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宫里就传遍了皇上临幸嫔妃的消息,获此殊荣的正是自丽妃被打入冷宫后位分最高的德妃孙思玉,原本宫里众人都以为赵才人会是皇上的宠妃,因而这几日都赶着送滋补的东西来了,许多奴才也都争着来打扫晨曦殿,如今一瞧这势头又变了,都只能先按兵不动,看看到底哪位比较得宠。一连数日,皇上都翻了德妃的牌子,看来确实是比较宠这位了,晨曦殿也渐渐冷清下来,连洒扫的奴才都一个个回了贺青岚走了,更不要说是送礼的人了,自德妃承宠之后就再没来过。原本太医是怕极了看到裴夜的脸色,一日要来请三日平安脉,如今也是来得不那么勤了,一日隔一日地来。倒是陈宛儿天天带着翠儿来探望贺青岚,帮她解解闷儿,按照她的话说是“宛儿家也没什么钱,自然买不起什么补品送给姐姐,宛儿只有每天来看看姐姐,好让姐姐心情好些,恢复地也快些”。而贺青岚脸上伤疤有假一事也似乎就只有裴夜知道了,贺青岚也不想去深究他不计较的原因。
大半个月下来,贺青岚的病也大好了,而晨曦殿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还是只剩下原来那些个人,又是之前那一派萧条的样子。
看到端药进来的裳容一脸气愤的样子:“看卡那些眼高手低的奴才们!才多久那都走光了,看着我家小主好欺负么?”
贺青岚笑着摇了摇道:“裳容,如今皇上也是不会再来了,我们该做我们入宫要做的正事了。你替我收拾几件轻便的衣服出来,这几日,我要把这**的各个角落给走一遍。”
裳容则有些担心:“小主,你身子才刚大好呢,不多歇一会儿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呢?”
“不能再等了,入宫来已经一月有余,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拖延了,如今得赶紧查,查到了才能想对策啊。”
裳容突然脸上严肃了下来,看着贺青岚道:“小主,皇上真的不会再来了么?”皇上为什么不来,裳容确实不知道,可是在贺青岚昏迷的那三日,她是看的真真切切,皇上是如何急着召来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又是如何在贺青岚床前整整守了三日,任福公公怎么请都不离开,她一直以为那就是爱,尽管以前她知道毓麟对小姐很好,可是她也知道小姐和毓麟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小姐能在奥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裳容也会由衷地高兴的,直到她看到了裴夜,虽然裴夜很独断,可是真的对小姐很好,她不相信那流露出来的关心是假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裴夜会不再来了呢?而是去宠幸了德妃,是小姐说了什么还是有旁的事?。
贺青岚也认真地看着她:“恩,不会再来了。”
用过午膳后,贺青岚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出了晨曦殿,临走之前还遣了红儿去给陈宛儿说让她不用来了,只说是自己想出去逛逛罢了。
晨曦殿本就偏僻,因而周围也很少看到宫女太监,东南边是其余嫔妃住的寝宫,北面是她们来时的储秀宫,因而贺青岚便与裳容往西边走了。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西边竟然也有宫殿,却是比晨曦殿更加破败,如果说晨曦殿只是脏了点打扫打扫也还算干净整洁,可这里的宫殿却是真正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墙角跟有老鼠洞,看得见的地方也有蜘蛛网。贺青岚和裳容走到正门,却发现有侍卫看管着。
贺青岚上前道:“侍卫大哥,不知道这宫里住着哪位?”
那侍卫倒很是戒备,看着贺青岚和裳容道:“你们是谁?”
裳容道:“这是晨曦殿的赵才人。”
周围的侍卫们连忙行礼:“见过小主。”
“侍卫大哥们免礼,这宫殿这么破败,难道也是住了主子的么?”贺青岚道。
“回小主,这儿是冷宫,里面关着的是前不久刚被贬的丽妃。”那侍卫话音刚落,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随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哭喊着什么。
贺青岚侧耳一听,便听出来那是丽妃的声音,似乎是在喊着什么“我要见皇上”之类的话,她刚想往里走,裳容却拉住了她,侍卫也开口道:“小主,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里面这位已经疯了,每日都这样闹,前些日子还把自己的贴身宫女给伤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也担当不起啊。”
贺青岚见此也不好再往里走,便问那个侍卫道:“侍卫大哥,不知道宫里可有关押人的地方?”
