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十几年来,主管部门对新办报刊,一直采取控制的政策。申办新刊物,难于上青天。不久前,时事评论家笑蜀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刊号奇货可居折射精神生产困境》,我深有同感。
谢:按照现行的法规,中国公民个人不能办刊物,出版社要办刊物也得经过政府主管部门批准。其实,办刊物本是出版社的正业。纸质出版物大致可以分为书籍和杂志两种。区别在于,书籍不论作者多少,多是一个主题,而杂志通常有多个栏目,多篇文章,多个主题,作者也由多人构成。杂志一般是定期出版物,周期短的有周刊、旬刊、半月刊,一般是月刊、双月刊,还有一些是季刊、年刊。国外不少著名出版社以办刊物为主营业务。在中国,也有这样的情况,比如甘肃人民出版社,盈利的大头就是《读者》。
丁:书籍和杂志都是印刷品。从读者而言,读书和看杂志是不同的文化需要。杂志承载的信息相对快捷,书籍承载的信息更为系统。从出版社来说,出书和出杂志可以配置不同资源,服务不同的读者。杂志的作者,可以成为书籍的潜在作者。
谢:回想改革开放初期,几乎年年都有引人注目的新刊物诞生,中国的期刊在上世纪80年代出现了空前的繁荣。90年代以后,实行刊号控制政策,刊号变得奇货可居。有些杂志已经死亡,因为刊号是稀缺资源,仍然死而不僵。想办刊物的机构,只好出钱把它接过来。申办新刊物的渠道被堵塞以后,一些出版社有办刊物的愿望,又申请不到刊号,于是想出变通的办法,就是出版杂志书,每本杂志用一个书号,俗称以书代刊。其中持续时间最长、社会影响最大的是山东画报出版社的《老照片》,1996年创办,迄今已12年,出了56辑。山东人民出版社推出的茶座系列,社会评价也很好。其中的《经济学家茶座》,已出版6年,总数达32辑。
丁:原先,书籍和杂志还有一个区别,就是流通渠道不同。书籍在书店购买,杂志通过邮局订阅。现在,这种区别也模糊了。书店也经销杂志。而邮局看到一些杂志书既有稳定的读者群,又有稳定的出版周期,也为杂志书办理订阅。
谢:从严控制申办期刊的政策,已经到了应当调整的时候。如何调整利于中国的文化建设,是一个比较宏大的问题。我这里只想郑重地提出一条具体建议:由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出面,做一点调查研究,选择一批出版多年,周期稳定,发行量较大,特色鲜明,经营状况良好,在读者中建立了信誉的杂志书,主动给他们发放刊号,让它们由杂志书变成名副其实的杂志。以此为契机,给其他出版社开辟一条增办新刊的通道。如果哪个出版社有意创办新刊物,就采取先出杂志书的方式,稳定出版两年以后,达到相应条件,就正式发放刊号。这种方式,可以鼓励出版社组织编辑队伍,培育原创能力。哪个出版社杂志书办得好,就有可能多得刊号。优胜劣汰,比单纯按照行政区域撒胡椒面分配资源的办法好。
丁:你这个思路有新意,也很稳妥。鼓励出版社面向读者办刊,有助于激发出版社的活力。现在,中国有几百家出版社,主要靠两个模式盈利。一个是教材教辅,一个是合作出书。教辅危害很大,增加了学生和家长的负担,强化了应试教育的负面影响。合作出书说白了就是卖书号。许多买书号的钱,不是私款,而是公家的科研经费、宣传经费。这些书印出来以后,大多数进不了书店,因为一般读者也不想看。它们完全是为了满足作者编者的特殊利益而制作的。
谢:只会为作者服务,不会为读者服务,已经成为中国多数出版社的流行病。怎么治,要从体制和政策导向上找病根。
丁:笑蜀在那篇评论里说:“当下国家之间的竞争,主要不是硬力量的竞争,而是软力量的竞争,即精神生产的竞争。一个精神生产力越是强大的民族,就越是一个智慧的民族,就越是能够在全球产业链中居于附加值最高的顶端,就越是立于不败之地。而如果精神生产乏力,思想上、文化上、科技上、管理上没有创新能力,那么就只能对人家亦步亦趋,就无法靠大脑而只能靠苦力生存,就只能永远为人家打工。”目前中国精神生产的竞争力的确令人担心。一些自我束缚的体制不调整,中国软实力的发育将继续受到伤害。主管部门解放思想,以服务的态度主动为出版社办杂志排忧解难。我相信,这将会收到改善自身行政形象的良好效果。十七大倡导加强文化建设,提高国家软实力,相关部门应当拿出切实的举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