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震看了看纪蛮霄,绿了个脸,默默走出了屋子。他决定了,今晚不在屋里睡……太丢人了……
牛震抱着胳膊躺在院中,仰着脸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想,唉,我闺女差不多也该能织会纺了吧?这姑娘,真像我那可爱的闺女,不由得就想让我关心,唉,闺女,什么时候爹能再见到你呢?
屋里,纪蛮霄倒是不客气的在大通铺上到头就睡了,连看都没看宇文钰雪一眼。
而姑娘瞪着俩眼圆溜溜的盯着他,从未放松过半分警惕。但凡他只要一翻身,或哪怕动一动,挠挠痒,姑娘都如临大敌的紧张半天……
可终归是人啊!一个时辰后,姑娘就觉得有点困得不行了,又累,还又饿!废话能不饿么,没吃饭呢。
两个时辰后,眼皮子就好像被缝在一起了,钰雪姑娘仍然坚持着最后的坚守--就算闭着眼,也至少要面对着纪蛮霄,好防备想象中的“突发事件”……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对一个困极了的人来说……
于是,眨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淘气的挠着姑娘的面庞,暖暖的,眼睛也痒痒的。宇文钰雪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转了个身,平躺着美美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自己掖了掖被角……
嗯?有点不对……被角?哪儿来的被子?
宇文钰雪“哧溜”一下子坐起来了,自己正躺在床上大通铺上,盖着一床黑黑的棉被,对,黑黑的,放了两年多能不黑么……
宇文钰雪赶紧扭头四顾,还好还好,屋里空无一人,真的一个人也没有。牛震昨晚就没在屋里睡,院里铺了个被子在火堆旁边看星星来着。纪蛮霄一大早起来出去了。
宇文钰雪低头看看,衣服都还穿在身上呢,连外套的白色长衫都裹的好好的,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精神放松后,就注意到身边的床板上,有一只大碗,上面还扣着一只碗。姑娘伸手揭开,里面是满满一碗栗子。还热腾着。
看昨晚没吃饭,纪蛮霄心里不忍,天不亮就起来给她弄的。山上松鼠多,这小动物,总爱在巢穴里储备些应急食物,这会儿给纪蛮霄捡了个便宜。
宇文钰雪看着栗子,忽然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点觉得,这些人好像不是那么很坏。
嗯,人之初性本善,这些人只是从小没好好教育,结果不幸走上邪路,然后又没有人纠正,结果就在邪路上越偏越远了。唉,其实从他们某些行为上来看,他们还是有救的,看在他们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的份上,就牺牲一下,待会儿好好教育教育他们,让他们放下屠刀,洗心革面,回归社会,重新做人吧!
姑娘看来确实饿坏了,一碗栗子吃了一大半!最后还是觉得不剩下点儿不太好看,怪丢人的,才堪堪止住吃意。
吃饱了,就该起床了。吃饱了自然比刚才有力气了,手一挥,被子一掀,轻快的跳下床来。唉,还轻快,这傻丫头是真的一点儿心眼儿都没有啊,是不是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人家魔门的俘虏了?
下得床来,就像到外面去散散步。对了,还有肩负规劝这两个迷途的“问题少年”和“问题大叔”弃暗投明、痛改前非的重任呢。
来到门口,推开大门,一阵微风拂过姑娘的面庞。冬天的晨风有点微凉,姑娘觉得自己的大腿寒飕飕的。
额,等,等下……为什么大腿会寒飕飕的?
宇文钰雪有种不祥的预感,伸手一摸……长裙底下,什么都没穿……光光的……光光的……光的……
清晨的阳光如此明媚,照在姑娘的头顶,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为,为什么?
还有……
院子里,那烤过羊腿的万恶的烧烤架上,那挂着的白色的是什么?
我的裤子……
我的裤子!!!为什么会挂在那里被火烤着?!