那侍卫倒也爽快:“回小主,宫里有个慎刑司,专门关押犯了错的宫女太监的。”贺青岚谢过后,又让裳容赏了些碎银给那个侍卫,他便更热心地把路都指给了她们看。
慎刑司在浣衣房、敬事房附近,贺青岚穿的简单,也没有人把她当是主子,都各干各的事,因而她们很轻易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来到了慎刑司。
慎刑司内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看管的太监,裳容上前塞给了他一个银子道:“这位公公,我家主**里前段时日有个宫女在丽妃娘娘那儿犯了事儿,一直都不敢来看,如今丽妃娘娘不是入了冷宫么,这才想来瞧一瞧,还望公公通融通融。”若不是憋着,贺青岚早要笑出声了,没想到这裳容嘴上的功夫倒是越发有长进了,竟能编出这一茬来。
想来慎刑司这种地方也没什么油水,那公公一见银子高兴地眼睛都笑弯了,忙接下钱道:“不知你家主子要找哪位啊?”
“小桃。”
在那太监翻名册的时候,贺青岚问道:“公公这里关押的可都是宫里的人?”
“那是自然,外面的人可都是关押在天牢的,连侍卫也是。”那太监翻了会儿道,“唉?没有这个人啊?你家主子是不是弄错了?”
裳容马上回道:“哦,可能是被放出去了吧,有劳公公了,我们告辞了。”说罢,便拉着贺青岚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晨曦殿时,已是用晚膳的时间了,红儿一见贺青岚她们回来,连忙迎上前道:“小主,今儿下午德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一匣子安神香,说是小主近来身子不好,用着可以安神舒睡,奴婢便给点上了,您看还合用么?”一进门,就闻到屋里一阵淡淡的香味,贺青岚闻着似乎是感到浑身舒爽了些,便也没说什么,匆匆用了晚膳后,便回到房中。
待裳容仔细检查了将门窗都关好了之后,贺青岚这才担忧地开口道:“这可怎么办,哥哥到底在哪里?”入宫前,她已拜托了君翊替她去天牢走一回,可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想必哥哥也必定不在天牢中关押着,可宫里能关人的地方她今日也都去了一回,并不曾有任何蛛丝马迹。回想当日裴夜在听到贺尹名字时,似乎是有印象的样子,可也完全不像是把他关押在奥国的样子,这样一来,所有的调查似乎都陷入了僵局,贺青岚看不到还有什么路可走,想要出宫却也是成为了不可能。
裳容看着贺青岚苦恼的样子也很是心疼,贺青岚本就大病初愈,如今冥思苦想又费神,渐渐头上沁出了汗,裳容有些不忍,握住贺青岚的手道:“小主,去找皇上吧,如今,或许只有皇上知道了。”
裳容的一番话似是点醒了贺青岚,“磨墨。”贺青岚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一番之后,小心地卷好交到裳容手上:“交给擎苍,他知道该怎么做。”
夜晚,晨曦殿的上空,扑棱飞出了一只信鸽,直朝着宫外飞去。
而在奥宫的另一头,正在铜镜前梳妆的德妃回头问身后的宫女道:“东西可送到了?”
那名宫女恭敬地回道:“回娘娘,送到了,奴婢看着那宫女把香点上才回来的。”
这时,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德妃对那宫女挥了挥帕子:“你退下吧。”随后,起身迎接刚踏进门的裴夜:“臣妾给皇上请安。”裴夜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明白地退下了。
“皇上,今儿个还是……?”德妃笑着接过裴夜脱下的外袍。
裴夜径自走到书桌前点了点头道:“恩,你先去睡吧,朕到了时辰会走的。”
德妃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雪梨羹:“皇上,您每日都到这么晚,臣妾特地炖了雪梨羹,您还是喝了早些歇息吧。”
而裴夜却头也不抬,低沉的嗓音传来:“放着吧,你快去睡吧,朕还有奏折。”
闻言,德妃恨恨地咬了咬下唇,虽然这大半个月来在宫里看来都是她势头最劲,最得圣宠,可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裴夜每日只是做个样子来她宫里,让她先睡,自己则批阅奏折,常常都是到了子时过后才动身回寝殿,他们之间根本就无夫妻之实,连第一次他来为了制造真实的表象他宁可割破手让血留到床单上以掩人耳目,可这件事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因为她怕被别人知道后,裴夜会再也不来,因而她宁愿维持这样的假象。但是她亦是聪慧的,从裴夜之前的举动她就可以猜出,裴夜是为了一个人才这么做的,而那个人就是——赵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