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蚂蚁都市约占50英亩的面积,是由1600个蚁巢组成。有的蚁巢高约1米,底面圆周达4米,由蚂蚁的身长照比例计算的话,这些巢约相当于大金字塔的84倍。
一
蚂蚁的居所,不像蜜蜂的宫殿那般,追求琥珀的美丽或香气,也不像白蚁的城寨,追求可怕的坚固与宽广。
为了比较这三种建筑,并且了解在不同的居所内发生的事情,就必须扩大到人类的尺度来看。
控制蜜蜂巢的,是充满幻想、豪华奢侈装饰的几何学,令人觉得这不是地球上的东西,而是月世界的东西。
在白蚁巢里面,那座石山高达600厘米,上面有海绵般的小孔,内部经由坚固的水泥工程,做出值得骄傲的垂直形式。
而在蚂蚁巢里面,水平的形式连鸟瞰图都没有,毫无计划地形成无数个连续且无限延伸的洞窟都市。如果,将这些洞窟扩大到我们的身体也能进入的大小的话,恐怕一踏入这里面,就没有人能够活着回来了。
蚂蚁的建筑,就像它的身体或习性一样的多样,甚至可以说蚂蚁的种类有多少种,蚁巢的种类也有多少种。不过,这些
可以分类成四五种的基本型。
蚂蚁的居所十分之九都在地底下。穿过沙地或泥土质的土地,分成无数条的通路贯通所有的地方。
大致上来讲,上层部分有20层以上,往地下发展的深层部位,也会有几乎相同的层数。每一层的使用目的,主要是由温度来决定。最热的那一层,会被当做育儿室。可是,每个人都有过挖蚁冢,偷窥蚁冢的经验,所以,就不需要在这里详细说明了。
有时候,它们会小心地隐藏入口,有时候,却会好像故意要展示似的,做成火山口或圆锥状的形式。
一般,这个部分是蚁冢的主要部位,特别是我们所熟知的一些红蚂蚁,如:普拉特山蚁(Formica pratensis)、血色山蚁(F。
sanguinea),会以松叶或其他植物的碎片建构这个特别的蚁巢入口。
红山蚁(Formica rufa)的孵化用圆锥状屋,类似我们的人工孵化器,最普通的也高达2米,底部的直径,有9到10米。
圆锥状屋里面的温度,保持在高于周围10度左右的温度。
走廊、仓库、谷物放置场、工会堂、育儿室,有的种类还会有真菌栽培场或家畜场或酒窖。这些配置非常多样,即使是同种族、同样势力,比邻而居的两个聚落,也不会按照整体的鸟瞰图来施工,它们会配合情况,不断变更共通的设计。
于是,在某些毛山蚁属(Lasius)的巢里,卵小心地排列在上层部位,第二层房间,幼虫按照身高分类,第三层房间里面放着茧。但是,同样是毛山蚁属的其他巢里面,看起来好像全部都是杂乱地塞进去一样,表现出一种蚁冢的集体本能行为,
就如同在我们人体中所有细胞表现出的行为一样,这样也可以让我们看出,它们是不是健康的。而且,有时候蚁冢的集体本能行为,会以奇怪的方法表现,其表现会接近单一生物个体的本能行为,有些事情相似到令人感到奇妙。
山蚁属与毛山蚁属的蚂蚁种类,会让圆锥状屋寻找一个可以尽量摄取更多太阳光热量的方位,让卵在里面成熟,培育蛹。
但是,虽然一样是山蚁属与毛山蚁属的种类,分布于亚热带地区时,就不需要利用太阳光吸收热量,因此,也没看到这种圆锥形屋[a]。
二
地下巢的深度,大约是30至40厘米。可是,特别是收割蚁,它们会在砂里面,深深地挖到一米半深度的蚁巢,做成谷物放置场。巢的表面,开着七八个火山口,可以通往巢的内部。不管是哪一个群落,都占有50至100平方米的面积。关于这种收割蚁,我会在后面与真菌栽培蚁、编织蚁、畜牧蚁一起谈。
例如,佛雷尔在朱拉(Jura,瑞士的一个邦郡)地区发现的突行山蚁(Formica exsecta),它们是很纯粹的联盟,有时候会由超过200个蚁巢组成整个联盟,每个蚁巢拥有5000至500000个居民,有的蚁巢占据的领域,约半径200米的圆形面[a] 蚂蚁幼虫发育的过程需要有一定的温度,而分布在温带地区的山蚁属(Formica)毛山蚁属(Lasius)种类为了由太阳光吸收有效的热量,而将蚁巢筑成圆锥状如火山口的形状,这样可以增加太阳照射的面积。但分布于亚热带地区的种类,因为环境中温度已经够幼虫发育的温度,所以就不用将蚁巢筑成圆锥状。
积。
