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年进来,没瞧见萧小蝶的面色,随口问了句:“刚见着来富丫头,我瞧见她在流泪,好心问了一句,她却跑走了,是何事?”
萧小蝶想到方有年可能身后就跟着一个妾,这下一进来便问来富丫头,立马打翻了醋坛子,不好气道:“她毛躁,被我罚了,我还不知道你这大少爷要护着。”
方有年从来没听过萧小蝶说这样的话,仔细一看,爱妻居然在流泪,连忙上前去搂进怀里,忙问:“怎么了,你不喜我问她我就不问了。我不过看她是你身边的丫头,所以才问了。”
萧小蝶用力挣扎,一边道:“是我身边的丫头你就看上了是不是?就是当做是你的人了,是不是?”
方有年霸道地用力抱着她,却不肯再说话,任她打闹。
萧小蝶挣脱不了,冷静下来抬头看方有年的时候,却发现他面色惨白,额头还冒着冷汗。
这可把萧小蝶吓得什么都忘记了,连忙安静下来,用手绢擦着他的汗,道:“你怎么了?可是我把你弄伤了?”
方有年见被她这么一闹,是瞒不过了,于是坐下来,道:“你一个女儿家,挣扎那么一下,怎能把我弄伤?”
萧小蝶见他还是面色苍白,直冒冷汗,急道:“那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方有年想起刚刚杨婶才退出去,定是已把何氏的事说了与萧小蝶知晓,也不怪责。缓缓道:“是娘亲要给我塞个妾,我不肯,娘亲让人请了家法。”
萧小蝶一听,连忙把方有年扯起来,顾不上大白天就扯开他的衣服。只见方有年手臂上,背上,甚至胸口都清淤一片。惊得都忍不住泪。
方有年见到萧小蝶泪水哇哇地流,好不心疼,把她搂到怀里,却又另自己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萧小蝶更加心疼,伏在他身边大哭了一场。
方有年无奈,只好用手摸着她的头,软言安慰了一番。
待得心情冷静下来,才记起唤人去请大夫。却让方有年阻止了。
见方有年红着脸,便知道他是丢不开面子。但拒收父母送的妾,说出去也会让人指着背脊说不考的。正在两难之际,方有年开口道:“让长寿取些药油来罢,我小时候被娘亲责罚,也是擦那个,擦了就好,蝶儿不怕。”
萧小蝶听了,连忙出去唤方有年新起用的小厮长寿去取药油。
待得长寿取来药油,萧小蝶也不要别人侍候,自己亲手替方有年上药。
看着方有年身上的伤,心里很是难受,心里不停地问何氏,为何下得这么狠的手,难道方有信是你的亲儿,这就不是?想着想着,居然又哭了起来。惹得方有年好不心疼。
良久,萧小蝶才缓缓道:“不就一个妾,收下便是,为何要与娘亲拗?”
方有年溺爱地道:“你看你,我才问了来富丫头一句,你便打翻了醋坛子。若我直接领个人回来,你还不把我给撕了。”
萧小蝶知道方有年打趣自己,想了想自己方才的模样,嗔道:“是我不对。”
方有年却不以为然,若不是有伤在身,倒十分乐意欣赏萧小蝶为他吃味的样子。瞧见萧小蝶当真怪责自己,笑道:“娘子倒没有不对,你不愿添人,我也真不愿纳妾。我可不是说说而尔的。”
萧小蝶听得夫君维护,心头一暖,收拾了药物,躺到了方有年的身旁。温言道:“你有这心,我便足尔。若要你再受一回打才能再推一回妾,我宁愿你纳回来,我再整治与她。”
方有年听得很是感动,闭上眼睛道:“放心,我绝不叫你闹心。”
萧小蝶却打定主意。既然何氏不顾亲情,自己却不能任她宰割,明日就小小地回敬她一番才好。
第二天一早,萧小蝶便劝方有年出去打理生意。说生意已经丢下多时,爹爹又去了陇州,没人个回去打理是不行。
虽然心里担心方有年的伤势,但若在家,说不定又被何氏请去,到时再拒一次,再打一顿。就是伤上加伤了。于是狠下心,把他推了出门。
方有年倒真挂心家族生意,又想到何氏今儿可能有派人来请,也就同意回店子去。
方有年才出了门,来福丫头便来报,说方姨娘来了。
萧小蝶应了一声,心里赞道这方带弟倒是规矩了许多。于是扶了来福丫头的手,到了厅上去。又唤人把方姨娘请进来。
萧小蝶端坐在椅上,方姨娘进来很是规矩地行了一礼。又说了些好听的话。
萧小蝶笑道:“二叔院子还没有女主,还得方姨娘照料。”
方姨娘也回道:“多得夫君给脸。”
萧小蝶想起还没见过方有信,按理说,她与方有年身为长兄,出门回来,方有信需得回来露个面请个安才是,怎好不见人?不过方有信仗着方老爷和何氏的宠爱,早就没了规矩,这会不来也不奇怪。但还是问道:“二叔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人?”
