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信早来醒来,见身边侍候的人已变成了长生。也不好奇。
拿了铜盘便道:“长生,今儿我雇你打水。”
长生应了一声,把三文钱递给方有信,便去了打水。
方有信梳洗过后,又点了两碗白粥,就着酸菜吃了下去。吃完后数了数手中的六文钱,笑道:“我去看看老芋头。”
到了老芋头守的院子。老芋头已经起来了,正在洒扫。见到是昨日帮忙的两个小哥来了,便扫便打了招呼。
方有信上前道:“老芋头,今儿还要不要去看闺女?”
老芋头摇了摇头,道:“我是想去看,可惜...”
见老芋头面有难色,方有信问道:“怎么了?”
老芋头难得有个人关心,也不瞒他们,道:“你们以为大夫人的院子是那么好进的?要花不小银子咧。昨儿去瞧闺女,已经花光了我两个月的例银了。怎么还敢去瞧?”
方有信不敢相信,反问:“你去瞧闺女都要花银子?”
老芋头一副看怪兽似的看着他,道:“难道你以往跟在主子身边,没人给你塞银子?”
这下方有信可不知如何答话了,胡乱扯了几句过去。
见老芋头不起疑心,便悄悄拉了长生到一边去问这回事。
长生自己也是个奴才,怎好把这些事道给主子听断自己的财路?于是支支吾吾不肯说。
方有信却不依,动了主子的身份要他说。
长生无奈,只好顺口道:“许是有些欺主的奴才自把自为罢了。”
方有信见长生左右不说,只好暂且搁下,信他一回。又道:“看我不收拾收拾那个恶奴。”
说完便问老芋头有没有工雇他做。
老芋头连连摇头,道:“我一个下人,哪有这么多工?昨儿雇你也是情非得已。”
方有信不好勉强,只好告辞了。
方有信讨不到活,又跑了几处院子。最后跑得实在累了,才回了房。回房想了想,反正还有五文,单单是吃,已经够了。便躺倒在床上胡思乱想。
这时,长生又进来,说:“二少爷,刚正门的守卫进来传了这个进来。”
说着把一支银钗递给方有信。
方有信接过银钗,一看就知道是温清之物。连忙问道:“是守门人传进来的?”
长生点了点头。
方有信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抓住那银钗,脸色微蕴。心里恨温清太过轻浮。这银钗若让有心人藏了去,清白还能要否?再说,这银钗经别的男子的手亵渎过了,也变成不清不白的了。
方有信想着自己已是不嫌弃她寡妇之身,但她却如此不知自爱,顿时想起温清的笑脸,也没那么妩媚可爱了。
那手里的银钗仿佛着了火似的,方有信一下子抛了老远。又从怀里掏出那曲谱,一同抛开去。
长生见了,连忙进言,道:“二少爷,有一话奴才不知道当不当讲?”
方有信点了点头。
长生道:“这是是非非,作为奴才本不应传到主子耳中,但奴才们也讲得真太难听了。”
方有信烦了,道:“快说。”
长生道:“这三天以后,先是书信,后是银钗,怕已传得沸沸嚷嚷。刚才那守门的把银钗交与奴才的时候,还昧着嘴角笑呢。”
方有信拍案而起,径直往方有年的院子去。
长生开始不知他去哪里,还以为他要找温清去,连忙追上去。看到他去方有信的院子才松了口气。
方有信到了方有年的院子,方有年还没回来。只有萧小蝶在。
他也径直进去就是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大嫂,我服输了。”
萧小蝶笑了笑,让人请座,再唤人上些好饭好菜。
方有信先喝了一大碗茶,见饭菜摆上,当场一通海吃。
萧小蝶耐心等他吃完,才道:“听长生的汇报,二叔甚是坚持。为何大功将成反而放弃了?”
方有信吃饱了才道:“大嫂,我方有信什么女人都不怕,就怕蠢的女人。”
萧小蝶不明白,望了望长生,见长生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笑道:“二叔想明白也好。但到底要和人家说清楚才是。”
方有信不是个不愿承担的人。自己也正有这个打算,于是欣然点头。
方有信到了温清的庄子。小玲儿见到是他。连忙请了进去。
温清是方有信来了,一把扑上前,粘了上去哭诉道:“那么多天没来,奴家怪想你的。”
方有信推了推她,真想开口与她讲。
小玲儿拿了许多酒菜摆了上来。
温清连忙道:“看你饿的,快吃点酒菜罢。”
方有信见温清如此,一时竟不好说出口。提了提气,道:“清儿,你且听我说。”
温清一高兴,道:“难道是你的打赌提前赢了?”
方有信不敢看温清的眼睛。低着头道:“是提前结束了。不过是我认输了。”
“什么?”温清的手垂了下来,脸色瞬间就白了。两行热泪忍不住哇哇直流。
方有信虽然有点恼她,但到底是爱着的,好不心疼。又不知道如何劝慰。见她越哭越厉害,于是告辞道:“我改天再来看你罢。”说完躲过小玲儿跑了出去。
小玲儿见主子的好梦落空,主子不好,奴才也要跟着受。既然做不了正妻,做个妾也能讨点好。于是上前劝道:“夫人,既然你与方爷真心,何必在乎个身份。”
温清止了哭道:“你不知道,当妾要受欺负呢。”
小玲儿心道:当过寡妇的人,再想当正妻本来就是奢望。能当个正经的妾已经不错了。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讲的。只道:“夫人有好得陪嫁呢,谁敢欺负你?”
