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而笑,宁煦先开口道:“柔儿,天色尚早,你将那薄被棉袍取些到背风处。我去将那贼人的尸身给埋了,免得天亮后被人发觉,也是麻烦。希望他下辈子,得投胎个好身性,救赎此生罪孽。”
沈柔儿点头,说了声:“好!”
便转身,向驮着包袱的马匹走去。声柔如丝,这塞北的风突然不舍起来,都变得温暖了。
这边,宁煦寻了个深陷的沙坑,将匪首的尸首拖到这个隐密的草丛深处。抽出他的腰刀,扯些枯草包裹刀身。一手倒握刀把,一手握紧刀身,在沙坑里掘起土来。不一会,旁边就出现了小土山,露出细长浅坑。宁煦将那尸体拖至坑中,盖上沙土,默视良久,方转身出了草丛。
来到刚刚的血迹旁,在边上挖个小坑,将面上含有血迹的沙土铲到坑内,弄好填坑,用脚踩实,这才吐了口气。拍了拍手,就径向沈柔儿走去。
那边,沈柔儿已将休息之所弄好。北天虽然寒冷刺骨,好在草密挡风。在草窝中铺上棉袍,再盖上两层薄被也可以应付过去。
开始时,沈柔儿有些扭扭捏捏,不知所措。虽说沈柔儿久居西北,也已是心甘情愿。可毕竟还是初识,又未婚娶,自然不敢放开。
宁煦自知现在心急不得,又兼一天一夜追踪,也确实疲累得很,根本无心他念。只倒头便即睡了过去,沈柔儿这才放宽了心,悄悄地偎在宁煦身旁。
塞北的秋夜,寒风瑟瑟地吹着。偶有一些不安分的风丝,不忍这等好事,尽被月老主宰似的,潜伏于月影之下。
从杂乱无章的密草缝隙组成的弯弯曲曲的微小风径里,偷偷地渗透进草丛深处,往这天被地床鸳鸯窝中来。
两人初时还大不自然,略显尴尬。困意袭来,月光如撩,寒风如媒。不一会就将二人往里推去,渐渐地靠在一起,紧紧相偎着。宁煦在迷迷糊糊之际,意有佳人在侧。
天寒地冻,一股幽香更显浓郁,似在轻颤。情迷意乱之间,怜惜之情骤起。这幽香时浓时淡,似有徘徊游离。意识微促,伸臂将这一抹忽即忽离的幽幽甜香,拥抱入怀。心中踏实,精神恍惚,沉沉睡去,即觉身在春暖花开的花海中。
沈柔儿见宁煦展臂将自己拥入温暖的怀抱,又喜又羞。情思泛起,就像此时无所顾忌的风,到处游窜,撩得沈柔儿像那扑向火光,不顾一切的飞蛾。只愿此时长拥,天长地久,岁月难逮。
月吻西山,一对大雁,早早地向南飞去。莫道行路早,却有早行者。金风阵阵,黄草摇曳要扰梦,风沙飞舞欲惊眠。搅得远处的燕然山一阵激荡,雄心勃发,一曲悠远雄浑的鸣唱,犹如天地我心:
秋空塞北月寒,
青霜薄雾双雁。
黄沙枯草何不眠?
沙沙梦中游荡。
金风归途路遙,
晨曦雾绕山远。
瀚海燕然寂千年!
巍巍似待秀郎。
一时贪睡,至明犹眠。曦光耀眼,天已亮。宁采臣先醒了过来,昨夜之事全然未觉。睁眼便见远处天边,朵朵白云缭绕着群山。远远望去,直觉群山隐隐含笑。
转过头来,却见沈柔儿就卧在自己身侧。宁采臣先是吃了一惊,后发觉沈柔儿睡得正香甜,这才敢大胆地瞅着她看。
沈柔儿面如这草原上清晨的天,碧蓝澄净,娴静的睡姿更显娇媚。定睛细看似有任由摆布之色,予取予求之态,不免未饮而醉。
宁采臣看得不觉得痴了,缠绵之语在脑中喷涌而出,挡也挡不住:“沈姑娘,生生世世,海枯石烂,我心永恒!”
“什么?宁大哥。”沈柔儿正处迷迷糊糊欲翻身之际,突觉耳畔有绵绵如黏之声响起,知是宁采臣醒了。
初也没觉察,须臾之后,待脑袋清醒,余音环绕耳际,才觉出意味来。也不免情动起来,只希望宁采臣能够在她耳边多说几回方好。
故而娇柔含媚,就脱口而出。宁采臣以为沈柔儿正熟睡之际,自己说的必不会被知晓。不曾想竟然被沈柔儿听去了话音,不知所措,此时大窘。只得说道:“没,没什么,沈姑娘。”
此事本另有玄机,而沈柔儿此时却不知晓。因为昨夜宁煦与沈柔儿之事,此时宁采臣还未觉察。故此,宁采臣出口就让沈柔儿觉出些生分来。
沈柔儿很是疑惑不解,急忙问道:“宁大哥,你怎么啦?”
宁采臣一惊,将宁煦给惊醒了,忙让宁煦应付。宁煦知晓了前情后,马上答道:“柔儿,我睡迷糊了,没事。”
“哦,刚刚吓着柔儿了。”沈柔儿见宁煦唤她柔儿,这才将心放下,悠悠地说道,“宁大哥,我初醒之际有听你说什么我心永恒的,是什么意思?”
此时沈柔儿正深情地望着宁煦。宁煦想了下,知道宁采臣醒来后,看到有如天仙似的沈柔儿,不能自己,情思涌动而说了一些缠绵之语。不觉脸露笑意,宁采臣却像被人窥见丑态,窘得不行。宁煦只得说道:“柔儿,是一些粗俗之语。”
沈柔儿面有淡红,娇嗔道:“什么粗俗之语,柔儿想听,宁大哥你再说一遍柔儿听听,可否!”
宁采臣直想找个地缝钻,宁煦却很是乐意,说道:“好啊,说十遍都可以,只要我的柔儿想听。”
沈柔儿香肩微动,娇羞不止,说道:“柔儿想听。”
宁煦拥过沈柔儿,在她凝脂似的眉额间吻了下,说道:“柔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我心永恒。”
言毕,又吻了一下。让宁采臣好一阵羡慕,却似有些失落。沈柔儿听了,情思大动,娇媚尽显。芊芊玉手,如葱玉指就搂上宁煦的腰际。
如此娇美的沈柔儿怎会让人释手,宁煦双臂紧抱,顺势就吻上了沈柔儿的唇。女有意,男有情,又都处妙龄。你情我愿,自是山盟海誓;情思缠绵,就此定下三生之缘,但愿生生世世成双成对,永不分离。
这时,远处阵阵的“沙沙”声传来。宁采臣知道有人靠近,不禁皱眉,感叹来得真不是时候。
细细听去,觉出只有一个人,宁采臣松了口气。这人走得很是着急,一步紧着一步,几乎是在奔跑。宁煦提醒道:“难道也是个逃亡之人,不会也是个匪徒吧?”
却不知宁采臣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