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蚁做的事情,很符合幽默作家的想象。版画装饰品全部遭到侵蚀,画框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覆盖着版画的玻璃,却用水泥牢牢地固定在墙壁原来的位置上。
一
白蚁借由令人难以相信的巧妙铁律、生命力、可怕的繁殖力,在热带的风景中,不断增加、扩展领域。
一般而言,大自然对人类不太宽厚,可是,却因为大自然的某种心情变化或巧合,如果不是因为白蚁容易受伤,对寒冷极度敏感的话,对人类来讲,白蚁是一种危险,可能很快就会把整个地球覆盖起来。
白蚁只靠温暖是活不下去的,就像我先前曾提到过的,它们需要地球上最热的地方,气温必须在20到36度才行,在20度以下会死,超过36度,就会因为原生动物的灭亡而饿死。
可是,白蚁在它们可以定居的地方,会引起可怕的损害。
林内说过:“白蚁是印度最大的灾祸。”
最了解白蚁的佛罗肯特补充说:“人类对于创造物,展开如此无止无尽战争的昆虫,在热带或温带地区,除了白蚁没有别的。”
它们会从内部侵蚀,使房子从地基到屋顶崩垮,使家具、布、纸、衣服、鞋子、食品、木材、草都消失。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离它们这种超自然的可怕掠夺。它们的掠夺总是在平常看不到的地方进行,因为只有灾难形成的那一瞬间,才会曝露出来。
树皮受到细心照顾,看起来似乎还活着的大树,碰触的那一瞬间,立刻倒下。
这是发生在圣赫勒纳岛(St。 Helena Island)的事情,有两位警官站在被叶子盖住的楝树科大树下说话时,其中一个人往树干一靠,这一棵解热用的巨木,内部完全变成粉末状了,整个垮在他们身上,两个人被木屑盖住。
白蚁的破坏工程,有时候进行的速度会如电击般快速。
昆士兰的农夫,有一天晚上把货车放在原野就回家了,第二天去看,只剩下金属工具。
殖民地的某个白人,五六天不在家,回来的时候,一切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样子,也没有敌人入侵的迹象。可是,当他一坐上椅子,椅子垮了,一靠到桌子,桌子整个落在地板上。推开中央大梁要看的时候,梁垮了,屋顶掀起尘沙掉下来。
就像沙特蕾[a]的童话故事一样,看起来有如一切都是小丑精灵搞的鬼。
为了研究白蚁窝,在附近搭帐篷的史密斯曼,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穿在身上的衬衫被吃光了。
[a] 译注:Chatelet,法国女作家。
另一位白蚁学者亨利巴尔特博士,虽然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是,他的床与地毯,还是在两天内被吃光了。
澳大利亚的剑桥的食品店里面,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它们的食物,火腿、猪油、棉花、无花果、核桃、肥皂都消失了。覆盖着瓶栓的腊或锡铁扣都被破坏,瓶栓被弄坏,液体流了出来。罐头的镀锡铁皮,遭到科学性的攻击。它们先锉掉那一层锡膜,然后,在裸露出来的铁上面,撒下会长铁锈的液体,然后轻松地毁了瓶子。而且,不管是多厚的铅,它们都可以钻出洞来。
人们以为,白蚁的小脚在玻璃瓶上会滑,所以,如果把玻璃瓶倒着放,然后,把箱子、寝具放在上面,就会安全了。可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几天后,玻璃有如用金刚砂磨过似的腐蚀了。它们安静地在瓶口、腹部来来往往,它们会分泌出一种液体,可以将作为它们食物的草茎中蕴含的硅石溶解,而这种液体,也可以溶解玻璃。它们那些玻璃化的水泥异常坚固,也可以说明这一点。
白蚁做的事情,真是很符合幽默作家的想象。
