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年一回来,萧小蝶就把方姨娘的事告诉了他。
方有年也觉得奇怪。这时来富丫头回来,看样子十分匆忙,见到方有年回来了,愣了一愣。
萧小蝶发话道:“怎么了?万事不必瞒着少爷。”
来富丫头左右看了一看,才低声道:“少夫人,少爷,不好了。方姨娘有喜了。”
“什么!?”方有年立马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萧小蝶也是不敢相信。方有年用力一拍桌子,道:“二弟好糊涂,他不是自称懂规矩,不会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么?”
方有信虽是方有年的弟弟,但毕竟没分家。这庶子生在前头,不仅以后嫡妻的脸面不好看,连带着萧小蝶的脸面也不好看。
萧小蝶见到方有年如此生气,自己反倒冷静起来。道:“夫君息怒,不如先唤方姨娘过来问清楚才好。”
方有年正在气中,道:“大夫都说了,难道还有假?唤人去把那臭小子叫回来,看我教训他。”
萧小蝶连忙劝道:“我看是夫君你糊涂,爹娘还在,怎能到你教训二叔。”
方有年哼了一声,但却没有再反驳。
萧小蝶拿眼瞧了瞧来福丫头,来福丫头见状,连忙端了茶给方有年。
萧小蝶笑道:“喝盏茶下下气再说。”
方有年还有气,道:“我管教不了他,让人去回了爹和娘亲,让他们管去。”
萧小蝶摇了摇头,道:“我看刚才方姨娘的样子像是有内情。你也说爹爹最近为了陇州一事正在烦心,没弄清楚事情怎能轻易去扰?”
若换作有孕的是正经的妻子,方有年还会祝贺他。但这刻却是个妾,事关到门楣一事,这下可关系的是整个方家。方有年不能不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姑且先听听方姨娘怎么说。”
方有年唤长生去请方姨娘,又唤来富来福丫头搬来一个屏风,道:“我作为大哥,不好审二弟的妾,我就坐在屏风后面听一听罢。”
这话儿在理,萧小蝶点了点头,让来富丫头站到屏风旁边,让方有年到时有什么话就使来富丫头说来。
不一会儿,长生便带了方姨娘来了。
方姨娘双眼红肿,头上缠了纱布,心里明白萧小蝶已经知道自己有孕一事,此刻竟双脚有些抖软。勉强走到萧小蝶面前跪了下来。
萧小蝶见她可怜,本想让人搬了椅子给她坐,但又怕她知道自己可怜她,于是暂时作罢。
方姨娘见萧小蝶不说话,又要磕头。
萧小蝶见她准备磕头,连忙阻止,道:“方姨娘,你好大的胆子。”
方姨娘一听,连忙道:“少夫人,我也不想的...”
萧小蝶缓缓道:“不想?不想还会有孕?”
方姨娘带着哭腔道:“少夫人,求你救救我。”
萧小蝶道:“还不快把事情娓娓道来。”
方姨娘见萧小蝶松了口,横竖都是一死,于是都把事情倒出来道与萧小蝶听:“自从跟了二少爷,二少爷要求奴婢一直服用汤药,还经常教导奴婢,庶子不能生在嫡子前头。奴婢都一一记着了。只是上个月奴婢身染风寒,二少爷特许了奴婢暂时不用汤药,那知道...”
听了方姨娘的哭诉,萧小蝶一时间也没能拿个主意。倒是来富丫头悄悄走到萧小蝶身边耳语一番。
萧小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二叔的过错,也罢。方姨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二叔的事情,我怎么好理?你自个去回大夫人罢。”
方姨娘一听这话,急得不行,道:“少夫人,求你别去,大夫人定会怪责二少爷的。”
萧小蝶见她慌张,一把上前扶了她,道:“你放心,大夫人可疼二叔呢。虽说是庶子,但都是亲孙,大夫人定会看在孙子的份上不难为你。”
方姨娘硬是不肯,道:“少夫人,求你别,大夫人知道一定会卖了我的。”
这时,来富丫头又过来,道:“少夫人,这事儿不如让二少爷和方姨娘一起去回大夫人的好。到时大夫人要怪,也会有二少爷挡着呢。”
萧小蝶知道来富丫头这话是方有年教的,立马点头附和道:“一点都不错,还不使人去唤二少爷?”
来富丫头应了声是就要出门。
方姨娘一把拉住来富丫头的衣角,望着萧小蝶哭道:“奴婢不愿给二少爷添堵,二少爷还不晓得呢。”
萧小蝶笑道:“方姨娘,这是做甚?二叔得了孩子,是迟早要知道的事。”
方姨娘却道:“二少爷不必知道,奴婢不愿辱没了方家门楣。再说,我孩子生在少夫人您的前头,您面上也不好看的。”
果然,萧小蝶立马黑下了面,但心里却清楚这话条理分明,好明显是有备而来。于是道:“方姨娘多累了,我的面子算什么?只要你给二叔生个大胖小子,就当送给你母子做脸又如何?”
方姨娘见萧小蝶不在乎脸面,很是惊讶。又道:“少夫人不计较,但大夫人...”