姑娘凄凉的背影,独自在寒风中矗立,消瘦的肩膀瑟瑟发抖……
而当小半个时辰后,纪蛮霄和牛震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姑娘哭着从房里冲出,举着砍羊腿的大砍刀,朝二人凶狠的扑过来……
二人吓了一跳,关键最奇怪的是,姑娘脸上还带着莫名的一丝幸福的微笑,让人极为不解……
宇文钰雪内心独白:解脱了,终于解脱了……来吧,你们这两个恶棍!魔鬼!你们折磨我的日子到头了,暴露你们邪恶歹毒的真面目吧!一掌击毙我,就不用受这份洋罪了……
纪蛮霄一巴掌拍飞了姑娘……手中的砍刀,一脸无辜的解释道:“如果你是为了那个……”
手指了指那条在晨风中飞扬的裤子……
“那是因为,昨晚睡到半夜,闻到一些……咳咳……的味道,发现,是你不小心……咳咳,也许是受惊吓过度吧,我其实小时候长到很大了也还会尿床的,没关系的……”
牛震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面无表情,扭头就甩大步走开了,走开了……
宇文钰雪眼前一阵发黑……两行悲愤的泪水从眼眶中缓缓流出,在面颊上肆意奔腾,久久不能自已……
“真的!没骗你啊!”纪蛮霄看到宇文钰雪的样子,以为她不信,赶紧连道:“不信你可以去屋里闻闻你的被子!看看是不是有股……啊!我的头……牛震,你砸我干嘛?”
远处,牛震黑着脸,拿着另一块更大的石头,万分复杂的眼神,默默传达了许多许多许多意思:
我砸你干嘛?这幸亏不是我闺女我告诉你,否则我不是砸你,我剥了你……有这么跟一个妙龄花季少女谈论她昨夜尿床的事情的么?你还让不让她见人了?你给她留条活路吧……
纪蛮霄有点儿明白过来了,可是,好像……有点儿迟……
宇文钰雪,呆呆的转过身,如行尸走肉般往院子里走去,两眼空洞,无神的虚望前方……
纪蛮霄正自责的琢磨怎么安慰她,之间她毅然决然的,一头扎进身旁的井里。
“哎!老牛,快!”
老牛反应迅速,鞭子一扬,“嗖”的就圈住了宇文钰雪的腰,把她扯了回来。
宇文钰雪此刻……披头散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睛又红又肿,像红桃子,风吹起裙角,露出雪白的美腿,当然,只有小腿。身后,雪白的裤子随风摇曳……
真的是不能看了已经。
姑娘状若癫狂,张牙舞爪的冲纪蛮霄扑上来:“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不让我死……嗝……”
晕过去了……
……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夜里了。
整个白天发生了什么?她用力甩甩头,不,还是不知道的好……
睡一觉醒来,姑娘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不少。至少不再哭了。
她扭头四处看着,院子里被布置的有点奇怪的样子。
按照乾坤阵序,八个方向,分别架着八个台子,台子上都放着些奇怪的东西,有的她认识,是灵石。有的她就不认识了,只是隐隐感觉到它们也都散发着不弱的灵力波动。
再低头一看,地下更是不凡。整个院子的地面,都被整理的平平整整,然后,这好像是朱丹吧?反正红红的,横的竖的,还有圆的,画了好多图案。
这些恶魔想干什么?哦,对了,一定是想用邪恶的阵图把我残忍的杀害!一定是这样的,好吧,我不怕,今天就是我宇文钰雪英勇就义的日子!多年后的今天,一群懵懂的孩子,在私塾里会读到我慷慨献身的英雄故事!
纪蛮霄跟牛震可不知道这姑娘做着什么名垂青史的梦,继续画着最后一部分阵图。
宇文钰雪看着他们画到院子的墙根处,发现这些图案不但布满了整个院子,最外一圈还有很多笔画是向外延伸的,看样子院子外面应该还有接应着的图案,继续向外面扩展开来。
她猜对了。
整个院子周围方圆半里,都被纪蛮霄和牛震他们画满了。
他们今天就在忙这些事情呢。
终于两人画完了,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等着什么。
看见宇文钰雪醒了,纪蛮霄清清嗓子:“咳咳,那个,对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个,我向你道歉,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姑娘的表情好像又有趋于崩溃的迹象,纪蛮霄赶紧不敢再激起她惨痛的回忆,连道:“那个,我给你解释一下做这些的原因!这个叫做阵图,水韵洁身洗髓阵!”
果然,姑娘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开了。阵图她当然知道,可是这个名字的阵图,还真没听过。听起来,蛮浪漫的?不,不要被迷惑,这就是魔门阴险的地方。把邪恶的东西都用美丽的外表伪装起来,哼哼,可是姑娘我一眼就能把你们都一一识破!
纪蛮霄可不知道她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见起了效果,忙继续道:“这个阵,能引动天地间水行灵力,对人体进行治疗和洁净。治疗嘛,你当然明白,就是有伤,或中毒之类的。而洁净,就是针对被妖术和邪法掌控和驱使了的人体,进行除妖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