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是重庆市公安局一名高级警官,我与他偶遇于天涯社区,警营中的我们对于工作与生活于文字交流中有许多相似的体验与心得。任之特邀我进警察天地做了版主。他是这样描述我的:“小月是女性,当是才女。拜读过小月的几篇文章,都是很婉约的。能写出如此婉约文字的女子,想必也是娇小玲珑、感情细腻的。”
他后面的话有点嬉皮士的味道:“舞文弄墨者,必定具备‘妖’的本质,凡间,本是质朴无华之地,‘妖’临人间,便多了几分精彩。妖行一时,仙名永世。也许,妖经过几百上千年的修炼,也会像李白一样成仙的。我作为警察天地的特邀,也是有几分妖气的,但只是表面妖娆;小月作为警察版的特邀,却是妖气进了骨子,入骨三分的。如我这般的妖,只能算是水手;而如‘月妖’这般的,就应该算是写手了。”
尽管是嬉皮了点,却让我心里颇为受用,于是我与他有了一次触及灵魂的对话,并针对乡愁与行文问题,谈了我人生的际遇与文学创作的一些感受。
一、 我本是一名农家女,是因为上学,离开家乡,去异地度过了我一个阶段的大学生活。毕业后我又被分配到家乡,在市里当了一名人民警察。至今,我工作生活的地点,离所谓的老家只有几十公里。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骨子里我还是一个农家女。所不同的只是我由农民身份转变为国家干部而已。不知道在人们的情感世界里,家乡的概念该怎么诠释,或者说,家乡的半径有多大。我始终认为,我只是离开了家,而没有离开家乡。
走上从警的路,是受我的小叔叔的影响。我小叔叔是警察,小姨夫是警察,我大姑姑家一个表哥也是警察。小的时候,他们每回到我家,我总会要下他们的警察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反复地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英武漂亮的姿容。受他们的影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想法,长大了要像他们一样,做一名威风八面的警察。所以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第一志愿就是警院,并且以高出录取分数线很多的成绩,顺利地被录取了。
我是差一点远走高飞,真正背井离乡的。我小叔叔在市公安局政工部门工作。在我高二的时候,叔叔找到我,说有关部门下来招人,是属于内部特招的类型,并且只招漂亮女生,说是培养成后送国外工作。具体地招了多少,招来做什么,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叔叔说,你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脑瓜子也聪明,应该符合招收条件。小叔叔没有具体说明培养成后,到国外具体要做什么工作,心里就生出一些莫名的担心。这担心说起来有点好笑,它缘于此前老师上的政治课。老师说,国外的一些间谍机构,为了培养“燕子”,怎么怎么的。当然,最终没有去报考,还是因为我父母很犹疑,对我一个小女孩到国外工作不放心。似乎小叔叔也不是很坚持,没再追问,事情最终是不了了之。
对于家乡,我魂牵梦绕的总是流过家门前的那条清澈小河,她日夜不停地流淌在我的血脉里,雕琢并印证着我许多记忆的细节,赋予了我此生婉约的生命个性。到现在,无论走到那里,我总在寻觅那样一条可以洗涤灵魂的小河。武夷山的九曲溪虽然源远流长,却无我家乡小河的清澈宁静;杭州西湖宽泛浩渺,却无我家乡小河的清冽宜人;无锡太湖开阖大气,却无我家乡小河那份迷人神韵。多少次回到家乡,我都愿意回到那曾经的小河里,追寻梦中的足迹,去寻觅她流过心间的痕迹。可惜,现在那里只有枯叶败草,荆棘杂陈,再也见不到她往日迷人的神韵了。现在想来,如果她还流淌淙淙,我也许会不顾冬日寒冷,把脚放在她的胸乳间,尝试她的体温。我会在熔融烈日下,赤身躺在她的怀抱里,让她温润地抚过自己每寸肌肤,洗去我这一路走来的风尘,涤去我这红尘的千般沧桑。只可惜,她从此不再出现在我渴望的眼眸里,她只在我的梦里流淌,在我的记忆里深深地刻下了一道永远都磨灭不了的痕。红尘百年,即便岁月磨损了我的记忆,永远都磨不掉她流过我心田的那一抹美丽。
我曾经在自己的文章里多次提到过家乡那条小河。那条永远流淌在我记忆里的小河,也许那就是我这水样女子,水样的情怀,是我永远的魂!
最近一次回家是在这个周末。漫山遍野的桃花、樱桃花,红艳灿烂!
