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帛纸上画着一个长眉秋瞳的女子,一袭红衣身骑健马,只在发梢系着红绸带的长发飞舞在空中,姿态极尽潇洒美致。翩翩看得一眼,连忙重新折了起来,心虚的用眼角余光朝旁边的谢风瞟去。
谢风离她甚近,自然看到了画中女子,猜想定是刚才那俊俏公子所画,又见翩翩眼角瞟向自己,想到小姐女儿家脸皮薄,自己无意间知道了些许小秘密,必定要惹她羞恼。于是假意咳嗽两声,偏头看着天阙河中来来往往的船只,仿佛刚才一直就在看着河面,未曾留意到她,更没有看见她打开的画纸。
翩翩见他如此作态,怎会不知道手里的画被他瞧见了?心里大羞,但谢风故作不知,又不好着恼,只好红着脸催动马匹上前,与他拉开距离,省的两人都尴尬。谢风不好再跟的太近,落下来和后面的侍卫一起远远的跟随。
回到国师府,翩翩将黑马交给谢风带去马圈,自己朝卧室走去。想着怀里的画像,心中不知为何如小鹿般蹦蹦跳跳,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充斥心间,让她有些惊慌又有些甜蜜,难以表述明白。刚走到卧室门口,便被冲出来的杏儿抓住双手。
只听她带着哭音说道:“小姐,你想吓死杏儿吗?杏儿知道你想去为范师傅送行,可也不该一个人骑着马就出去了啊!你从未一个人出过门,连路都不认得,要是有个好歹,你叫杏儿怎么办啊?”杏儿一边说着还一边给她打眼色。
“你眼睛进沙子啦?什么从未一个人出过门,我不是经常偷跑出去玩吗?大梁城熟得很,怎会不认识路,傻了你?”翩翩此时正想着怀里的画以及画画的人,心里实在乱的很,见杏儿这般夸张的哭诉还在拼命眨眼,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
“是吗?你经常偷跑出去玩?”屋里传来国师夫人淡淡的声音。
翩翩闻言一惊,有些怨怪的盯着杏儿。杏儿无奈的摊了摊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退到一边让出房门,国师夫人正端坐在房中。
微微整顿下情绪,翩翩进屋对着她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让母亲担忧了,翩翩知错!”
鱼心邑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可见到范先生了?”
“见到了,老师已经乘船离去了。”翩翩恭敬作答。
“我们不叫醒你,只是不想你看着范先生离去心里难过,没想到你居然执意相送,倒是重情重义的很。”
“老师用心教导我十年,如今离去,女儿若是不送,怎么也说不过去。即使心中再难过,也是要送老师一程的。”翩翩轻声说道。
“你一大早骑马跑了出去,现在想必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吧,等会我会叫人来传你用膳。”国师夫人起身准备离去。
“母亲要去弹琴吗?我陪你去可好?”翩翩见她要走,拉着她的手说道。
鱼心邑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用刻意讨好我,我还不知道你,你那跳脱性子怎会用心听我弹琴?还不如不去,省的待会儿听着就睡着了,惹我生气。”
翩翩撒娇扯着她的衣服道:“不会不会,这次绝对不会,母亲你一定要相信女儿。我还想跟母亲多学学琴法技巧,我琴技太差,不是给你这有名的女琴师丢脸吗?”
“哦?”鱼心邑颇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问道:“怎么出去一趟就转性了?”
翩翩脸微微红了一下,跺脚扯她袖子继续撒娇。
“好吧,你先休息一下,等吃过午饭,我再教你,看看这次翩翩能否有所长进。”
鱼心邑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走出房门时又转头说道:“不让你出门是范先生给你定的规矩,希望你能用心读书习武。你以为每次你偷跑出去你父亲和我会不知道?只是派人悄悄跟着你而已。如今范先生不在了,这府里也没人管得了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只要带着侍卫就好。”
送国师夫人出房后,杏儿才走了进来,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对弹琴感兴趣了,以前你不是最不耐烦整天坐着弹琴吗?”
