“一上榜就是二十一位?”
“近百年都没有吧?”
桌上的修行人议论不止。
黄衫腾邵云执箸的手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表现的还算镇定,他知道对面的朋友不爱开玩笑:“都说小剑仙、秦公主和叶先生他们三个天赋不让墨清风,我看这位楚言也差不了太多了。那个楚言当真这么凶悍?”
血剑董平灵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真,这种大隐忍的人确实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隐侠鉴》是百战之地的万莲严宗主亲自修撰,不会有任何错误。”
楚言并不在场,不然他一定会大呼《隐侠鉴》的记载失实。他并没有将境界压制在凌尘三重,然后连破两境。而是他本来就只有凌尘三重,却被刀皇生生送到了临虚。破境的事儿一蹴而就,根本谈不上什么隐忍。
血剑董平灵蹙眉说道:“这个叫楚言的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不知道这此会不会来,希望不要称为对手,不然会太过于棘手。”
黄衫铁扇的腾邵云和周围人赞同地点点头,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何况对方境界比他们都要高。腾邵云和董平灵自身都是隐侠鉴高手,排在天下年轻人的前百位,一个第四十五,一个第三十七,已经是相当不易,但毕竟修为还只有凌尘四重。面对排名二十一的那位神秘人和那人的临虚境修为,他们加在一起都没多少胜算。
腾邵云和董平灵聊着,却听见耳边不断有轻微惨呼声,有人影接连飞出,一时间已经有十来个武者被扔出了店外。
滕邵云摇着扇子,瞧了瞧楼下那个大气不带喘一口的双刀女子,道:“敢打皇甫家大公主的注意,真是不想活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理智,大部分人虽然垂涎两位女子美色,可谁也不傻,那两股强大到不可名状的临虚境的气势,和两柄双刀,早已让一众修行人认出了那个骄傲的女子身份。
不知哪个惊呼了一句“是隐侠鉴第七的霜寒刀皇甫子嫣!”
黑压压人群立刻鸟兽散,各自回桌喝酒。
酒楼上下三层的人们再没有谁敢效仿那位大汉和后来人的壮举,都缩着脖子各自安坐,高声闲聊,扯开话题。
店老板模样的富贵商人被惊动了,正是依卢轩当今的东家兼掌柜,中年富态商人平时不用亲自来酒楼,不过这些日子楼上楼下都是些修行人物,还是他亲自坐镇才放心,旁人压不住场。
店老板不懂修行,但凭着多年侵淫商场的独到眼光,早就瞅出两位女菩萨不简单,能让那些不安分的修行人一下吃瘪安静,绝对不是普通修行人。又听说是皇甫家的千金,老板连忙从后进院落奔出来迎接,支走小二,亲自接待。
“姑娘几位?”富态的依卢轩老板胖脸笑眯眯,态度放得极低。
伸手不打笑脸人,皇甫子嫣心情稍缓,也温声道:“有没有雅间?”
老板连道:“有,有,两位跟我来。”伸手引梦洁和皇甫子嫣二人上楼。
皇甫子嫣迈步上一阶,压低声音担忧道:“让楚公子去请我师兄过来坐坐,怎么请了这么久还不来,会不会出事了?”
梦洁冰冷容颜没有变换色彩,眉间挑了挑,怀抱着白狐拾阶而上,道:“没大事,宋都太大,叶先生气场敛的干净,太隐蔽,估计他还得找一会,咱们先上去。”
…………
雪色笼罩宋都皇城,红色宫墙黄瓦,雪花飞落,鲜明眨眼。
宫门口的护城河早已结冰,冻得严严实实,冰层估计能有两尺厚,架落几座木桥也铺满晶莹。皇城城门口的护卫亮甲执剑,静默矗立的像一尊尊冰雕,肩膀铠甲和眉间落满了风雪却纹丝不动。
楚言当然不在酒楼里。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走到哪了。不能用简单的迷路二字代替,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宋国皇宫,但不清楚具体在哪个宫,哪个殿,因为皇城太大。
来宋都时,皇甫子嫣说了句“师兄大概在宋都吧”,楚言就义不容辞的出来找,结果寻了半天光景,也没有发现目标。那位“无剑”叶暝的隐藏功夫太强,让楚言连呼这位“浮生”兄不愧是《隐侠鉴》第三的高人。最后才在寻常的近乎破旧的街巷角落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纤瘦的布衣男子身影。
楚言跟在那人身后,有些枯瘦的身形和那绝对挺直的腰杆,就算离得远看不见脸也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换了装扮,不再是那身店小二的衣服,换了身洗的有些掉色的书生长衫,袖口已经泛白,脚踩灰暗方头布履,头上戴着小冠,撑一柄黑色纸伞,在雪中前行,往皇宫里走去。
本来楚言应当下来叫住他,然后去找梦洁二人汇合,商讨仙门的事宜,可不知道为什么,临到皇宫前,楚言突然改变了计划,鬼使神差跟着书生一路来到皇城内部。
楚言没有想到,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进皇宫,会是在不请自来无人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在做跟踪这种不太高雅的事。
宋国虽然是小国,但举国没有几个像样的临虚明玄境是不可能的,不然早就亡国,何况是防护最为严密的皇宫。楚言为了不被发现,动用了《龙云典》上最上乘的隐匿法门,完全消隐身形。经过他师祖和楚从云两人的修改,掩气的功夫太强,外人根本无从察觉。
天地是纯净耀眼的白,书生那柄黑伞就变得格外显眼,似乎成为了天地的中心,他一路行来竟是无人阻拦,附近护卫见了这位普普通通的旧衫书生都是恭敬行礼,还带着尊敬的神情。
楚言就这么一路跟随,穿木桥,过宫门,来到了皇宫内部。
书生停在一个房前,房里走出一个胖公公,谦卑嘴脸,腰几乎弯到和地面平行,冲年轻人献媚道:“太傅大人,您来了,快请进,皇上等着您呢。咱家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只管喊我。”
书生似乎不太适应对方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厌烦,点点头算是见过礼,面对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太监还敢这样,这位书生当真是把读书人的傲骨展露到极致。
楚言人隐形着漂浮在半空,瞅了一眼长屋,御书房三字金字。
“太傅?皇上?……天子的太傅啊。”楚言嘀咕着,回忆他前世不太丰富的历史知识和今生的所学,微愕道:“那不就是正一品大员?三公?他怎么跑到宋国当太傅来了。”
楚言看着这位书生进入书房里,一个微发福穿龙袍的中年人迎接上来,喊了声“先生您来了,弟子等候多时,咱们是边下边聊吗?”
书生抖了抖黑伞上和肩头的雪,把伞放在一旁,面对宋国皇帝的恭敬,他也胸中仍然浩然之气,语调平缓如旧:“摆棋。”
“好。”
皇帝应了一声,将书生迎进书房,亲自摆出棋盘,又是恭敬自己给书生沏茶送水,给足了书生太傅的面子。
楚言心里打着鼓,对方既然是太傅了,自己还是别冒昧讨扰这位天子之师。而且深宫之中,楚言如果直愣愣出现,大概会被四下潜伏的高手和弩箭侍卫打成筛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