古诗里说,青春作伴好还乡,我理解为一种心情,就像我此刻的感觉,而不是时间与年龄。
离家近,可是因为工作生活的关系,回家却不是很频,每月里最多回去两次。最近一次回家,是母亲打来电话,要我回去拿荠菜,她挖了很多荠菜。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到山上挖野生荠菜。这个时候的荠菜,经过一冬的营养蓄备,根粗叶肥,鲜嫩可口。
回家是有准备的,带着孩子,带着相机,与母亲一起,到了村头的果园里。烟台是大樱桃基地,村村都大面积地种植樱桃。在我们村头就有大片的樱桃园,不远处,放眼望去,樱桃园里白花花一片,那就是樱桃花开放的情景。间或一片片的粉红,是桃花竞相灿烂。走近了,站在桃树下,孩子小脸粉嫩,正如那含苞欲放的粉嫩桃花;我病中有点失色的脸,正如这白色却带点点粉晕的樱桃花,而母亲在那万树花海中,满脸皱纹纵横,正如那花间老树,颇让人感世事的沧桑。对着镜头中的这一切,我忽然就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如母亲这样,有一天也会如那纷纷凋落的梨花,失了红颜,只剩那老树枯枝当风孤立!
家乡是美的,美在我的魂梦中,包括母亲那满脸温暖与慈爱的皱纹。面对着母亲,面对着家乡的一切,我很依恋,我很想卸去一身甲壳,回归自然,回归家乡那份静怡与美丽,不再与天斗,与地斗,不再为了与人斗而用重重甲壳武装自己。很想就此放弃红尘种种,恣意地躺在家乡的山水中,享受阳光的轻松抚慰,享受花海中的那心情的甜蜜与浪漫,就像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
生活在远离母亲的城市中,难免会有人在异乡的疏离感。我最强的疏离感,是在读大学的时候。
我从出生到上大学之前,一直没离开过父母的身边。在高中时由于自己聪明,数理化成绩特别的优秀,虽然文科成绩平平,却总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加上人也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优越,因此总是被老师娇宠着,被同学羡慕着,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到了大学,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上学报到是小姨夫送我去的学校,他把我带向了一个陌生。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枯燥的半军事化管理生活,很快的就把我初来学校时的兴奋与激情消磨掉了。代之的是惆怅,是无奈与沮丧,是日夜地想家。整日是枯燥的训练,在毒辣的日头下要一动不动地立正站立半个小时,不长时间,原来粉嫩白皙的脸蛋变得黝黑乌亮。由于锻炼量的加大,饭量也长了,人就如发面般地迅速胖了,整个人变成了一个黑胖子。不但是我,所有的女生都是如此。我们都若有所失地生活着,而这种失落以我尤甚。在那里,除了无休止的军事训练,文化课几乎全是文科的课程,必须要死记硬背,原来的小聪明几乎用不上。而我的优势是在理科,对死记硬背的东西很头疼。对这些课程,我得过且过,等到最后临近考试的时候,突击背几天,也只应付了课程的及格。所以在大学里,自己不再是出类拔萃的,每年的奖学金几乎都与我无缘。那份失落、那份沮丧慢慢的磨掉了我的高傲,使我对自己变得越来越没有信心起来。想家,总是无尽地想家,大学生活的日子里,一直在想念我亲切可爱的家乡,直到现在那份心绪还在晨起睡中不时地缠绕着自己。
当然,现在也有一些疏离感,但那不是离乡的,而是内心的感觉。或者说,对我而言,乡愁更多的是一种内在的情感丢失。因为不适应环境,那些争斗,尔虞我诈,装模作样,让人性的本真感到别扭。我喜欢自然,拥有一份自然舒然的心情!除了这点心病的纠缠,应该说自己离开家的路走得还是比较顺畅的,小学,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子,一路走来直到现在算是坦途一路吧。
在生活的周围,在工作的处所,我总看到很多人在勾心斗角,官场倾轧,利益纷争。处在这样的场合中,我往往感到无所适从。朋友每看到此就说:小林,你在政治上很不成熟,你斗不过他们,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不要再去与人争什么,用一份平静的心态,相夫教子就好了。
我深以为然。到如今,我仍然保持着一份童心,保持着与世无争的心境。其实这也只是无可奈何的选择,我明白,如果我真的要去争什么,很难避免被人算计,对于这个家,对于在外争斗的他,都是一份损失,对于自己也会为了穷于应付而疲累不堪。到目前,我已经满足,有着固定的工作,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为了孩子,为了老人,为了关心爱护我的朋友,我努力保持好的心态,用诗词来寄托自己,用文字来丰润情感,用美食来欢悦爱人与孩子!
此生于此,当无别求!
对于将来,我打算退休后回老家,守着年迈的双亲,种几亩地,侍花弄草,闲逸心灵。
与老公闲话退休后的生活,不约而同地想到农耕田园。现在趁年轻积攒点钱,老了把现有的房产都卖掉,回家买块地,建座乡间别墅,院子一定要大,院子里养花,房前屋后遍种绿色无公害果蔬,养一群鸡鸭,给已经长大自立的孩子提供绿色健康食品。
惯看尘世喧嚣纷杂,这种恬静自然的生活是我久已向往的情调,只想远离红尘倾轧,一盏清茶一杯酒,一柄菊花就诗篇,世外陶然作陶公!
二、文字是内在情感的载体
我与任之都是酷爱文学的人,我们相互欣赏彼此的人与文。任之读过我很多的文章,对于我的《斯人既去了无声》一文他问我:对于你大爹的死,在你们林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你说:“这好比家里养了一棵花突然枯萎了,只换得一声叹息罢了!”我想问,在你心中是不是有生命的贵贱之分呢?