萧小蝶见她又搬来何氏,也不等她说完,便道:“娘亲喜得孙儿,怕比我还高兴几分。”
方姨娘这下可没了撤。两眼一翻就要装作晕过去。
这刻萧小蝶已然肯定方姨娘怀孕一事个中定有蹊跷。见她装晕,连忙道:“不过既然方姨娘是个明白人,我且听一听你要我如何帮忙。”
这下方姨娘才刚倒下,只得又睁开眼睛,故作虚弱道:“少夫人,奴婢请少夫人赐奴婢一副去子药。”
这下到萧小蝶惊讶了,简直不敢置信。本以为她是要求自己保她母子周全,没想到竟是要去子!
萧小蝶顺手摸了摸自己没有动静的肚子,想到孩儿自己恨还恨不来。这方姨娘有了孩儿,却不一心想护着,反而要去掉。哪有这么狠的女人?!
萧小蝶立马对她生了厌恶,黑着脸到:“这忙我帮不到。”
然后背过身来,道:“把方姨娘请回去,好生养着。”再也不顾方姨娘哭喊,无力地坐到榻上。
方有年见方姨娘被婆子带走了,从屏风后出来。见妻子眼圈红了,安慰道:“蝶儿别为一个妾难过。”
萧小蝶摇了摇头,道:“同为女人,我只恨她竟不肯要自己的孩儿。”
方有年道:“你也真沉不住气,这事个中定有大蹊跷。”
萧小蝶又道:“我知道,都怪我沉不住气,让人赶了她回去。”
方有年又道:“作为一个妾,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个依靠。男人一般都不会卖有生育的妾。但方姨娘却急着去孩子。很是反常。”
萧小蝶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刚才称连自己的脸面可以不要,都要让她生下孩子,她却不肯。”
方有年笑了笑,道:“你方才说得很好。还有就是她好像很怕二弟和娘亲知道。”
萧小蝶问道:“以夫君你对二叔的了解,他若知道了,会不会让她生下来?”
方有年坦然道:“二弟并不在乎规矩,生下孩子后又不用他照顾,他定会让她生下来的。”
萧小蝶再问:“那娘亲又如何?”
方有年心里那根弦动了动,道:“娘亲疼爱二弟,恐怕只要是二弟的孩子,她都喜爱。”
萧小蝶见方有年虽然说得不在乎,但眼角那一份抽疼却无法掩饰。逐抚了抚方有年的手道:“既然大家都允许,她还求去子药,恐怕她真的不愿要这个孩子。”
这时来富丫头道:“奴婢多嘴一句未知可否?”
方有年点了点头,道:“你既然在场,多一份意见也好。”
萧小蝶却暗暗皱眉,上次来富丫头多嘴了何氏的事,已经让杨婶责骂过一回,怎么这刻还不知吸取教训。
来富丫头这下见方有年允了,暗自得意起来,竟忘了瞧萧小蝶的面色,道:“奴婢大胆问一句,若方姨娘想去子,为何不使人出去悄悄带些药。而是要求助少夫人?”
方有年听得这问,微笑着摇了摇头。
萧小蝶见夫君不讲,自己也笑而不语。
来富丫头本想在主子面前记上一功,没想到两位主子都笑而不语,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有些傻气,顿时满脸羞红。
来福丫头本也嫌来富丫头不长记性,但见她这刻模样,又不忍心,用眼神询问了萧小蝶一下。
萧小蝶自个不愿说是因为也气来富丫头不懂规矩,但这下见她羞红了脸,觉得惩罚已够,便悄悄向来福丫头点了点头。
来福丫头得了允许,才道:“方姨娘不过一个半主,又来自乡间,那有钱雇人去买?就算有钱,她既不愿别人知道,能使何人去买?使得人去买,恐怕还没服用就已经传到了大夫人耳中。何况这去子药为人不耻,谁敢打着方家的名号去买?不怕被主子责罚?”
这话分析得好,连方有年都不禁赞许道:“来福丫头真是通透,来富丫头以后多向来福丫头学学罢了。”
萧小蝶与两个丫头情深,不愿说重话,但方有年的话却不偏不倚地敲了来富丫头一棒。真是顺了萧小蝶的心。
来富丫头撇了撇嘴,无趣地退到了一旁。
让来富丫头打了打岔,方有年这才想起得理一理头绪。夫妻俩竟一时静下无话。
忽然,萧小蝶惊道:“会不会,那孩子...不是...”
方有年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萧小蝶连忙道:“看来得好好查查。”然后吩咐来福丫头去通知杨婶,叫杨婶去方有信的院子打听一二。
方有年又吩咐长生寻几个结实的婆子,盯紧方姨娘。
夫妻二人吩咐完事情,才发觉累得紧。一同倒在床上。萧小蝶笑道:“想不到咱们做哥嫂的,连二叔的事情都要理。”
方有年含情脉脉地笑道:“我看蝶儿是越来越有当家风范了。”
萧小蝶嗔道:“你小打趣我,让人听了去,传到婆母那里,我还真不知怎么解释了,定要受罚。”
方有年想想有理。连忙住了嘴。拥着爱妻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