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大陆历589年。
“姓名?”
“我是雅西尔·利其亚,这是我弟弟奥菲尔。”一个如风铃响起般清清脆脆的声音答道。
西斯多奇尔抬头,面前是一对少年少女,皆是面容精致,相貌俊美。说话的少女一头金发,神态明快活泼,她旁边是名黑色中长发的少年,目光冷漠沉静。姐弟两个都有着明亮的天蓝色眼睛,于是西斯多奇尔笑道:“果然是姐弟,长得真像。你们准备必修什么?”
……
“这边来吧,我带你们去餐厅。”登记完成之后刚好是中午,西斯多奇尔拉开椅子,起身,一边叫助手收拾资料,一边笑道:“这几年像你们这样有全系天赋的学生很罕见呢。除了蓦然,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说着西斯多奇尔抓住机会教育了一下姐弟两个。全系天赋极为稀有,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掌握任何一种元素属性的高级魔法或是武技,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很多有全系天赋的人最后因为贪求掌握全部属性的能力,最后在每个属性上都修炼平平,反而比不上那些只长于一个元素属性的人。
姐弟两人乖乖接受看院长的教导。随后雅西尔很感兴趣地问道:“蓦然?好奇怪的名字。他是谁?”
“他是东方人,去年入学。”西斯多奇尔说道。那个时候虽然也有些东方人来到西方大陆,但多数都在大陆东边接近港口的地方,大陆腹地更偏南的地方很少有东方人出现。
“东方人?黑发黑眼吗?”雅西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明媚,让人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是啊。”
得到明确答案,雅西尔对身边一直沉默的黑发少年微笑,“奥菲尔,和你有些像哦。”
“正巧,他在那儿,去打个招呼吧。”西斯多奇尔笑道。
前方,一个年青的东方男子映入眼帘,他大约二十出头,穿着古怪的东方服饰,斜开对襟的淡青色长袍,窄腰束袖,腰间佩带了一块纹龙白玉璧。他狭长的眉目清朗温润,风华翩然,极易令人心生好感。
“你好,我叫雅西尔。很高兴认识你。”雅西尔很爽朗地主动向对方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奥菲尔·利其亚。”相对来说,奥菲尔虽然也很好奇,但表达方式就比姐姐冷漠多了。
“你们好,我是蓦然。”蓦然笑笑,他的西方通用语说得极好。
……
从认识这天开始,三人日渐亲密,成了极为投缘的朋友。雅西尔活泼,奥菲尔沉静,蓦然温和稳重,很好地调和了姐弟俩的性格,他们三人,还有雅西尔和奥菲尔的童年好友凯瑟琳娜时常一起行动,不过由于凯瑟琳娜主修的方向偏重于研究,其他三人偏重实践,所以倒是其他三人一起行动的时间更多。
四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二十年前,大陆历593年3月1日。
第五礼堂,又一批学生正在准备进行毕业试练。包括院长在内,近十名教授坐在主席台上,等待学生们报名和咨询。下面的坐席一片吵闹,不时有从各处赶来的学生进入礼堂,还有另一些在礼堂中走来走去。
雅西尔·利其亚捧着一叠资料走进了房间,她行走的姿态轻盈优美,一头浓密的浅金色长发随着行动微微飘拂,引起不少男生欣赏地侧目。而雅西尔并未注意,径自走向一张三人长桌,只注目在桌边人身上。
长桌边早就有人到了,坐在长桌一侧的是一名英挺的黑发青年,用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拆开牛皮纸包装袋,逐一检查着崭新的颜料盒和画笔,显然不久之前他才从镇里的文具店购物归来。在喧闹的会议室中他敏锐地听出了姐姐的足音,于是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雅西尔走近。
“任务书。”雅西尔扬一扬手中的纸张,对弟弟说道。
蓦然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专注地读着一本书。四年过去了,雅西尔和奥菲尔都不再是当初稚气的少年模样,而是高挑漂亮的年轻人。唯有蓦然几乎没没变,还是初见时的模样。直到雅西尔有些淘气地用任务书遮住他正在阅读的内容,蓦然才抬起头,有点无奈地对她笑笑。
三人开始读手中的毕业试练分级任务书。
“不如做第十三个任务吧。去神福之地取得十颗月光草。”雅西尔一边用细长的手指环绕自己的一缕长发,一边说道。那是难度分级最高的任务,不过她很自信自己的能力。
“就这个好了,很符合我们的实力。”奥菲尔说道。说完之后,他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画具。
“神福之地……”蓦然似乎若有所思。
雅西尔与奥菲尔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那是最后一处古神遗迹的所在地。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说出来。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准备进入另两处遗迹了,但由于毕业试练而不得不提前返回。
“凯瑟琳娜选择了实验方面的毕业试练,不能和我们一起了,不如我们三人一组吧。”雅西尔低下头,抽出一份计划书。
……
那是西斯多奇尔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三人一起出现。十余日的准备后,三人踏上前往所维西亚森林的旅程,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亚培历斯学院。而所维西亚森林,成了后来悲剧的起始。
雅西尔、奥菲尔和蓦然,就是在所维西亚森林出的事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后来瑟洛齐调查过蓦然,发现蓦然进入所维西亚森林就再没出来。
算算时间,在他们进入神福之地不久之后,诸神就秘密对除黑暗神教外的各大神教降下了神谕。那时瑟洛齐才发现,雅西尔和奥菲尔并不是去毕业试练那么简单。瑟洛齐想知道自己的儿女究竟在神福之地经历着什么,可是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让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去,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令他庆幸的是,最后雅西尔和奥菲尔还是平安归来。可是他没想到,回来后的他们像完全变了个人。
雅西尔和奥菲尔离开所维西亚森林后,并没有再回学院。雅西尔回到了家族的古宅,终日埋首于各类书卷文献当中,而奥菲尔一直不见踪影,只是经常寄回家一些古老的卷轴和书籍。那段日子虽然不长,但雅西尔日渐憔悴,也异常沉默,再也不见从前的神采,仿佛将大半的灵魂留在了所维西亚。所以当瑟洛齐被女儿请来谈话时,心中的担忧忐忑之情难以形容。当时瑟洛齐已经获知神谕的内容,对情势充满了不详的预感,然而他没料到,情势居然坏到这种地步。
瑟洛齐短暂地闭目,让记忆回溯到多年前那个阴郁的早晨。
雅西尔捧着一本书站在窗前,她的脸在逆光中看不清晰,就像一个空洞的剪影。
“父亲,我和奥菲尔已经被诸神选定为神子。在所维西亚,我们无意中做了一件事情,从而通过了诸神的测试。诸神试图说服我们,并且降下了分身。”这是雅西尔唯一一次谈到当时的经历,她的语气极其平静,就像叙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她顿了顿,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某种极其刚硬的神色,“但是,我们没有同意。”
“为了这个决定,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未来还准备付出更多。诸神给了我们一年的考虑时间,作为最后的期限。可我不会改变我的答案,我想奥菲尔也不会。”她将手中的书放在瑟洛齐面前,是一本《威罗斯神纪传奇诗抄》,然后轻声说:“我找到了全本。里面的内容是真实的,对吗?”
“这样的事,就让它在我们这一代结束。”雅西尔说,“或许有一天,为了家族的安全,我必须脱离继承人的身份。”
瑟洛齐不记得自己当时曾说过什么来回应女儿。也许他说了很多,也许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没有印象了。从他心爱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后,再一次地,他感觉到了自己在命运面前的苍白无力。他也终于明白了神谕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