我回答他是肯定的。我认为,为人可以没有好的相貌,可以没有金钱,却不可以没有气节。我不喜欢的是那些跪着的灵魂与颤抖着说话的声音!我喜欢猫,虽然小,却有虎威;不喜欢狗,转着圈对能施舍它一块干骨头的人摇尾乞怜,我鄙视那一副趋腥嗜臭的可怜相。人同样如此,人的尊与卑、贵与贱只在乎自己。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他们就是自己灵魂高贵的国王;那些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说话,靠仰人鼻息生活,怎能说不是卑贱的身心?
生命的贵贱,在残酷的现实中,不能绝对地说没有。李半农的《相隔一层纸》揭示的现实矛盾,不仅过去有,现在也有。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所要做的是,既不能粉饰太平,更不能对生命的冷漠熟视无睹。这是我写《斯人既去了无声》的原因。就我自己而言,我认为,人活着,就要活出质量,要追求生命的质量。记得我在一位博友的文章里有这样的回复:如果不能过有质量的生活,毋宁去死!有人说我是完美主义者,我想我可能是。我不能要求别人完美,至少我会要求自己尽力去接近完美。对别人而言,我们不应歧视任何生命,哪怕卑微的、渺小的,甚至异族的生命。这是一种人文修养。
说不能完美毋宁去死,这话不是针对我大爹说的,也不对别的任何人,人各有各的活法。我大爹因为本身智力缺陷,他无思想的一些举动,伤害了我们很多亲戚的感情,所以对他的去世,大家不是很惋惜,仅此而已。我不能苛求别人,也应以我的观点对待这事。
任之说我的《与奶奶有关》一文,用文字追忆逝去的奶奶,情感真挚动人。针对当今的生活中,有一些虐待老人的人,问我想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规劝他们。对于这个话题,我要说的是,上行下效,并不止于工作,家庭更是如此。父母是子女的第一老师,如果那些虐待老人的人能够明白这一点,明白自己的子女会像自己对待父母那样对待自己,也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于我的《多情似我以卿狂》一文,任之说我将最花心的词人、最喜欢娶小妾的词人“张三影”写得活灵活现。说“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样的意境,是很多男人敢想不敢做的事情,问我写出如此妖娆的文字,算不算是一种意淫。
“一树梨花压海棠”是苏东坡用以调侃张先老夫少妻的诗句,形容红颜欺白发,确实很形象。在我写作这一话题的时候,想到的只有苏翁用词的工巧,体会到的是诗词中那无以言致的美丽。写过后,自己每读至此,也只对他们之间机敏的对答做会心一笑,没有过多的想法!
任之因为喜爱我的文字而把我界定为才女,并说自古才女多情,问我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在天涯这个虚拟而又真实存在的空间里,都有谁的文字打动过我的芳心,如果有,是否会“以身相许”。我笑了笑,对他说,我不是才女,多情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不是很恰当。我此前曾说过,我追求完美的生活,对那些明知道没结局的事情,不会去尝试。现实中很多的东西我无法把握,虚拟的世界我更不会寄予厚望。对于文字,我喜欢婉约,而婉约以女子居多,所以,我不会因文字动心以至与谁以身相许,那些有悖伦理与文化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当我们的话题切换到工作环境的时候,任之与我开了个玩笑。他问像我这样娇小玲珑的警花,在执勤过程中是否受到过男性骚扰?
我是生得娇小玲珑,并且姓林,性格也柔弱,同事朋友们都喜欢称呼我林妹妹。我对他讲了一个堪称我生活中经典的故事。
大学毕业去单位报到,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一个同事就开心地玩笑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另一位续道:掉到地上砸个坑。我们当地有个规模很大的水库,供应着全市的饮用水,第三个同事接下上个人的话说:门楼水库就是我们的林妹妹砸出来的。到现在,同事们在一起开心聊天的时候,还会偶尔提起这几句经典的台词!
我想,一些单位发生对女性的骚扰,不外两方面原因:一是一些女士不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让男士产生错误的暗示。我平时在这方面是有所注意的,甚至多人说过我的冷艳与倨傲。每听到别人说了不雅的话,我或者不接言,或者是一笑走开,因此就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纠葛。骚扰同事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一些男士素质不高,心怀叵测。我们单位的男同胞们素质相对来说比别的单位要高些,由于机场公安工作性质相对于地方公安机关的特殊性使我们对队伍言行举止的要求很高,没有那些所谓的门难进、脸难看、话难说、事难办的现象,同事们说话办事都很注意分寸,不做过分的事情。有时大家在一起,最多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我目前的工作、生活与情感状态大抵若此,很喜欢这轻松愉快的氛围,喜欢这样敞开心扉的交流,我感谢任之给过我的许多帮助,愿我们在共同的工作岗位,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让我们牵手于文,妖行于文,妖行于世!
§§第三辑 与之相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