非常认真而正确的观察者麦克·库克(H。 McCook)曾描述突行山蚁的近似种拟突行山蚁(Formica exsectoides)的一个巨大都市,这个蚂蚁都市在美国宾州约占50英亩的面积,是由1600个蚁巢组成。有的蚁巢高约10米,底面圆周达4米。
麦克·库克推断,由蚂蚁的身长照比例计算的话,这些巢约相当于大金字塔的84倍。
换句话说,换算成人类的大小,蚂蚁集团令人相当惊讶,跟蚂蚁比较起来,伦敦、纽约,也不过只是个小村落而已。而且,我们还不太了解这个都市的构造。
三
蚁后的一生,或工蚁的大部分生活,都在这个只有些微阳光的住所之中(蚂蚁与蜜蜂或白蚁一样,喜欢黑暗)。没有白天、没有黑暗,至少夏天没有休息,从事着“容易而无聊的家事劳动”——打扫、准备食物。
三餐必须将蔬菜、谷类、果实、猎物等,变成饮料、绞肉、粉末或粥。然后,重复让彼此快乐的反刍、内外道路的修理,以及服侍母蚁等重要的工作在等着它们。必须保护蚁后,引导、警戒、给予食物、洗涤身体、梳理、爱抚蚁后。要对卵、幼虫或蛹,彻底奉献,不断舔卵,借由渗透给予营养。要帮幼虫或蛹变换很多次位置,视时间不同,搬到适当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要帮彼此化妆。因为蚂蚁有洁癖,会借助同伴的手,一天梳20次头发、摩擦、梳妆打扮。
最后,还有游戏,是一种运动,没有恶意的小竞赛。
这些都是因为皮耶·休伯的提倡才出名的,一开始大家认为这是添加了想象的观察。可是,后来佛雷尔、修顿梅尔(R。
Stumper)、休雷葛( R。 St。ger)都肯定了他的说法。
我很荣幸引用他描述这个事实的篇章,可以再度接触这位伟大蚂蚁学之父丰富、和平而值得尊敬的声音。
“有一天,我走近面向太阳,向南的蚁冢。无数蚂蚁聚集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在巢的表面,享受着温暖的温度。
没有一只在工作,无数的蚂蚁群众,外观看来就像是沸腾的液体一样,一开始,光是看这景象,都觉得很痛苦。
可是,就在我观察着一只一只的蚂蚁时,却看到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挥动各自的触角,彼此接近。它们的前脚,轻轻地抚摸着其他蚂蚁的脸。
类似爱抚的动作结束后,蚂蚁双方用后脚站起来,扭成一团,用大颚、触角、脚抓对方,然后立刻分开,然后又做出攻击姿势,再度突击。它们抓住对方的前胸部或腹部,抱住对方,翻倒、站起来、一边小心不要伤到对方,一边尝试复仇。
它们不是像真正在战斗那样,固执地进行攻击,也不射出毒液。也不像真的在吵架那样,对对方一意孤行。它们抓到对方,就立刻放开,然后又跳到别的蚂蚁身上。
其中,有的蚂蚁很热衷于这种演习,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寻找对手,瞬间就跟它们相扑。然后,这场比赛会进行到敌人显得有点弱,被摔出去,逃到别的房间为止。
我常常来拜访这个蚁冢,可是,每一次都看到相同的情景。
有时候,全部的蚂蚁都投入这种竞技。到处都形成一个个小集团,都是正在竞技的蚂蚁。可是,却从来没看到有蚂蚁受伤或死亡。”
四
最后我想说的是,虽然很难相信,可是,它们还是有休息的时候。
就像在稻草堆燃起的火花一样,不分昼夜,持续着疯狂活动的蚂蚁,大家都以为它们完全不会觉得疲累。可是,它们也一样遵守着这块大地的大原则。有时候,它们还是需要躺下来恢复精力,把生活忘掉。
背负着比自己的身体大上三四倍的猎物,经历漫长的冒险之旅之后,回到住宿处,在入口负责警戒的同伴跑过来,先要求反刍。在它们的世界里面,主要的事情,都是开始于反刍,结束于反刍。
接下来,警卫们为回家的蚂蚁拍掉身上的尘土,带领这位疲倦的旅行者,进入远离群众骚扰的寝室里。
它会立刻陷入沉睡,因为睡得很深沉,有时候当它们的蚁冢受到袭击,病弱者们大声吵嚷的时候,它们都不会醒来。一旦演变成战争,它们的态度会跟平常相反,只会变得慌张想逃。
五
现在把我们的目光,从地上的居民,转移到在树上生活的
蚂蚁身上吧!
