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着脸望着窗外,一直想:刘伶会怎么对付蒙娜丽莎呢?第一种以及最直接的法子就是还用过去的手段,当众把蒙娜丽莎大美女的衣服扒光,狠揍一顿,羞辱一翻,赶出新一中。第二种方法是把蒙娜丽莎挟持到一个僻静处,用锋利的刀子在她美丽的脸蛋上比划,把她的屎吓出来。第三种方法刘伶会让她的姐妹一边一个挟着蒙娜丽莎的手,左右开弓,正正反反抽她几十个耳光,打得蒙娜丽莎满地找牙齿。第四种方法……对付蒙娜丽莎,刘伶起码有一百二十种方法,不管她使用那一种方法,蒙娜丽莎都只有死路一条,而她进了死角,估计着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黄鑫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我?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从此我们将形同陌路。
我懊恼地叹口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刘伶那丫头可是说到做到的主儿,她根本不用问我愿意不愿意,而是按着她的意愿行事,做出来后也不会问我满意还是不满意,直接就走来告诉我说:“苏小小,蒙娜丽莎那****我替你出气了,从此她都没胆子再看黄鑫一眼,你也不用谢我,谁叫我们从小是一个楼道里长大的,谁叫你小时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叫我姐来着,我不替你丫出气这那行呢,唉,谁叫我天生就古道热肠,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嘴脸。
我除了听着只能逆来顺受地接受,即使不接受也不能怎么着,刘伶说了:“谁叫我们从小是一个楼道里长大的呢?”
我害怕的哆嗦,脑子里时时呈现出蒙娜丽莎被刘伶一伙修理得血肉模糊的惨状,精神极度紧张。估计蒙娜丽莎没倒下,我先倒下去。
教室里空空的,蒙娜丽莎不在,黄鑫不在,别的同学在打闹,刘伶根本不见我,她说我伤了她那颗脆弱的心,靠,打小她都不晓得什么叫脆弱,强悍过土匪,现在变得这么矫情,受不了。刘伶扬言,从此不愿再见到我丫这张看了几十年的老脸,即使与我面对面,她能做到有话让旁边的人转述,而不与我直接对话。
“喂,苏小小,你快成哲学家了,托着个破脑袋愁眉叹气的,你不会是学高更苦苦思索‘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就你小脑袋瓜,也不用扮高更想要了解浑浊的人类生命本质是什么了。”
正当我抱着脑袋苦苦思索刘伶会在一百二十种对付蒙娜丽莎的法子里使用那一种方法对付蒙娜丽莎的时候,大炮在耳边叫得震天动地。
“大诗人,你懂什么,这是人类一生必然经历的过程,出生、活着、死亡,也是高更对自己内心深思的总结和他一生并未虚度的证明。你我皆未达到彼岸,只不过隔岸观火而已,人家苏小小已经站在彼岸了。”
坐在我后面的另一男生沙榆桦取笑说,每个人不叫他名字沙榆桦,而叫他鲨鱼湖。
“鲨鱼湖啊鲨鱼湖,苏小小挺大也就是站在湖边,望湖兴叹,还站在彼岸了,我看你就一榆木疙瘩脑壳。”大炮摇头叹气。
自从他作了《一个中学生对中学生活在秋日的怀思》那首狗屁不通的诗在校文学报上发表之后,就以诗人的身份自居,常常写些“叹生命如此蹉跎”或者诸如“生活多么美妙/我把躯体奉献大地/滋养绿草/绿草为我作衣裳/鲜花交替春夏秋冬/黑夜之后黎明降临/生命在雨露里诞生/我不拒绝死亡/——恰似不拒绝新生”又或者诸如“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在寻觅/我在寻觅/你在湖边/你在后园/你在我心田/哦,春之神/你来了/你走了/谁看见/谁触动/谁把你遗弃”的诗被刊在校报夹缝里,每个人从此不叫他大炮,改称绿草诗人,他也脸皮超厚地自诩为后现代派代表人物。
“诗人,你可以为此作论了,题目我都为你抒好,《论苏小小偶一望窗外沉思后感》。”鲨鱼湖为自己意外地构想到的一个标题拍案叫绝,桌上的笔纷纷作沙滩上跳舞的鱼,跳几下后滚落地上。
大炮朝他翻一个白眼,表示鄙视,道:“我不用你的,我自己有更妙的,《论苏小小之脑袋里的水是几公升》,怎么样?”大炮得意地看着鲨鱼湖。
鲨鱼湖朝地上吐口水:“呸呸呸,上当啊上当!”
