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大惊,慌忙闪到书架后面藏了起来。那人转过身,缓缓合上门,一步步地向清浅走来。他的每一个步子都好像踏在清浅的心上,重重地击打着她慌乱的大脑。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清浅心中默念。逃?那人脚步轻而有力,显然是会功夫的,自己万一打不过他,还要惊动门外的侍卫,落一个刺客的罪名;藏?这房间虽大,却一览无余,即使自己暂时藏在了书架后面,也未必能撑的了多久;装死?装病?装晕?显然是行不通,那人既能发现她,就必不是好蒙混过关的主。
那人的脚步一步步逼近,清浅为了不被他瞧见,直把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那人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书房内顿时静默无声。清浅连大气也不敢出,口水也不敢咽,生怕让来人听出个端倪。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他就那样站着,一步也不动。
两人就这样掩耳盗铃地对峙着。时光滴答过去,于清浅来说仿佛格外漫长。良久,忽听那人开口,口气颇为戏谑道:“怎么,朕选了只老鼠精入宫?”
清浅骇然,心下暗想:“还是被他发现了。他说自己是‘朕’,那这难道是皇上?”
那人又道:“不做声就当朕看不见了么?林暖苏?”
清浅浑身一激灵,心道:“居然都看出了是我。”
那人笑道:“怎么,被朕看到是你,吓得不敢站起来不敢开口了么?”
清浅不知如何应答,更不知怎么面对。幸好这书房内没有点灯,不然她要更加尴尬了。
那人向前欺身一步,微蹲下来,直逼得清浅缩在角落里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只得抱膝紧缩,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右手抬起清浅的下颌,微眯着眼睛探究地看着她,眸子里闪着不知名的光,声音慵懒而魅惑,说道:“来这里做什么?”
清浅抬眸看了看他,月光下一身衣袍泛着明黄色的光,坚毅的棱角折射出帝王的威严,不是洛弗瞻还有谁?想也瞒不过了,那要找个怎样的理由才好?
一阵缄默之后,清浅缓缓开口道:“我迷路了。”
洛弗瞻看着眼前抱膝的女子娇小可人,一张容颜在月光下越发明丽清澈,身子紧张地微抖,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心头便有什么东西一软。忽听得她找了这么一个四不像的借口,也不想追究,反而觉得她连撒谎都不太会,实在是个透明的人儿,便哈哈大笑起来。
清浅不解地看着他笑得如此开心,小心道:“皇上笑什么?”
洛弗瞻静静地望着清浅不答。她的眼睛清澈似水,唇瓣娇艳欲滴,他的心神都几乎要被摄去。为什么这么美?他禁不住地越凑越近,已能嗅到她身上的女儿香。暗暗的光线,局促的空间,暧昧的气息将两人包裹住。清浅仿佛觉得周身都凝固了一般,不敢动不敢呼吸,将眼睛闭的死死的,生怕洛弗瞻要行什么越礼之事,已做好了防卫的打算。
洛弗瞻看到清浅局促的模样,知她是害羞,不禁起了玩味之心,道:“放心,今日朕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清浅闻言,睁眼嗫嚅说道:“你这是非礼。”
洛弗瞻笑道:“朕是皇上,对妃子哪还有非礼一说?”
清浅顿时哑口无言。洛弗瞻站起来,背着手道:“等会儿就坐朕的软轿回去罢,免得教侍卫们看见了又要当你是老鼠精了。”
清浅道:“你为什么不深究?”
洛弗瞻疑惑道:“深究什么?”复又了然道:“喔,这个啊。不知为什么,从朕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莫名地相信你。你不想说,那就不说,若是有一****想说了,那你必会告诉朕的。”
清浅心头忽地一暖,也不多逗留,便道:“谢皇上对暖苏的信任。暖苏告辞了。”
洛弗瞻指了自己的十六人软轿给清浅坐,清浅原不想如此招摇,但碍着悠悠众口和皇帝的金口玉言,也只得坐了。一路从御书房过御花园,浩浩荡荡地穿过了半个**,最后才到达了沉香榭。一路上不断有宫女太监和还未见过的宫嫔们侧目而视,低声耳语。清浅心想,这下又要无端端招来众人的嫉恨了。
到得宫内,见采芷已然梳洗停当,收拾得颇为齐整,关切道:“采芷,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就要立冬了,这时节的湖水是极凉的,快去早点歇着罢,免得着凉了。”
采芷笑道:“奴婢不碍事。奴婢就是操心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清浅道:“也说不上顺利不顺利,总之我比对了两个令牌,必定是出自一人之手。出来的时候撞上了皇上,他并没多问,便送我回来了。”
采薇担心道:“皇上看见了?他不问也不代表不在意啊?”
清浅道:“总之他不提今日之事,我们以后也休提。如今既打算留在雍宫了,就要想办法接近皇上,探听那个令牌的来历,以及与尹苍之死的关系。我不知尹苍是不是皇上杀的,总之,在真相没查出来之前,咱们不能对任何人表现出仇恨态度,因为这里面有什么文章我们也不清楚,怕是没现在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采薇采芷答道:“是。”
清浅又道:“现下里已入了宫了,也不似咱们卞宫那般自由自在,那时候我是公主,自是众人都骄纵着的。然而我现在只是个小小选侍,必不能太过放肆招摇。你们二人也记住了,在这宫里,犹如在刀尖上光脚走,不留神就跌个浑身是血肠穿肚烂,一定要知道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你们也要管教好下面的人,教咱们沉香榭的丫鬟奴才们都切莫骄躁,切莫乱嚼舌根子。切记切记,谨言慎行。”
采薇采芷应了。清浅似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紧,叹道:“若是要知道这事的仔细,必得接近皇上。若是要探知皇上的心腹之事,必得做她最宠爱的妃嫔。”
采芷心疼道:“小主,你素来是最不喜这种日子的,如今怎么……”
清浅打断采芷,坚定道:“如今……如今我也是无奈。为了尹苍,我迟早都要迈出这一步。罢了,怎么样不是活一遭呢?就像那****无辜被打,你们就真的以为我一点儿也不记恨么?与其卑微,还不如活得有模有样有滋有味。不管是雍国**还是我卞国**,有条道理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弱肉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