这些蚂蚁,采取与白蚁类似的方法,它们一边小心不去伤害到树皮,一边在树干上钻孔,住在里面。就跟挖掘石灰岩居住的拉波居民一样,蚂蚁直接凿刻树木,建筑高层房屋。
“天花板,”如皮耶·休伯说的,“有的约一张扑克牌厚,由垂直的墙壁支撑,建造出许多宽广的隔间。有的有无数根细柱子支撑,几乎可以看穿那一整层的整个纵深。不管是哪一种,全都是用熏黑的树木做成的。”
看到这些巢的时候,就像是手上拿着一个错综复杂、奇异的、细致的、幻想的、未知的艺术品似的印象。只有历经数万年岁月的刻画,留下来的史前化石,才会给人这种印象。
煤灰毛山蚁(Lasius fuliginosus,它们会熏黑要加工作巢的树木,所以才取这个名字)常常会形成很大的联盟聚落,无数的蚁口会占领八到十棵树的树干,它们会顺从同一个法则,同一个主要刺激行事。
栖息于热带地区的某种蚂蚁,常常会将它们巨大的巢,附着在大树干的腋下。而且,这一颗大瘤的颜色,多少会类似于树皮的颜色。这种巢会用一种厚纸建造而成,这种厚纸类似于蜜蜂所做的那种。
而且,配合蚂蚁的要求,不管在大自然的空洞中建造的巢,或是树干上挖出来的巢,这一类固定居住的巢,就像童话故事一样,是居所,同时也是营养屋。
接下来是流浪的蚂蚁,也就是一直过着帐篷生活的蚂蚁。
它们不断远征,只要有暂时的住宿处就满足了,到了晚上,它们会把它们的幼虫或蛹藏起来。
最后,可别把编织蚁织的巢给忘记了。不只是在蚂蚁的世界,甚至在整个动物界中,纺织蚁都是位于知识阶层的顶端。
关于编织蚁,有详细叙述的价值,所以,我会再用一章来谈。
六
很遗憾的是,这些黑暗的巢,全部都被关闭起来,几乎不可能充分进行观察。因此,蚂蚁学家做了各种装置,就像养蜂家们已经做过的那样,想办法在不让蚂蚁察觉之下,观察他们想研究的蚂蚁生活。
史汪梅达(J。 Swammerdam)在他1737年出版的《博物志》
(Biblia Naturae)中,第一次谈到了人工蚁巢。
他在盘子上装上弄软的土,然后在四周围上一圈蜡做的沟渠,沟渠里面装满了水,再把抓到的蚂蚁放进盘子里。
休伯在雷欧米尔已经发明出“粉盒(pounce-boxes)”式蚁巢的50年后,皮耶·休伯仍不知道这样的蚁巢,他仍利用组好的小桌子,在小桌子上先做出直的割痕,在桌上放置一个盒子,是用百叶窗围起来,且镶上玻璃的盒子。因为蚂蚁跟蜜蜂一样,只能在黑暗之中活动,所以,用玻璃制容器,将整个覆盖住,让蚂蚁可以任意建造它们漂亮的住所。
后来更加进步。佛雷尔、拉伯克(Sir John Lubbock)、瓦斯曼、阿德尔·菲尔德(Adele Fielde)、珍纳、惠勒、桑吉(F。
Santschi)、布朗(Brun)、梅尔达(Meldah)、库达(Kutter)等人,他们配合自己研究的蚂蚁种类,将皮耶·休伯做的原型,加以改良。其中,夏尔·珍纳的石膏巢非常实用,特别适合体型小
的种族。
石膏制的巢,尽可能忠实模仿自然蚂蚁冢的配置与迷宫,所以,才能了解到蚂蚁在完全意料之外,不符合惯例的环境下,它们会发挥的组织与隔间的才华。而且,也看到蚂蚁对自己居住环境的整洁非常细心。
例如,快捷火家蚁(Solenopsis fugax)的小规模聚落,住在珍纳的巢里,这个巢有33个房间。
其中14个房间,放着几乎已经成熟的蛹,另一个房间,一边放着成熟的蛹,另一边放着小幼虫。另外7个房间,放着中等大小的幼虫,有5个房间,塞满了将变成有翅雌蚁的巨大幼虫。蚁后占据了一个房间,加上4间预备房间。
最后,离入口处最近,位于最干燥部分的那一个房间当做垃圾场,工蚁把垃圾、或幼虫在蛹的初期脱掉的壳、或孵化以来,幼虫摄取的营养残渣,堆积在这里。较大规模蚁巢的垃圾场,还多达两三个房间。
蚂蚁的排泄物全部都是液体,也因此,垃圾房间一角的石膏,很明显地变色了。
于是,蚂蚁在这个与外界毫无来往的密室中,在这么困难的状况下,当场完成了就算是我们这些技术专家,也无法完成的卫生配备。
还有一种适于初步观察,更简单的装置,那就是拉柏克(SirJohn Lubbock)提出的巢。那是用两片二十至三十平方厘米的玻璃做的,两片玻璃隔着三至六毫米,间隔距离视研究的是哪一种蚂蚁而定。
这两片玻璃板做成的装置上,装上木框,内部装满有点潮
湿的细土。这时候,必须用土把整个覆盖起来,因为这种社会性昆虫的内在生活,是喜欢黑暗的。
我们可以在同一个支柱上,重叠放置好几个相同的巢,为了防止蚂蚁逃走,可以将这些蚁巢放在水盘里,或是在支柱的四周涂洒上石膏粉。
因为这些装置,我们才能了解蚂蚁的秘密,至少可以了解大部分的物质上的秘密。但是,关于政治、经济、心理、道德等的秘密,现在距离了解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