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谄媚地笑着。就给他看看这付奴才相好了,以后有机会也给别 人看看这付没骨气的奴颜卑膝样:一来明师出高徒,别人要笑也是笑他管教无方, 让他颜面尽失;二来好让爹知道她的处境凄惨,因为一向以来她向她老爹投诉生活 在这位恶师惨无人道的淫威之下,她好脾气的老爹只会呵呵笑,不当一回事。她有 些得意:在她含辱负重的当口居然又想好了以后的倒打一耙之计。脑筋之灵活,让 她自己也乱佩服一把的。 殷仲思舒舒坦坦地坐满一凳子,又道:"茶!" "啊?"有没有搞错? "怎么啦?上门就是客。有坐无茶么?" "是是。"
茶就茶罢。关键时刻,一切依他。有什么要计较的也以后再说。绿儿 吩咐贴身的丫鬟翩翩赶紧去备茶。到底还要不要出去?太阳都老高了。再说人家想 计策不都是灵机一动就好了,难道还要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他也未免太差劲了罢! 看他慢条斯理地品茶,绿儿等得肠子里怪痒痒的,只恨不能抓出来挠挠。 殷仲思忍着笑欣赏她又气又急的模样。 "喂,你好了罢你!"绿儿见他悠闲自得的架式就火大。"
再磨蹭下去天就快黑 了,那我们还要不要去?"她盯着他,"还是你根本就是耍着我玩的?你到底是不是 真心要去?" 这句指控太接近真相。殷仲思一凛,不得不逼自己直面内心。内心有一个小小 的声音在迫切追问:是不是你真的想就此错过这次会面的良机?毁了绿儿倾心与他 的可能?让她在气愤不甘的情绪下负隅顽抗到底? 他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都是什么跟什么。他是这么傻的人吗?他是吗? 难道他会不顾自己的前途,就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懂、娇纵蛮横、甚至还是个未发育 完全的小丫头?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胡思乱想起来。 "喂,你到底要不要去?"绿儿不耐烦。没事跑她房里来发呆? "当然。"
他放下茶。 "那快帮我拿个主意呀。"
是了。要让她有个理由,好让她心里无负担,心安理得地跟他出去玩。当然他 不能跟她说这是她父亲默许授意下的举措。想个什么理由呢?"你是,有人强把你 锁在这儿的?" "当然不是。"
要不是她自己愿意,谁那么大胆敢锁她?除非是他。她想起四年 前的某一天,为了让她明白他不是好惹的,把她锁进这同一间屋子,她哭到嗓子哑 了他都狠心地不予理会,还足足饿了她三天,最后她只好边哭边饿着肚子罚写完一 千遍"我再也不敢了"这句话才得以重见爹娘、死里逃生。虽然事隔多年,现在想起 来尤有余恨,忍不住含怨瞥他一眼。 "如果你走出去谁会因此而惩戒你?" "不是别人关住我。"
绿儿忍不住翻白眼。他今天笨得离谱。"
没有人关住我。 所以我要出去就出去,谁都不会多说一句。"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吗把这种含义不明的拘禁强加在自己身上?既然你出 入不禁,跟我走就是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可是,那天阿爹那样拉下脸来求我,阿娘急得都哭了,我都死不答应。今天 突然没事似的,这,这不大好罢。我会没脸见他们。"
"你肯出关你爹娘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来挑你的不是。"
"可是哥哥们会呀。二哥看谁都不顺眼,看我尤其不顺眼;三哥一直嫉妒我最 受阿爹宠爱,抢了他的锋头;大哥就算嘴里不说什么,眼睛里也清清楚楚地表示不 赞成。"
殷仲思有些惊奇。他一直不知道绿儿的心思已不再一直线地思考问题,以为哥 哥姐姐都毫无保留地疼她,这个家里她最大。"
如果他们只是这么想,你就不用理 会,只当你不知道。反正以前你都是这样的。大家会原谅你还小不懂事,又或是脑 筋笨笨的,神经钝钝的,感觉不到人家的不满意。"
"可是我现在感觉到了啊。况且,要是他们开口说出来呢?我怎么办?我会羞 愧死的。我不要。我宁可一辈子不出去见人。"
殷仲思一挑眉:绿儿真的已经到了女孩子家情感敏锐的阶段了吗?这阶段的女 孩子易害羞、敏感、容易大惊小怪,一点点事要忧虑、忧愁、犹豫老半天。他多想 引导她走过这一路青涩。他暗暗叹惜一声:以后用不着他了,会有她丈夫或丈夫家 的女性长辈教导她。他只是有一点遗憾。毕竟这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费心雕琢这块 美玉,如今尚未完全成型便要转手给别人。也许他这辈子没有机会再看得到他这些 年的心血最终会起到些什么效果。成长后的她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女子。大概就是因 为这样,所以有时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不舍之心罢。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绿 儿又是个那么特别的女孩子。 "说出来?说出来也无所谓。你可以以小卖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