方姨娘面色一暗,道:“二少爷出门去了,只唤了奴婢过来。”
萧小蝶又点了点头。又和她拉了会儿家常,甚觉无聊,便让她回去了。
方姨娘走了以后,萧小蝶唤了来福丫头进来,低声道:“去告诉杨婶,让她寻个信得过的人,传开话去,就说大夫人逼大少爷纳了孙大娘,逼人不成,用了家法。”
来福丫头听得清楚,领了命转身出去。
萧小蝶常担心闲人说法流言蜚语。如今,也得用这流言设计婆母一回。
萧小蝶啜了一口茶,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过了一会儿,来富丫头来报,说大夫人派了翠儿来请少爷。萧小蝶冷冷道:“让人跟去回了,说大少爷挂念店铺生意,已是去了照看生意。”
来富丫头领命出去回了翠儿,又亲自跟着去回大夫人。
再回来时居然哭肿了眼睛。萧小蝶抬眼一望都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来富丫头,怎么了?”
来富丫头哭着道:“大夫人听得少爷去了店子,很是生气,对奴婢使了家法。”
萧小蝶一听,一下子心火烧上几尺高,一把卷起来富丫头的衣袖,见到果然伤痕累累,心疼地道:“我不是让你唤个人去么,就是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你怎么亲自去了?”
来富丫头听了,大哭起来,道:“奴婢见小姐说得重,别的人不放心,所以亲自去了。”
萧小蝶摇了摇头,道:“下回你得听我的。别再自作主张。”
来富丫头应了好几声是。
萧小蝶又说:“本想赏你,但是大夫人罚了你,我却赏了,回头可能罚得更惨。就先记着,以后有功再一起赏。”
来富丫头连连点头道谢。
萧小蝶挥了挥手,让她退下用药油去。转念一想,忽然又道:“哭着出去,哭大声点儿,若人问了,就说被大夫人罚了,回来也接着被我训斥了。”
来富丫头点了点头,道了句:“是。”便掩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来富丫头是少夫人身边的红人,这么哭着出去,惹得不小小厮奴婢都来问她怎么了。
来富丫头依照萧小蝶的吩咐回答别人。
事情好像没发生一样,流言蜚语却是悄悄随风散开。
第七天的早上,方有年又准备一早回店子照看生意。但穿戴好要出门的时候,来福丫头来报,说老太君派了邓婶来请他们夫妻俩去说话。
萧小蝶浅浅一笑,知道事情定是已经成了。
方有年却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了一句:“奶奶这一请,可能赶不及在娘亲派人来请之前溜掉了。”
萧小蝶见方有年很是泄气,不禁一阵好笑。上前拉了他的手道:“若躲不掉,我陪着你便是。”
方有年怎会舍得,便道:“傻丫头,别乱想,我是男人,娘亲打我几棒还受得起,你身骨子单薄,若打坏了,你让为夫怎么办。”
萧小蝶笑了笑,心道:这会挨打的还不知是谁了。但却不能让夫君知道是自己设计的,所以陪着笑道:“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方有年又道:“听说娘亲请不到我,还打了来富丫头?”
萧小蝶明白,有些话讲得,有些话作为儿媳的却不讲得。反而帮着婆母说话,能让方有年更加笃定相信,而且还能落个贤惠的好印象。打定主意,便道:“许是她开罪了娘亲也未知,夫君何必听人啄舌根。”
方有年听了,道:“你又何必瞒我,知道你心好,不与娘亲计较,但娘亲真是太过份了。”
萧小蝶见他重话都说出来了,连忙伸手挡住方有年的嘴,道:“娘亲也是被烦心事所扰。你这话,传了出去可是又一顿好打了。”
方有年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有点后悔,见萧小蝶阻止,也点点头,道:“多谢娘子提点了。”
萧小蝶笑笑,整了整衣衫,与方有年一起跟着邓婶去老太君院子去。
萧小蝶见邓婶走在前面神色凝重,便让来福丫头抓了把赏钱给邓婶,才笑着问:“不知今儿老太君唤我们夫妻有何事?”
邓婶收了钱,怎么也得提个醒,悄悄道:“老太君生了很大的气,少夫人和少爷小心应着点。”
方有年欲继续细问。但萧小蝶已是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上前阻止了方有年,又再赏了邓婶一把,才道:“既然老太君生气,咱们还是快点过去的好。若气着她老人家怎么办。”
方有年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拉了萧小蝶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