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她,受到草木的亲近,对于植物有着天然的治愈能力。和君望在一起,似乎是那么的自然:神族最美的姑娘和神族当时的现任族长,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呢?”见君望停止了叙述,苏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不需要依仗人类信仰存活的姑娘,最后也会和其他神祗一起,长眠地下。
长久的沉默。
直到——
“她是为了我。”隔着玉棺轻轻勾勒着爱人的面容,君望眼底有着悔恨与痛惜:“人类背弃了供奉神祗的誓言,拆除了庙宇,砸碎了祭台,自私自利,贪婪无度。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再相信。我的神力越来越弱,她为了让我活下去,把所有的神力渡给了我。”
“我不是一个好族长,轻信了无情无义的人类;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在灾难来临时,还要我的爱人牺牲自己来保全我。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抬首看着苏月,君望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人既负我,我又何妨负人?”
苏月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
这里类似于一个巨大的墓室,又像是上古先民祭天用的祭台,在停灵所用的这片空间以外,还有着几间耳室。苏月所住的,就是那些耳室的其中一间。
没有日光,室内只靠火把照明。火把很是特别,不是灯油,也不是木头,而是一条条巨大的五彩斑斓的蛇。那蛇不知用什么方法处理过,已经干透,却有着丰厚的油脂,燃烧起来散发出一股异香,据说是起到祛除地底湿气、预防虫蚁的作用。
连着装,苏月也在君望的要求下,换上了和对方一样的古服,全身心的投入到上古绮丽炫目的神界氛围里去。
君望倒是没有让苏月操心,但凡是她需要的一应用具,都被对方找了来。功能标准的连苏月也挑不出错,原本打着用具不满意想要亲自去集市寻找、顺便联系外界的打算,也彻底落了空。
尽职的取了诸多神族古籍,将洪荒的景象细细描述给苏月听,君望催促着她赶紧趁着玉棺的阵法还能护住族人魂魄不散,将这些神祗送入画中,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毕竟如今人类四处开挖,将昆仑的好几条天脉给挖断了,原先供养玉棺阵法所需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少,最多撑不过三年,就要散了。
以往都是在那些女孩子死后趁着魂魄刚刚离体,收魂入画,如今的情景却是有些特殊:
那些神祗即使已经沉睡多年,魂魄中的残存的那一点点神力虽然不多,几百个加起来也很是可观,以苏月的能耐,能不能撑到把这些神魂全部送入画里……答案其实是否定的。
遥想当初,不过是收取人类的魂魄入画,一不小心也会损耗苏月本就因为重生而虚弱的本灵。冥王给的条件虽好,可为了在世间重生后继续存活下去,每一次与那些女孩子交易,其实苏月并没有得到好处。
她花了大力气帮冥界做事,随时有着魂魄不稳、重归地府的危险,而冥界只不过在命簿上修改一个名字,就多了一个免费劳力。
从某种程度上说,龙琰管冥王叫老狐狸,实在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在苏月这件事上,简直比空手套白狼还要厉害,白白让冥界多了个白工。
“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我说你可以,你一定就可以。”听到苏月表示为难后,君望如是回答她。
那样肯定的语气,苏月吃不准对方是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多年下来,即使神族没落了,对方手里留着一两件压箱底的宝贝能够帮助苏月完成那幅画,谁又说得准?
只是——
“这墨怎么有些怪怪的?”因着是为上古神祗作画,苏月选了古典的水墨类型,纸笔都备齐了之后,却发现君望给自己准备的砚台里,那墨块用起来怪怪的,味道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存了很久的老墨,是我的私藏。要不是为了完成那幅画,我也不会拿出来给你用。”轻描淡写的,君望把这个话题就这么带了过去。
将信将疑,苏月执笔蘸墨,在宣纸上勾出山川轮廓。
墙壁上,那种大蛇做成的火把一点点燃烧,不时有油脂顺着蛇尾滴下,苏月被那诡异的火把弄得不大舒坦,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有注意到,几点暗红色的光透过未干的墨汁,在纸上幽幽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