翩翩狠狠的瞪着她,直到盯的她低下头了才开口道:“你刚才跑出来乱嚷嚷什么呀,害的我在母亲面前露馅丢脸。”
杏儿委屈的道:“小姐,我怕夫人会责罚你,所以跑出来给你打掩护来着,还拼命的给你使眼色,小姐怎么都看不懂啊。”
“鬼才看得懂,你不出来嚷嚷,我自然有话圆了过去,你弄这么一出,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这丫头我该是夸你聪明呢还是骂你笨呢,你真让我头疼!”翩翩用手扶着额头无奈的说道。
“夫人刚才不是说不禁小姐出门了吗,这是好事啊,以后可以随便出去玩啦!”杏儿转着眼珠子开心道。
翩翩不再理她,从怀里拿出那张画纸,打开摊在桌上。适才在城外只是打开了一半,只是惊鸿一瞥,这次完全打开,看到里面还包着一个小巧轻薄的白玉盒。翩翩好奇的打开一看,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鼻,盒中装着的竟是鲜红亮丽的胭脂。
杏儿凑过来,先惊讶的看了看画,又看看了翩翩手中的胭脂盒,再看看翩翩有些微红的脸颊,突然无比确定的说道:“小姐,你有心上人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翩翩拿着玉盒的手抖了抖,差点掉到地上,忍不住朝她低吼道:“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杏儿满不在乎的指着桌上的画念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又朝着翩翩说道:“小姐你还说不是,我虽不是很明白,但写在这画上,想必也是情情爱爱的意思。”
翩翩朝那画上看去,果然见到左下角题了两行小字,正是杏儿刚才所念,想到句中之意,顿时面色绯红。瞧见杏儿兀自洋洋得意的样子,翩翩淡淡的道:“平时教你学字倒是没见你这般机灵,既然杏儿对诗词有天赋,以后每天抄百首诗词吧,说不定以后能有大成就。”
“啊!小姐,我错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些字儿我一个都不认识。”见机不对,杏儿立刻低头认错。
翩翩瞪了她一眼,便将视线重新落在画上,嘴角含着笑,脸上红如朝霞,一时心思不知飞到何处。
“咦,小姐,这胭脂好像被人用过啊,你看这面上不够平。”杏儿指着翩翩手上的白玉胭脂盒说道。
翩翩看了看手上的胭脂,又看了看画上的红衣女子,两者颜色一般无二,心思一转便知道此中缘由,于是笑而不语。
杏儿见她不语,也不在意,好奇的又问道:“小姐,给你画画的公子是谁呀?我认不认识?”
翩翩收起桌上的画,将它与胭脂盒一起放进梳妆盒中,不耐烦的说道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以后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国师夫人鱼心邑的琴房中,翩翩正在弹琴,鱼心邑坐在旁边垂听。这次翩翩确实让鱼心邑有些惊讶,竟然连续两个月天天来琴房练琴,没有丝毫厌烦神色,这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的。鱼心邑虽奇怪于翩翩为何突然对弹琴感兴趣,但这毕竟是好事,她也不会去究根结底的询问。
杏儿苦着脸站在一旁,无可奈何的看着认真弹琴的小姐,心中有些怨念。小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以前被禁足还要找机会带着自己出去玩,现在明明可以随时出去玩儿了,偏偏她整天不是看书便是练武,不是练武便是弹琴,这还不如以前日子好玩儿呢。
虽然杏儿多次向翩翩提议出府玩耍,可翩翩却似乎铁了心要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整天呆在国师府中,怎么也不肯带着杏儿出府游玩。杏儿只好默默的做着贴身丫鬟的事情,寸步不离的跟在翩翩身边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怜丫头。
“嗯!翩翩进步很快,这曲子比上次弹的好了许多,手法也更加熟练,手指力道分配合适,运指速度也大有长进。”一曲终了,鱼心邑做了点评。
“母亲,那我是不是够资格出师了?”翩翩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有些高兴。
“出师?早着呢,我自小心思全部放在琴道上,每日苦练,至出阁时你外祖父才说我可以出师。你虽从小便跟着我学琴,但从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只是最近才静下心来认真学习,这便想要出师了,那我岂不是要羞愧死了?”鱼心邑笑道。
“琴法技巧你大致已经练得纯熟,接下来便是意境了,这点才是区分学琴者境界高低的标准,不然也只是学会弹琴而已,做不到以琴声动人便不能被称之为琴师。万物皆有形,琴声亦如此,如何将无形的琴声转化为让听者能感受到的意境,你便可以出师了。”
“女儿知道了。”翩翩恭敬应答。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去吧,今晚世子要来府上,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宴。”
“世子哥哥今晚要来吗?”翩翩有些惊讶。
“嗯,你和世子也有好久没见了吧,作为世子亲自指定的未来女国师,翩翩你可不能让世子失望。”鱼心邑有些玩味的笑道。
“母亲,你笑话女儿。”翩翩不依的扭着国师夫人撒娇。
“不要胡闹,我要出去准备了,你先回房去吧。”鱼心邑拉开她站起身出了琴房。
杏儿低头等国师夫人出门后,凑到翩翩面前兴奋的说道:“小姐,今晚世子要来呀,真是太好了。”
翩翩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说道:“你那么高兴干嘛,想看我被他打趣吗?还是想着他会带好吃的点心来?就算世子哥哥带了点心来,也是给我吃的,又不是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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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端午节过后周末,大家继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