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人偶们,是更可怕了。伤痕累累的肢体,被接起来也罢了,竟还接错了身子,把张姓的脸按到了李姓的肩上,这使得原本破碎的拼接,显得越发可怖。人偶们的脸,都狰狞的得千奇百怪。披散了头发,僵硬着手脚,蹦跳了过来,如同一群僵尸。
宁采臣也算得胆大了,但这次也不能直视着人偶。十方那边,就更加不如了,骇得心惊肉跳,“妈呀,这太吓人了,知秋,这些是僵尸么?”叫声中,三个人背靠着背,再一次与之搏斗。
知秋一叶黑木剑划着符咒,连变了几变,又用道符,却全然没用,额角冒汗,说道:“这些不是僵尸,还是人偶,不过更难打倒了!”不用他说,宁采臣和十方也瞧了出来。这一次他们再想故计重演,要割断了人偶身上的线,却是不能够了。只因在这些人偶身上,缠着的不是线,而是黑烟。线可以割断,烟怎么割?那些黑烟游丝般无力,若有若无的,偏生坚韧的很,无论你想什么办法,它就是缠定了人偶,不肯稍离。
弄不断牵线,人偶们就赶不开,随着这些没有生命的残躯无休止的纠缠,三个人陷入了苦斗。
宁采臣由不得说道:“知秋,快想办法,这么打下去,迟早耗死。”
知秋一叶何尝不知道,只是他茅山的道术是用来捉鬼的,这些却不是鬼,而是人偶,再怎样恐怖,也不能用道符解决。他方才连放了好几种道法,都是石沉海底,不竟心慌,“糟糕,糟糕,这些人偶竟不吃符咒,可怎么办?”
宁采臣道:“先搞掉那些烟!”
知秋一叶凝神招架着人偶们的攻击,脑中盘旋:这些黑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是鬼控制的,为什么不吃道符?又忽然想到,与这些人偶缠什么?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了暗里的人偶师,将之打倒,那才有用。心下有了计较,便又镇静下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黑烟,寻找着内里的走向。才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黑烟杂七杂八的,交错了无数,却到哪里找方向?
宁采臣见知秋一叶不再画符,问:“怎么了?”
知秋一叶道:“采臣,我看的眼花,你怎么样?能不能从中搜到人偶师的方向?”
宁采臣哦了一声,目光扫视,才找了找,蓦地里十方啊哟一声大叫,叫声凄厉,把他和知秋一叶都吓了一跳,转头望去,那十方竟是抵敌不住,让人偶抓着了手脚,沿着一处楼梯,倒拖了下去。
宁采臣吃了一惊,急伸手捞他,哪里来得及?一转眼就拖下了台阶,向黑暗中没入。
知秋一叶脚下一挑,勾起了十方扔掉的火把,弃了三节棍不用,举了火把,喝道:“孽障!敢如此欺犯!”抬右手,黑木剑一划,写了个字,瞬间化成了张道符,被知秋一叶剑尖一划,那符如出弦之箭,直扑拖住十方的人偶。赶在没入黑暗之前,闪电般到了跟前,在知秋一叶的狂喝中,道符嘭的化开,凭空显出了尊金甲力士,舒展了胳膊,抡圆金锤,狂风般横扫了下,打得那些人偶碎成了片片,散了满地。
十方得救,从地上爬起来,便向上冲回。到得知秋一叶和宁采臣身前,全身乱颤着,只是叫:“啊哟,好可怕,这些木头打不烂,死不了,真太可怖了……”说话中,救了他的那金甲力士飞回,绕着三人的身前,风一般行走,金锤到处,将人偶们横扫一空。
宁采臣松了口气,调息着内力,说道:“这一手好漂亮,怎么才使出来?”他意思就是,为什么有金甲力士,不早些招来。谁知他才说完,这边知秋一叶抬首朝天,卟的一口血喷。这一下,把十方和宁采臣都吓着了,齐问:“怎么了?”
知秋一叶惨白了脸,“我逆运天书,强招神兵,已受内伤。”指着那尊金甲力士,又道:“这其实是我练的元神,不到生死之机,绝不能离体。”说着话,那尊金甲力士朝知秋一叶的身子一坐,瞬间消失,回归了本位。
宁采臣这才明白,知秋一叶为何不肯放出这招的原因,不由心下惭愧,伸手扶住了知秋一叶,说道:“知秋,你伤得重么?”
知秋一叶黑木剑柱地,手上的火把递过,还给了十方,“十方,还是你拿着。采臣,我没事,还撑得住……”向上行了几步,瞪着楼梯上的黑线团,在那个线团之内,还插着他另一柄黑木剑。
宁采臣看了看,说道:“知秋,你要做什么?”边问边跟着他走上了一段梯子。
知秋一叶道:“那把剑我要收回,钉在那里,看来是浪费了,这不是他的总线?”
宁采臣不懂了,“这个熄了的火把,是那些黑烟的来源,怎么不是总线了?”
知秋一叶道:“如果它是总线,是控制人偶的中心,那么我这一剑,应当可以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却为什么没有效果?”
宁采臣瞧了瞧空中的那团物事,这会子竟还不落,维持着腾空的架子,不竟奇道:“你看它还不落,那些黑烟也还在散发,怎么不是枢钮了?”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这是个假象,是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真的老窝,一定是在别处!”
十方身子微抖着,说:“知秋,你看他们还会站起来么?”嘴上说着,抬手指着线团似的烟窟,恐惧十分。在他的手指下,那些黑烟扭曲着,发出类似磨牙似的吱吱声,一条条烟好象被刚才的大力破坏掉了,在空中不断伸缩锋芒,瞧了让人发闷。知秋一叶神色沉重,惨白的脸上满是怛忧。他又走上几步,伸手想拔钉在那里的黑木剑。便在这时,整个空间突地暗了暗,让十方又叫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犹如惊弓之鸟,瞧着四周昏暗的光线下,各段楼梯之间,似乎又发生了变化。仔细瞅过,以手指地,道:“阶上的棋盘,变了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