温清一心想当正妻,此时那里肯听,赶了小玲儿出去,自个伤心去了。
傍晚方有年回来,萧小蝶把方有信的事儿告诉方有年,方有年搂过萧小蝶就亲,夸道:“还是娘子有法子,花几文钱就把事儿摆平了。”
萧小蝶笑道:“我可没使什么法子,只是二叔领悟能力好罢。”
第二天,方有信一早便来了,见了方有年和萧小蝶就道:“大哥大嫂,我已绝了娶温清的心。只是到底有负于她,昨儿和她一说,见她哭得伤心,所以想纳她做个妾。”
方有年听到他还去找温清,怒道:“哼,还以为你醒悟了,没想还是一样。自个与爹娘去说罢。”
萧小蝶连忙阻止,道:“夫君,二叔这是有情有义呢。既然只是做个妾,那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她愿不愿。”
方有信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过温清的意思,于是抬眼望了望方有年。
方有年哼了一声,道:“娘子,你就爱帮着他。你怎能由着他性子胡闹。”
萧小蝶见方有年真的生气了,于是冲方有信摇了摇头,再不说话。
方有年见妻子不说话了,心软下来,道:“这事儿我们夫妻俩不反对,但你要自个与爹娘说去,不许抬你嫂子出来。”
方有信一听,还以为听错。直到萧小蝶笑着说:“你还不快多谢你大哥。”
方有信才笑着谢了方有年夫妻俩。这就是意味着方有年夫妻俩同意不把温清是寡妇一事道与爹娘了。这定可成事。于是提脚便跑了出去。
温清昨夜哭了一夜,已是想通。连日来与方有信相处,也真有几分感情。于是便肯了当妾。
方有信本不好意思与温清道,在庄子外面转来转去。转着转着被小玲儿瞧见了。
小玲儿早上见主子已经松动了,便连忙劝方有信道:“方爷,夫人昨儿哭得可伤心呢。但夫人今儿真喜爱方爷,若方爷愿意去说说,恐怕当妾也是肯的。”
小玲儿的话就等于温清的意思。方有信听完再不犹豫,跨步进了院子。
温清双眼红肿,以面纱遮面,见方有信来了,别过脸去。
方有信已经得知温清愿意做妾,随便认了点错,再提出让温清做妾。
温清扭拧了一阵,也就答应了。
过来几天,方老爷和何氏回来,方有信第一时间就到了跟前说了温清的事。当然,她是个小寡妇的事儿只字未提。就说是当过别人妻的。
何氏开始不答应,觉得当过别人妾的女子不配当自己宝贝儿子的妾。但听到方有信说她嫁妆颇为丰厚,又见儿子实在喜欢,也就只眼开只眼闭任他去了。只是不许他铺张。
萧小蝶得知消息,一点儿也不意外,但叫人送了些物件给温清。
温清进门后,首先丰了厚礼给何氏、萧小蝶和老太君。哄得何氏开开心心的。然后问了方有信的院子现在是谁做主?
待得知识方带弟在做主时,连夜就哄得何氏开口把方有信院子的账目接到了手。又说自己与方带弟一起住,很是不惯。方有信又让人收拾了另一间小院给她住。
方带弟自从不忠去子后,方有信虽然没有赶她,还待她有礼。但却再不肯走进她的房里。此刻被温清夺权,方有信不说话,方带弟也不敢说。连夜就交了账本。
温清在方有信的院子如鱼得水。
萧小蝶却乐于隔岸观火。
方老爷回来后,就宣布,方老太爷入宗祠的时辰选好了。就在月中。而凉山寺的方丈说女子不宜随行。所以女人要留在家中。男丁全部都要到场。
温清入门后,提了礼物去拜见大嫂。
萧小蝶当日会她的时候戴了盖头,所以温清并不认得她,但却是认得来福丫头。指了指那来福丫头道:“大嫂这丫头是买来的吗?”
萧小蝶并不回答,只问:“怎么了?”
温清努了努嘴,道:“大嫂怎么和那样的人走的近?”
这话说得萧小蝶皱起了眉,没好气地说:“温姨娘还是直话直说罢。”
温清自觉不用看萧小蝶面色,便道:“这丫头是个外室的丫头。”
萧小蝶知她认出了来福丫头,但买卖丫头是经常的事,自己一口咬定是买来的,谁也奈何不了。但却恼温清的无礼。自己还没开口,来福丫头已道:“温姨娘,奴婢跟随少夫人已经多年。难道你敢说咱们少夫人是个外室?好大的胆子。”
来福丫头的说话倒提醒了萧小蝶,于是萧小蝶也淡定说道:“温姨娘,在咱们家里,爹爹嘴注重的就是规矩。你可知道你这话不但不敬,而且是严重的指控么?”
温清见她们主仆波澜不惊,又抬出了方老爷,想到这话自己说得确实严重了,也就不敢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道歉道:“大嫂,是我错了。请原谅。”
这时,来富丫头出口道:“温姨娘,得罪说一句,大嫂可不是你能喊的。你也不能在主子面前自称‘我’。”
温清以前是正经的主,那里自称过奴婢。一时间委屈得泪眼连连。
萧小蝶笑道:“温姨娘别怪我这个丫头,这丫头口快,但说得是理。以后这些还是要注意。若在老太君面前失礼,恐怕就不是口头责罚几句了。”
温清听完,委委屈屈地称了声“奴婢知错。”就寻由子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