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宫内众人收拾停当,已是黄昏时分。清浅便嘱咐静言和采薇来为她梳妆。静言道:“娘娘是新晋的婵嫔,今日的锦时宫夜宴,可得好好装扮一番呢。”
清浅摇摇手说:“莫要忙了,只拿那件绣了木兰花的桂子绿瑞尽襦裙来,再加个披风或是大氅,也便是了。”
采薇道:“娘娘,这会不会太素了些?”
“怎会呢,我本就招人嫉恨了,再披金戴银地去赴宴,又要横生多少事端出来。这样就很好。”
静言为清浅梳了一个花冠,以红珊瑚番莲花钗固定,配以白玉耳坠。耳后略略地垂下几缕秀发,拿丝带微微系住,灵动而飘逸。描眉远山黛,点唇绛朱丹,淡静如水,气若幽兰。
采芷赞道:“我家小姐可真是怎么打扮都好看呢!”
采薇嗔道:“入宫这么久了还这么不稳重,现在怎能还称小姐呢,该是娘娘啊。”
采芷吐了吐舌头笑道:“反正在我眼里,我们娘娘是最美的。这么素净的衣裳穿着都跟谪仙一般。”
清浅笑道:“这嘴甜的,难道是又来邀赏的?”
采芷急道:“该打该打,奴婢哪里就是来邀赏的了,奴婢说的是肺腑之言。”
院门口太监高叫道:“皇上驾到!”
清浅等人忙迎在门口,跪候洛弗瞻进来。不一会儿果见洛弗瞻笑着迎进来,当先便把清浅扶起,说道:“都起来罢,不必多礼。”
遂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玲珑有致肤白胜雪,纤腰不盈一握,顿时满眼的赞赏之色,笑道:“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清浅羞涩道:“皇上谬赞了。”
洛弗瞻又是一副无奈的神色道:“好是好,就是太素了。我知你不喜招摇,但朕今日偏偏不允。故而为你准备了一件孔雀氅,换上与朕同去罢。”
说着便命人拿上来。采薇和采芷看到那件大氅时便愣住了,就算是在卞国时,她们也从未见过清浅穿如此精妙的衣裳。
洛弗瞻笑道:“这孔雀氅是去年上元节时海外的贡物,说是氅,实则内有衣裙。据闻,这一套皆是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我见这是件宝贝,便一直没舍得赏人,今日除夕,便拿来送给你,在我心中唯有你最合适穿它。”
清浅见这孔雀氅触手绵软,既不像丝亦不是羽,果然是极精妙的。叠领,广袖,裙摆有十幅宽,后拖一袭曳地大氅,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色泽肌理皆与真正的孔雀羽毛别无二致。光线下角度转侧,有不同光彩。衣上镶以银泥,饰以明珰,缀以七宝。腰间束以四指宽的辟尘苍佩流苏绦,大氅展开,便是完整的一副雀尾屏。
清浅叹道:“果然是件难得的宝贝,臣妾卑微,不敢领受。”
洛弗瞻道:“你不敢领受还有谁敢领受?朕教你穿你便穿罢,别怕有人说三道四,有朕在呢。”
清浅见他心意已决,只得受了,道:“臣妾谢过皇上。”
说着便在静言和采薇的服侍下穿上了孔雀氅,洛弗瞻再看时,又是另一番摄人心魄的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面若桃李,手如柔荑,妩媚姣妍,雍容华贵。眼波流转,顾盼间光彩流溢;梨涡浅笑,能倾倒千世浮华。群幅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高贵华丽,不能尽言,远而观之,恍若洛神再世。
洛弗瞻赞道:“果然只有你当的起这衣裳。”
清浅微微一福笑道:“臣妾不敢。”
洛弗瞻牵起清浅的手,柔声道:“走罢,月亮都已升起了。”
二人坐上了帝辇,一路浩浩荡荡来到了锦时宫。**佳丽早已坐定,见皇上到来,皆起身行礼。皇后见洛弗瞻携着清浅一同到来,心下掠过一丝不快,却迅速地以笑容遮了过去,站起来恭迎圣上。
洛弗瞻道:“今日除夕,合宫家宴,尔等都不必拘礼了。”
**众人都纷纷落座。洛弗瞻见庄太嫔今日亦在,便赶忙行礼道:“太嫔今日能来真是给宫里又添一分喜气,快坐在朕身边,朕要陪您好好叙叙话。”
庄太嫔笑道:“皇上还是这么孝顺,那本宫却之不恭了。”
洛弗瞻见太嫔坐在了他的左首,皇后坐在了右首,忽而想到了什么,便道:“婵嫔,你来坐到太嫔的身边,这样也离朕近一点。”
清浅依言应了,便盈盈拜过皇后与太嫔,坐在了太嫔的左首。合宫妃子见清浅穿的奢华无比,也不知是个什么物事做的衣裳,只觉得华美好看,定然珍贵无比,心下便有了一丝嫉妒。
怡美人白默默当先道:“哟,婵嫔今日穿了件什么衣服啊,这么好看,想来定是价值不菲罢?”
锦才人连汐笑道:“那定是皇上钦赐的,婵嫔那样的好福气,岂是咱们这等寻常宫嫔可有的。”
庄太嫔开口道:“这件是孔雀氅,是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极为珍贵的上贡之物。”
贞美人白盈盈一撅小嘴,冲着皇上嗔道:“皇上,有这样的好东西您也不赏我们几件,独独给了婵嫔妹妹一人,可不是偏心?”
连汐笑道:“你当是寻常物事么?听说这孔雀氅天下只得这一件,哪里是人人都能穿的。”
“如此珍贵?那我定然要见识见识了。”白盈盈与白默默并着几个不受宠的宫嫔,连忙跑到清浅身边来,撩起大氅便左摸一下右摸一下,众人之手皆探了上来,忙忙乱乱却不知是谁,狠狠将清浅掐了一把,清浅吃痛,“哎哟”一声低低叫了出来。
洛弗瞻听到清浅吃痛,心下一紧,对众人皱眉不快道:“有什么好看的,毫无体统,都给朕坐回去。”
叶凌波看见皇上对清浅既赐孔雀氅,又对她如此呵护备至,心里一酸,又不好教人瞧见,忙暗自抹泪。皇后却瞧见这一幕问道:“澜贵人这是怎么了?”
叶凌波慌忙答道:“今日除夕,臣妾特准备了一段舞蹈,想要献给皇上。”
洛弗瞻十分高兴,笑道:“是什么舞?”
叶凌波盈盈答道:“绿腰。”
洛弗瞻道:“好!难为澜贵人如此有心,你便跳来让大伙儿都欣赏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