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梓墨唇角勾起,淡然道:“师傅也想了解女孩私密?”
姬娘水汪汪的眼眸弯成新月状,原来就明亮的眸子,因这一笑,竟皎洁如月华,让人情不自禁神迷的美丽。
“我……”刑楚看得两眼发直,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三分尴尬,七分愤怒,心道,这淳于竟让自己在姬娘面前出糗,真是不可饶恕!
淳于梓墨却是不以为然地跟在刑楚后头,直到把他送到门外,这才大声道:“师傅,你可不能偷听哦!”
“你到院子里去。”姬娘心中的火气,也随着淳于梓墨的这一番调笑,而稍稍放缓。
刑楚越发愤恨,再度狠狠瞪了眼瘦弱却又咄咄逼人的小人儿,这才不甘愿地向着院中走去。
“有什么话,竟要撇开你的师傅?”姬娘看刑楚走得远了,这才蹙起蛾眉,有些不耐:“若是你真想拖着婚事,就直说。若是想耍花招,那就免了。”
果然物以类聚,一牵扯到利益,马上就变了一张脸。听了这话,淳于梓墨也不说话,只平静地坐到了姬娘对面,打量着姬娘。
今日,姬娘着了件紫色广袖曳地纱裙。上身一件桃红抹胸,半透明长纱裙,几乎裹不住胸前的波涛汹涌,白突突,犹如两只小兔伏着,随时可能会跳出来。红艳的珠链,越发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如凝脂,惊心动魄的妖冶。
淳于梓墨但觉有些口干舌躁,别扭地扭了扭身子。
姬娘饱满嫣红的厚唇一撅,如葱纤指轻轻一勾,带着点挑逗的性、感:“可是动心?”
“咳……”淳于梓墨赶紧轻咳一声,不自在地道:“姐姐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她心道,动心没有,只有觉得惊艳而已。大唐这个开放的朝代,传说女子的闺房之乐中就是类似闺蜜间的亲密接触,来获得快、感。她有些咋舌,难不成刚才的眼神,让姬娘误会了?
惶恐中的淳于梓墨赶紧进入正题,定定神,说道:“那个……姐姐的项链可真好看。”
“这个是三年前,义府送我的定情之物。”姬娘媚笑一声,得意十分。
大唐的女子,都如此爱炫耀?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会让姬娘以实相告,没想到只简单一句,她就直接说出来了。
只是,这珠链,竟是李义府相送!淳于梓墨心头大惊,也有些寒心。她小心地藏好翻腾的情绪,淡淡地道:“姐姐可知道这珠子,有何珍贵之处?”
姬娘纤手抚上白嫩脖颈间的红珠,莞尔一笑:“这鹡鸰香念珠,也叫麝香珠,具有醒神清明之效。这珠子,可是极为难得的珍宝。”
麝香可让孕妇流产,却不致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会导致不孕。不论古今,麝香都是极好的香料和药品。而仕女,也常用此香。唐时的诗里,就是很多关于女子用麝香的描写。
比如大唐名相——张柬之就诗云:“谁爱绝世绮帐前,艳粉芳脂映宝钿……冶袖长裾兰麝香。”还有钱起的:“地满髻裾影,花添兰麝香”……
淳于梓墨偏头:“姐姐可知道,你这珠子,正是阻止你有孕的元凶。”
“休得胡说!”姬娘脖颈间青筋微微绽出,一听到“孕”这个字,似乎变得敏感起来:“麝香,只对孕妇有用,不会对我有影响。”
淳于梓墨看姬娘情绪不稳,只倒了杯茶水,送到她的桌前:“姐姐也知道,妹妹略通歧黄之术。麝香不会导致不孕,可它香味极浓。那串项链里,还有几颗混着陵草,白果,红花……它们的气味,正是被麝香味所掩,这才……”
这三味草药,无一不是民间广为流传的避孕良方。而那陵草,正是传说中南疆中巫医常用的,为部落犯了罪孽的夫妇点的避孕香……
这串珠子,有几颗是假的?姬娘急急地把珠子摘下,一颗颗捏在手里。其实,自得到这串珠子后,她多少回把它捧在手心,哪一颗她没有捏过。
只是这淳于说得真切,她不由得信了几分,或者是求孕之心太切,所以才这样做了。不过,这些珠子,全都是入手坚硬而柔滑,并没有哪一颗有异常之处。
姬娘脸色变得苍白,咬着唇慌乱地站起,额上和脖颈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平日里惊人的美变得狰狞无比。她直直走到端坐的淳于梓墨面前,腥红的指甲掐上她细小的脖子,声嘶力竭:“你瞎说!我掐死你!”
“咳咳……”淳于梓墨哪曾想到姬娘有这么大的反应,没有防备间被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姬娘掐个正着,只能拼命掰着姬娘的手。
“你想要破坏他跟我的关系,所以胡乱捏造!”姬娘的脸几乎扭曲,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的良人,她一心要嫁的人儿,竟是害她不孕的人。她想要孩子,也只是为了母凭子贵,入了李家的门。
这个丫头,一定是疯了!她以为她是什么?只不过是因着弹了一首曲子,才被义府看上!姬娘双手越发用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恨声道:“怎么?还没进门,就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算什么,算什么!你不照照镜子,你长得有多难看……”
这女人疯了!淳于梓墨再不做无用功,伸长脚,把一张圆凳勾到身前,举起,用力往姬娘手臂砸去。
“哎哟!”姬娘尖叫,松开了手。
淳于梓墨大口呼吸着空气,一把拿起那串珠子,对着窗口处,细细看了起来。那日中午,她可是看得真切,有几颗珠子,当真不是麝香珠。
很快,她便找到那几颗假珠,呈到姬娘面前。
淳于梓墨心道:这李义府,可真是名符其实的笑里藏刀啊,竟然在定情礼物里,用麝香的浓香为掩,藏了这避孕香!
姬娘却是看着那几颗被淳于梓墨用茶杯碾碎的假珠,泪如雨下。她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身子连颤,先前的狠厉全然不见,像是失了力气般站立不稳。
“姐姐保重身子。”淳于梓墨终于相信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语气幽幽。
“李义府,你害我啊!”姬娘呐喊,一把扫开淳于梓墨手中的碎珠,身子一晃,竟直直跌落在地。她的头,碰上桌角,“砰”然作响。
想到无数个夜晚,当她苦着脸道:“义府,我为什么还不能为你怀个孩子?”李义府总是会搂着她,脸上浮起痛苦的神情:“别急,孩子总会有的,明日,我便找个大夫来看看。就算上天真不能赐给我们一个孩子,我也会尽量说服母亲,让她及早接受我们的婚事。你已经为我等了太久……”
想是伤得不轻,额头都红肿了。淳于梓墨赶紧去扶。
姬娘捂着胸口,一把推开淳于梓墨欲搀扶的手。她心痛如绞,心在滴血!一心一意要为良人怀个孩子,盼着终生在他身边,与他相守。可恨他竟一直在骗她!
原来,是他不要她进李家大门!是他,那个她自认为值得一生相守的温柔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