英国旅行家霍普兹在《东洋回忆》中说过,他在朋友家里住了几天,回到家一看,房间的版画装饰品全部遭到侵蚀,画框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覆盖着版画的玻璃,却用水泥牢牢地固定在墙壁原来的位置上。大概是为了避免玻璃掉下来,摔得粉碎吧!它们为了可以吃到深部,不想在远征结束前就垮掉,所以进行了慎重的工程,用水泥将大梁做了补强。
这些损害都是看不见的生物带来的,一根小小的黏土管子,沿着蛇腹或腰板,一直延续到巢里。这根管子隐藏在两面墙形成的转角处,所以,要靠近才看得到。不过,光是这样,就让
人清楚知道敌人的存在与身份。
眼睛看不见的这种昆虫,也具有一种天分,可以动一些手脚,让别人看不到它。它会安静地进行工作,想要听到深夜里,几百万张嘴巴在吃房子骨架的声音,预料到房子即将崩垮,那就需要一双很有经验的耳朵了。
在刚果的伊丽莎白大楼之类的地方,建筑师或企业家预料到,无法避免遭到白蚁的危害,基于必须采取预防措施这个理由,预算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在这个地区,就连铁路的枕木、电线杆、桥的骨架都会被吃光,每年都要换。不管是什么样的衣服,只要放在屋外一个晚上,就会只剩下金属纽扣了。另外,不在内部起火的原住民小屋,抵抗白蚁攻击无法超过三年。
二
以上,是家庭一般的受害状况。可是,有时候它们会进行大规模的行动,它们的破坏会扩及整个都市,或是整个地区。
1840年,一艘遭到逮捕,失去船桅的奴隶船,将巴西的小白蚁细身异白蚁[a],带到圣赫勒纳岛的主要都市詹姆斯城,结果人们必须重建被白蚁破坏的一部分都市。都市的正史编纂官J。C。梅里斯说,詹姆斯城就像被地震破坏过的城市一样。
1879年,西班牙的战舰在费洛尔港,被戴维士白蚁攻击毁坏。
《法国昆虫学会纪要》[b]引用鲁克莱尔将军的说明说,在1809[a] 译注:旧学名Eutermes tenuis,新学名Heterotermes tenuis,拥有角或称喷射机的军队。
[b] series 2,1851年,第九卷。
年时,法属安提忧岛无法抵抗英国的攻击,是因为白蚁大闹仓库,使得它们无法使用大炮、弹药的关系。
白蚁的犯罪表可以无限延长下去。就像前文提到过的,在某些已经放弃与白蚁作战的澳大利亚或锡兰岛的区域里面,白蚁已经使人们无法耕作了。在台湾岛,Coptotermes formosusshikari白蚁甚至连灰泥都吃,没有用水泥强化的墙壁就垮下来了。
可是,白蚁脆弱、容易受伤,只能在黑暗的白蚁窝中生活。
所以,一开始以为,只要把它们的圆屋顶毁掉,就可以把它们赶走了。但是,它们已经做好准备,以便闪躲出其不意的攻击了。事实上,在它们的巢上方,用火药爆破之后,不断用锄头把地整平的地区,白蚁已经不再制造蚁丘,它们甘愿过着像蚂蚁一样完全的地底生活,不再露面。
寒冷这个保护要件,至今保护欧洲免受白蚁的攻击,可是,白蚁是如此柔软有弹性,可以变形到异常的样子活下去,也许这种生物最后会适应我们的环境。
从兰德地区白蚁的例子,就可以了解,它们用悲哀的退化交换,变成了比无害的蚂蚁更加无害,多少成功地适应了环境,这恐怕是第一阶段。
总之,根据前世纪的《昆虫学会纪要》的详细报告,热带的真正白蚁,隐藏在船舱的植物屑中,从圣多明各来,入侵夏兰特马利提姆县的几个城市,特别是罗杰尔。
因为无数只绝不露面的昆虫,家家户户遭到攻击,暗中受到侵食。整个罗杰尔市都受到侵食的威胁,只能隔着港口,挖掘出一条贝耶尔运河来防止灾害扩大。房子倒塌,兵器库或区
公所甚至无法用支柱支撑。
有一天,人们发现所有的记录、文件,都变成海绵状残骸,感到惊讶不已,同样的事情也在罗修霍尔发生过。
这场灾难的元凶,是一种更小的白蚁,体长约三四毫米的避光散白蚁(Termes lucifug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