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在2001年也撰文评述过如何看待“新经济”泡沫。
著者认为,高科技无疑是产业的先锋、新经济时代的火车头。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现代科技正在推动世界新的产业革命,牵动着各国产业升级。不过,同历史上任何一次科技革命一样,先进技术一旦融入虚拟经济,不可避免地会遭遇到膨化,成为虚拟市场的图腾,我们把高新技术产品价值这种过度膨化现象称之为高科技泡沫。
现代资本技术尤其是证券化工具,本身就具有一种建立在预期基础上的价格生成机制,它可以通过投资人的预期将交易产品价值瞬间放大若干倍,由此导致产权所有者和投资者的资产空前放大,进而国民财富实现倍数增长。当这个倍数控制在实际产出效益的适度区间之内时,对社会经济的牵动效应是良性的。如果这种放大超过了适度区间,就必然成为价值泡沫。由泡沫导致的牵动效应将是恶性的,它终究会以泡沫破灭、价值回归、资产损失为代价,重新建立新的成长机制。不幸的是,现代信息技术也未能避免走高科技泡沫的弯路。曾几何时,以计算机技术、因特网技术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一度成为全球投资的宠儿,硅谷成为全球经济的仿效中心,风险投资家们无不趋之若鹜,网络公司价格行市一再看涨。美国高科技证券市场NASDAQ指数一路飙升,高科技精英们无不欢欣鼓舞。然而,月有阴晴圆缺。网络疯狂终于出现回落。美国NASDAQ指数突然出现暴跌,众多网络公司财产“缩水”。受科技产业收缩的影响,新经济受到遏制,美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出现减速。进入2001年,美国经济进入颓势,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日本经济复苏乏力,欧洲经济放缓,一些国际组织由此调低了对世界经济2001年的预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2001年的世界经济增长将比2000年降低1 。6个百分点,即仅为3 。2%。
当然,证券市场上网络泡沫的破灭,不等于高科技经济的破灭。在著者看来,这种泡沫的破灭,恰恰是一种网络价值的回归,是高科技产业的理性发展的回归。从中我们倒是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启示之一,高科技的展望可以虚拟,但是高科技的真正发展需要以效益为基础。高新技术作为一种现代技术进步的产物,只有当它为社会创造实际的价值,为经济生活创造实际福利的时候,才能取得稳健发展的基础。美国商业周刊2001年6月发表了一篇题为“效率时代”的文章。文章认为美国经济正在由因特网经济转向效率经济,经理们已经从因特网幻想中觉醒出来,转向寻求能够提高效率的东西。文章举出2001年全球信息技术100强企业中,雅虎公司、电子商务的Broad Vision公司、软件新贵Vignette公司以及IBM公司等要么消失,要么退居后位,甚至美国三大公司(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公司,亚马孙网上销售公司和电子港湾公司)也没有给投资者一个好的利润回报。美国主导产业已经开始转向有实际创利的行业。当年,美国在线寻求与美国华纳公司合并也正是为了寻找合适的盈利空间。近几年我们国内上千家网络公司一直在苦熬,期待着大资金收购来翻身。现在看来多数只能是以裁员、收摊来结局。实践已经证明,高新技术的市场是不能虚拟出来的,高新技术企业的盈利同样是支撑企业生存的基础。
启示之二,高科技泡沫也是泡沫,社会投资需要理性。国内有学者认为,不要过分担心高科技泡沫的影响,认为高科技的价值波动是风险投资的成本,是必要的过程。这种说法有合理的一面,也有不完全的一面。的确,风险投资确实具有高风险、高成本的特征,网络精英们的资产缩水可以归结为风险投资的代价。高科技发展也需要经历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如果说风险投资家的疯狂投资、网络股投资者的爆炒是一种通过市场盲目行为推动高科技企业走向成熟过程的话,那么,这也是一种社会的代价。市场盲目,社会不能没有理性。2001年,中国股市的亿安科技股票操纵案成为国家证监会查处的焦点,400多名亿安科技股票投资者联名提出索赔,我们姑且不论有关方面如何才能界定谁是真正的受害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在人们欢呼中国诞生了第一只百元股票的狂热中,参与亿安科技投资的不少投资者是明知高科技股票存在泡沫,而偏要爆炒。银广夏等上市公司虚构几个亿的利润,竟然通过了层层审查,无非是借助了高科技的概念。可见高科技发展不仅需要挤掉泡沫,也需要制度规范。我国二板市场拟定中的上市规则中,没有规定拟上市企业一定有经营业绩。这就是说,每个二板市场投资者都可能成为风险投资家。如此一来,如何界定投资项目,如何防止上市公司变现出逃,如何遏制概念恶炒,就需要有关部门制定严格的规范。
启示之三,高技术发展是潮流,但是不能将高科技当作潮流来赶。跟风思维,赶潮流意识在国人的内心中历来根深蒂固。市场经济又增加了趋利的动机。据报道,我国目前已经建成40家软件园,但是多数软件园只是停留在“三通一平”和“筑巢引凤”上面,只见彩旗飘,不见利润交。目前中国软件企业 5000家,是印度的5倍以上,但中国软件销售收入只占世界软件销售收入的1.2%,而印度已成为世界软件业第二,软件出口是中国的30倍。其中,固然有许多因素,但是这种“建园热”起码反映了一个基本的事实———我们的一些地方主管部门和一些领导受政绩意识驱使,热衷于赶潮流、作表面文章,并没有真正懂得高新技术发展的规律,也没有打算下工夫打好高新技术的基础。近些年我们的人才观、人才引进一时间也呈现一边倒的倾向。似乎一讲人才就等于软件技术人才、计算机技术人才。但凡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没出校门就被定购一空,这些专业的大学学子们,一时间也自视甚高,非万金不“嫁”。而其他专业的学生则多有冷落。一些高校,受到此种倾向的驱使,如同前些年开设外语、财经专业一样,变着法地扩大计算机、信息专业的招生,但凡能够挨上点边,就都挂上计算机或者信息类的名称,例如什么生物信息专业、机电信息、管理信息、商贸信息专业等。著者并不反对开设这些新兴专业,问题是难道这些专业就不会出现饱和吗?由此看来,中国的高新技术发展,需要实实在在的投资、实实在在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