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旭家在哪儿?”雪夜,香荷捧着貂袄,问一位大娘。
大娘望着面前两位姑娘:“你们说旭家?”
“对,我们找旭北!”香莲心直口快,拉住老大娘的袖子。
香荷瞪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扯下:“大娘,我们找旭少爷。”
大娘笑了笑:“旭家,我带你们去。”
“王婶?你回来了?”一位妇人看着王婶身边的香荷香莲,开口,“这两位是?”
“夫人,她们是来找大少爷的。”王婶笑了笑。
“原来你们是来找阿北的,随我进来罢。”
“阿北。”
旭夫人叩了叩门,一位身着青色马褂长衫的俊朗少年开了门,望着香荷香莲,笑了笑。
香荷把貂袄递给旭北:“旭少爷,您是否还记得这件衣裳。”
旭北脱口而出:“这是……我给那位姑娘的貂袄。”
香荷舒了口气:“还以为,您对往事早已不记得,没想到,您与我家姑娘一样,都记着。”
“夫人,吴莎姑娘来了。”小厮轻道。
香荷看了眼香莲,道:“去找姑娘。”
香莲惊诧:“可,姑娘不是说……”
香荷耸耸肩:“早见晚见都是见,现也快到子时,不就是第二天么?”
随即又往香莲耳边,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觉得那吴莎深更半夜来见旭少爷,是想干嘛?”
香莲即刻会意,对旭夫人道:“夫人,姑娘体寒,香莲先去陪着姑娘,您若有事情,找香莲阿姐就行。”
旭夫人点了点头。
“香莲?”立夏伫立门内赏雪时分,见香莲匆匆而来,忙问。
“姑娘,吴莎去旭家了。”
“夫人!”吴莎身着一身西洋裙,撩起裙摆,鞋跟跺地的声音甚是刺耳,“阿北哥哥!”
香荷瞥了一眼吴莎的艳妆,在心里默默嗤笑。
旭北摸摸吴莎的头,脸上有些不情愿:“小莎这么晚还来,爹爹不急?”
“不急不急……”
旭夫人欣慰地道:“小莎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阿姐,姑娘来了。”
香莲喘着气,望着一脸浓妆的吴莎,不情愿地问好。
立夏顶着伞,在伞下的容颜若隐若现,她身着黑蓝斜襟宽袖袄裙,默默拂去肩上的落雪,放下伞。
“旭夫人好,旭少爷好,吴小姐好。”
“这是你家姑娘?长得倒挺水灵的,只是不及小莎漂亮。”旭夫人颇有赞许,却又道,“若你想嫁与阿北,还得先让小莎进门。”
“夫人想必是误会了,我与旭少爷,并无男女之情,只是一面之缘罢了。”
吴莎认出了立夏,脸色有些许苍白:“你……是立夏?”
“吴小姐好记性。”
“大难不死,立夏你可真有福气。”
香莲蹙蹙眉,当即说道:“吴小姐莫这样说,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揍了我家姑娘。”
旭北看了看吴莎:“确有此事?”
吴莎连忙摇摇头:“不可能!我和立夏从小就是好朋友,你别给我胡说!阿北哥哥你相信我!”
旭北点点头,但眼神不自觉地望向看雪的立夏。
“对啊,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
“姑娘!”香莲怒道,却被香荷捂住嘴:“别吵。”
香莲泄气,只好闭嘴。
“姑娘们,旭北要歇息了,你们好好叙叙旧。”王婶扶着旭夫人走远。旭北也合上了房门。
吴莎走出了旭家,立夏和香荷香莲一道走出,见吴莎早已等候在此,勾唇笑了笑。
吴莎死命瞪着立夏:“我告诉你,阿北哥哥是我的,你这个贱女人别想抢!”
香莲被香荷拉住手:“忍。”
立夏没有理睬,正欲回落雪斋,被吴莎拦住,狠扇一耳光。
“你个贱骨头!”
立夏抚着红肿的半张脸,道:“人在做,天在看,旭北若是娶了你,便是毁了他。”
吴莎大怒:“贱女人!贱骨头!”
落雪斋内,立夏敷着脸,问香荷:“香荷,拍下来了吗?”
“什么拍不拍的?”香莲一头雾水。
香荷取出相机:“拍好了。”
“明天把它投给报社。”
“嗯……”
翌日,立夏开门之时,见旭北撑着伞在门口伫立,见她出来,望着她的脸,一脸愧疚:“对不住,吴莎她,就是这样。”
“无妨。”立夏注意到他手中的貂袄,“貂袄,你带回来又是作甚?”
“当年我说,这是送你的礼物,现如今,又怎能收回?”
他噙着笑,弯着眼角的样子与十年前出奇地相同。
“也是。”立夏收下貂袄,道,“你来这,是有什么事么?”
“倒也不算事罢,”他拂去伞柄上的雪水,“想问问你,对我的看法罢了。”
“看法么?若当年没有你的貂袄,我可能已经去找孟婆了罢。”
“就这些么?”
“你还奢求我有哪些赞美你的词句呢?若当真要有,就是长得太过美艳,让我闪瞎了眼。”
“哪来那么夸张。”他进了斋,坐下,“听说你能了解众多爱人的往事,并解其心病。”
“倒真是如此,不过,我只是以迷香入药罢了。”立夏笑笑,“倒是你,对于吴莎的看法?”
“你也挺能忍的,没想到,吴莎不是你朋友。”旭北啜口茶,“吴莎,其实我看她一直都不怎么顺眼。小时候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就是被她一伙人生生打死的。”
立夏叹口气:“那女孩子,也挺可怜的。想当初,我也险些被她揍死。”
旭北笑了:“最讨厌的,还是因为她爹是贪官。”
“那吴狗腿,为洋人卖命,怎不让人厌恶?”
旭北脸色有些许阴沉:“我爹,就是因为得罪了他被打死了。”
立夏惊诧道:“什么?那你娘……”
“我娘不知道。”
“那这吴狗腿可是当真讨厌。”
“姑娘。”香荷推开门,看见旭北,问好,“旭少爷。”
“香荷,照片发出去了么?”
“姑娘,已经好了。”
旭北不语,只是笑:“你倒挺狠。”
立夏笑道:“我叫立夏。”
“似乎没有立这个姓,老实点告诉我,你的原名罢。”
“安澜,字瑜籁。”
“你是旧朝人?”旭北问道。
“嗯,爹娘本是军中将军,最后一个难产,一个自杀。”
“怪不得当年你一个人在犄角旮旯里哭。”
送客时分,旭北道:“瑜籁,你这落雪斋有点儿冷清。今天谈了一天了,都没个客。”
立夏有些无奈:“叫我立夏。”
“不,瑜籁这个名字挺好,而且以后我唤你瑜籁,也就不会被吴莎认出来了。”
“随你也罢。”
雪夜,香荷香莲道:“姑娘还要写诗么?”
立夏摇摇头:“罢了,今儿个累了,早点歇息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