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院中,却心系小屋动静的刑楚,听到姬娘的惨叫,嘴角抽动,心道:这淳于果然使阴招!他心中懊悔,怎么能把姬娘与她单独放在一起?
等他冲到小屋用脚死命踹门时,见姬娘白净的脸庞上满是泪光,额头一个红肿的大包,不由大怒:“淳于,我杀了你!”他守护的女人,竟在他眼皮底下被一个毛头孩子伤害,他恼,他怒。
正欲抬脚向着淳于奔去,姬娘却是一把扑入他的怀里,嘤嘤哭泣:“刑楚,我……”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伤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李义府。”淳于梓墨冷冷地道。她的脖子很是疼痛,那份对姬娘的好感也因被掐而消之殆尽。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的她,只盼能挑起他们三人的宿仇,挑得眼前这一双人的复仇怒火越旺越好。李义府、姬娘、刑楚,没一个是好人!他们之间的争斗,更是对她有着极大的好处。
刑楚看姬娘并不否认淳于梓墨的话,只抬头疑惑地道:“怎么回事?”他的心头,却是乐开了花,李义府伤了姬娘,正是把姬娘推回了他的身边。他开始有些感激淳于梓墨,所以问话也问得颇有几分亲切的意味。
淳于梓墨指指被扔在桌上的那串艳红珠链,淡然道:“姬娘的不孕,就是这串珠子所致。”
果然刑楚的脸阴沉了下来,他咬牙道:“这小人!”他扶了呜咽的姬娘坐下,轻声道:“放心,孩子会有的。”
姬娘点点头,心殇若死的她现在已经无法开口,泪水无声地滚落。
相处多年,刑楚怎会不明白姬娘的心思。“只要再不用这珠子,姬娘还是会有孩子的吧?”说完后,刑楚怔怔地望着淳于梓墨,忐忑地等着答案。
纤手相互缠绕握紧,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姬娘但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几颗假珠里,混了陵草、红花、麝香、独活等,姐姐只是受其香所扰。若是只有这些,只要拿开珠子,便对身体无妨。”淳于梓墨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李义府心机深沉,怕是会做多手打算,这些珠子恐怕只是其中之一……”
姬娘“腾”地站了起来,神色凄婉而绝望。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她桃红的抹胸上,水渍晕染成深深的红,异样的娇艳,婉如一朵朵怒放的红梅。开至荼靡的令人心酸。
“姐姐,你去请大夫看看吧。”淳于梓墨摊手,示意无奈:“我只是略通……”
“算了。”姬娘淡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她比淳于梓墨,更懂李义府的脾性,以他笑里藏刀、斩草除根的性子,怎么会为她的求子留有后路?
明明泪流,却仍自笑着,那样的明媚的笑容,诡异地让淳于梓墨心底发寒。她明白,姬娘已然知道她的求子之路彻底没有希望了。
小屋安静了下来,刑楚握住姬娘的手,默然出神。
待哀伤的气氛愈来愈浓,浓到仇恨的花火生起,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几乎快要爆炸时,淳于梓墨小声说道:“师傅,姐姐,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两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淳于梓墨这才开口:“李义府要我做侍妾,我们定不能让他如意。可婚书已定,凭空反悔不得。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刑楚疑惑,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她是个孤儿啊!
“今日必会为你找到亲生父母,你且放心等待。”姬娘却反应过来,情知淳于梓墨做的打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她的父母还在,那么刑楚这个师傅的“命”就可以推了开去。就算不能推掉,婚嫁之事也能缓缓。
淳于梓墨微微一笑,便起身告退。至于刑楚和姬娘接下来要议的事,她不想知道。但从刑楚双目发红,欲要喷出火来和姬娘咬牙切齿的表情,她也能了解,这两人对李义府有多大的恨意。
真没想到,见到姬娘后,不仅达成了目的,还有了额外的收获。淳于梓墨更加坚定,她从一开始就坚持不做李义府侍妾的想法,有多高明!那个李义府,果然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了一心要与他白头的女孩的所有期盼和幸福……
不知他与姬娘被翻红浪之时,有没有过些许后悔,些许怜惜?
无限感慨的淳于梓墨回到院中,发现杂耍班子里的一众男孩都已去了街上卖艺,只有胡灵儿绞着一方手帕,围着石凳,走一会儿停一会儿。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淡的白雾,照着古意的小院,朦胧的美。着青衫的圆脸小女孩,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像是名家的长镜头一般,又像是写意的泼墨画,就那样缓缓地拉进淳于梓墨的视野。
有人关怀,真好。
“你没事吧?”胡灵儿踱着步,转身,看到淳于梓墨安然从刑楚的小屋中走了出来,不由长出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执了她的手,双眼放光。
“没事。”淳于梓墨笑笑,挣出手,轻轻地在胡灵儿的手背上轻拍,示意安慰。
胡灵儿上下打量了番淳于梓墨,这才笑嘻嘻地道:“真没事啊!早先听到房里有动静,真要担心死我了!”
淳于梓墨仰起笑脸:“今晚,我应该就会有家人了。”
“家人?”胡灵儿惊诧。她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复又灿烂地笑:“梓墨,你的家人寻你来了?”
原先她也期待真有家人出现,可刑楚的神色,让她清楚地知道这具身子的主人,真是个孤儿。
“不是。”淳于梓墨没打算瞒她,便拉了她坐下,把事情一点一点讲了开来。她本就是个不爱与人交流的闷性子,若身边真是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想想都让她觉得害怕。或者,胡灵儿的性子跟红狼太像,不知不觉间,竟让她有了错觉?她不得而知,只是深觉,胡灵儿是她在时代最亲的人。
待事情讲完,胡灵儿蹦了起来,叉着腰把那李义府骂了一遍。不擅长骂人的淳于梓墨只觉得无比解恨。
“我要是姬娘,定然找了他拼命!这负心人!”
姬娘比胡灵儿年长,见识也多,一定不会莽撞真直接找李义府拼命。淳于梓墨心一动,刑楚和姬娘应该不能对李义府伤害过深,但他们也不会轻易罢休……
好戏,应该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