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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诉衷肠

紫竹跟在狼妖身后,一起朝那野马坡去。那狼妖先行潜下,现出原形,伏在大石头上。狼脑袋耷在前爪上,双眼已无力睁开,只有额头上的蓝光幽幽闪现。紫竹盘旋在半空,见着狼妖出气大进气小,便觉得他可怜起来。这狼妖嘴巴虽讨厌,但却真真地未曾做出伤天害理的坏事,就这样被取了性命,倒真有些许的冤枉。紫竹想到这,早把此前对狼妖的恼怒丢到了脑后,飞身到他身边,幻化成人形,坐了下来。

狼妖听着这声音,却并不睁眼。紫竹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到了狼妖的背上,抚摸起了他的狼毛。沾到毛发上的血已经有些凝固,将毛发粘黏成一小撮一小撮,硬硬的扎手。紫竹摸着着发硬了的血块,不禁有了唇亡齿寒之意。“怎就成了这样?早知这般厉害,我便不给你出这主意了。”

狼妖半晌没有说话,方才的打斗与惊魂早已让他没有了多少气力。待心神已定,狼妖睁开了眼睛,却并不看紫竹,“这怪不得你,只怪我有些不自量力,小瞧了那宝刀的厉害。”

狼妖语气真诚,并无本分虚华。这反倒让紫竹有些无地自容,归根究底,是自己将狼妖设计到了死地,说起来是为了保护后羿,但扪心自问,还有不少的缘由是因为斗嘴吃了亏,想要出一口恶气。若是为了自己出气,就这样害死了狼妖,来日有何颜面朝见观世音娘娘。且这狼妖命悬一线竟仍未察觉,反倒将自己认作好人,这紫竹真是羞也要羞死了。

紫竹难掩窘迫神情,亏得那狼妖此时无力气看她,也倒让她遮掩了过去。“狼妖,说到底还是我出的这主意,才害你到这般境地。你倒是怨恨我几句,还强似你对我这般。”

狼妖听了紫竹这话,嘴角微微抿了抿,“我为何要怨恨你。你肯帮我,已是对我有恩。我今日虽未取得嫦娥,但有妹妹你这样心疼我,足矣。”

紫竹见那狼妖竟还有心思说这些俏皮话,便将手从那狼背上拿下来,赌气不理他。

“好妹妹,莫要停。你手儿像是神仙的手,抚着我,反而没有那般痛楚。你若不爱听玩笑话,我便不说了,只是你再替我抚一抚,我浑身上下痛得厉害。”

紫竹见那狼妖说地可怜,便又复抚起了他的背。看着这狼妖竟被后羿伤成这般,紫竹不禁有了些心寒。“都道后羿是天下第一热心人,哪料他竟下这般狠手。你虽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却也并未伤及人命。原以为他会教训你一下,哪只他竟真要取你性命。”

“虽说人妖殊途,这后羿也确实心狠了一些,他只知人分好坏,却不知这妖也分善恶。可见他不过也是凡俗的蠢物。”

狼妖这无心的闲话,却正戳到了紫竹的心窝。是了,哥哥只知人分好坏,却不知妖分善恶。今朝他待我亲如兄妹,若明日他发觉我也是妖,会不会也如待这狼妖一般,不留情面地取了我的性命呢?紫竹不禁为自己忧愁起来,那狼妖感觉到紫竹的手在逐渐变慢,便猜度到她必是为自己姓名担忧,狼妖便想着要好好宽慰她一下,莫要她更加害怕,“妹妹,你莫要多想。你我虽都吃了这后羿的亏,但来日方长,等哥哥我休养休养,定会替你我报仇!”

紫竹一听这话,心头一紧,自己为了帮后羿给狼妖设下这个圈套,若因此而激起两者仇恨,真是给后羿添乱了。“狼妖哥哥,你莫说这话了。如今你也见识了除魔刀的厉害,可见此前妹妹说的话不是诓你。此后不如就离了这里,切莫再去招惹那后羿了吧。”

“不取嫦娥,如何离去?难不成妹妹信不过哥哥?见了哥哥今日的狼狈便怕了那后羿不成?”狼妖有些性急,便抬起了脖子,扭转过脸来盯着紫竹。

紫竹见狼妖眼里有些急切,便赶紧解释,“哥哥你想错了。若是我不信你,就不会来野马坡与你相会。只是冤冤相报没有终了,不如就此放下得好。”

狼妖见自己说的恳切,便重新低下头,沉思片刻,方说:“我知晓你的道理,只是你不知晓我的道理。不取嫦娥,我是断不会离开阳城的。”

“哥哥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何事?妹妹可否能稍尽心力?”

“妹妹,我来此目的天机不可泄露。你我若真有缘分,他日自会分明。”狼妖略一沉吟,突然问,“妹妹,你我打了这么久交道,却还不知你是何身份,为何久住阳城?莫不是也有什么目的?”

紫竹被狼妖一问,嘻嘻笑了起来,“哥哥,你的事是天机不可泄露,那妹妹的事也是如此。对了,还有一事差点儿被你混过去,此前你说自己与五台山有些瓜葛,要说与我听,莫要忘记。”

狼妖闭上眼,“事成了就说与你,如今我被伤成这般模样,哪里还有颜面说自己与五台山有瓜葛。你快快忘了那段吧。”

“阳城只你我两个妖儿,虽哥哥与我各有目的,但两厢扶持也未尝不是好事。哥哥不说与我,怕是与我仍有芥蒂,那我便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早早儿离了这里,还你清净!”紫竹嘴里说着,身子便作势要走,装出生气的样子来唬那狼妖。

狼妖意欲去拉紫竹的手,忘却了前腿有伤,猛然一用力,不禁接连哎吆了起来。紫竹见狼妖情急之下竟忘却身负刀伤,便料定这狼妖待她不假,并无疑心她。想到这一层意思,紫竹不免有喜有忧又有愧、百味杂陈。紫竹喜的是这狼妖虽言语轻浮,却真是至情至性,与自己只有几面之缘,却诚心相待;忧的是自己要护佑后羿,若这狼妖仍不死心,他日与后羿再起争端,自己难免仍要帮助后羿;愧的是狼妖如此这般待自己,自己却利用了这份诚意,设计将他害成这般模样,他却还感念自己。

紫竹将狼妖扶好,用手抚摸他的头。狼妖闭着眼睛,享受着紫竹的爱抚。两下都无话。紫竹再三思量,对这狼妖说,“狼妖哥哥,你问我为何来到阳城,妹妹不敢透露天机。只是这后羿于我成事有用,哥哥断不能取他性命。妹妹见哥哥并不是浪荡好色之辈,如此执着要取嫦娥,已猜晓必是事关重大,此后也定不会劝解。妹妹只愿哥哥好生养伤,将养好了再做你的大事。只一事,求哥哥务必答应,莫要杀后羿,将他的命留下,全当是赏赐给妹妹的吧。如此一来,既能助妹妹成事,又可免了哥哥与后羿的争斗,两下欢喜。妹妹此言发自肺腑,绝无蔑视哥哥之意。万望哥哥体谅。”

那狼妖听了,思虑片刻,“妹妹一番苦心,哥哥领了。我答应你不再去寻那后羿报仇,只是我定要找个计策,让他知晓我的厉害,方能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紫竹听了这话,欢喜不已,只要这双方无碍,什么嫦娥不嫦娥的,随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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