“上什么当啦?”大炮一脸不解地看着鲨鱼湖。
“你这也叫诗人,如果你是诗人,我就是拜伦,《唐璜》就是我的代表作。”
大炮直接朝鲨鱼湖扑过去。
我依然托着脑袋望着窗外,苦思刘伶会在一百二十种法子里使用那一种最绝的法子对付蒙娜丽莎,对大炮与鲨鱼湖的取笑置若罔闻。
“瞧啊,苏小小不扮高更,扮起高僧来了,简直做怀不乱。”鲨鱼湖继续取笑。
大炮敲了他脑袋一下,叫道:“说你没文化还打肿脸充胖子,你当苏小小是柳下惠,况且也没有一个需要避寒的女子,用得着她用身体去温暖她吗?猪头。”
“她是柳下惠,我就转世投胎做那个深夜间避寒的女子。”鲨鱼湖眨眨眼睛说。
“鄙俗。”大炮翻一个白眼,“一个女子深夜来敲一个单身男子的门,不是狐狸精是什么,柳下惠自然可以做怀不乱,其实说不定天明的时候他已吓晕过去,只不过结局无人知晓罢了,还千古绝唱,真是贫乏的要命。”
“狐狸精不都是美人吗,多可惜,真正坐失良机。”
“狐狸精专吸男人精气。”
“这和苏小小有什么关系?”
“有,她老公被狐狸精吸走了,我们有了作论的题材。”
“我还是不明白与苏小小有什么关联。”
“你是鲨鱼脑袋。”
鲨鱼湖和大炮你一言我一语胡说八道,说得热闹非凡,却拿眼角瞅我,看我反应。
我知道只要一答言,大炮就会死缠乱打地抬杠,现在他正找不着写诗的灵感,故常无故与人争论不休,企图从中谋取一丝半点诗情画意,创作出一鸣惊人的佳作。
我咬住嘴唇不出声,任两个贱男卖弄嘴花子。
这时黄鑫走进来,我很自然地看他的后面,有黄鑫的地方,就有大美女蒙娜丽莎。黄鑫一个人跑进教室,后面意外地没有跟着蒙娜丽莎。
黄鑫一脸的阳光明媚,看着我笑,笑得那么温暖,那么柔情似水。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如花少年,使无数女生梦寐以求,也使无数女生为之黯然神伤。曾经,我们有过曾经,这让我内心无来由地涌起一阵骄傲,这么一个优秀的男生,也曾与我手牵手,对着秋日长空的落叶,说着天长地久地情话,那怕只是一刹那间的美丽,也使人荡气回肠。
我是不是应当感恩,而不要抱怨?
“主角登场了。”大炮和鲨鱼湖小声地嘀咕,看着我挤眉弄眼。
我装着没看见,怔怔地看着黄鑫走来,仿佛天使,从云端徐徐而来。
黄鑫走过来,很轻松地坐在我身边座位上,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但我知道,我的右手边那个空着的座位上,有一位更令他动心的人儿。
“丫头,你猜我做了什么?”黄鑫坐下来就问,表情轻松,一直望着我笑。
“你做了什么?”我痴痴地问。
“要叫你的好姐妹明白一件事情真不容易。”黄鑫大大地叹一口气。
“什么?”我不明白他说什么。
黄鑫却横了我一眼,拉起我的手,走出教室,所有同学都望着我们,我想,又有新闻了。
黄鑫拉着我跑,脸绷得紧紧的,好看的唇角往上勾勒出浅浅的酒涡,使我有一种冲动想要吻他。我不敢问,脚不点地地跟着黄鑫飞跑。
“你这个鬼丫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黄鑫拉着我一直走到植物园,我们常在一起玩的玉兰树下,他把我按在树干上,两手夹着我,双目定定地瞪着我。
“你要算什么账?”我愤愤不平,肺都要气炸了,世上有我这么大方的吗?拱手把男朋友送给美女校花,还得装着一副没事的样子。
“你倒是大方,把我当作人情送给你的好姐妹。”黄鑫有点生气地瞪着我。
我立马跳起来,却被黄鑫双手死死按住。
“你自己出轨还有脸问着我。”窦娥也没有我冤。
“是谁帮蒙娜丽莎把情书塞到我的课本里的?”黄鑫恨恨道。
“是我。”
“你这么不在乎我们的感情吗?”黄鑫表情有点受伤。
“是谁,偷偷把蒙娜丽莎的情书装进口袋不坦白交待,还支开我和美女约会,你当我不知道。”我恨恨地瞪着他,他真会狗咬吕洞宾,反咬一口。
“还不是为了你,蒙娜丽莎是你的好姐妹,我怕伤了你的心,又怕伤害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又不知道是你帮她把情书塞进我课本里,所以约蒙娜丽莎出去讲清楚。谁知道你那好姐妹的脑袋里长的全是草,我费劲心机好容易让她明白我和你之间的感情。”黄鑫叫得比我还大声,一脸无辜。
“真的吗?”嘴巴里不相信心里却暗喜。
“就这么简单,我真想揍你。”黄鑫无奈地咬着嘴唇。
“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理我,而和蒙娜丽莎勾勾搭搭,你敢说美色当前你没有动心吗?”
“我一想到你把我随便地推塞给自己好姐妹,就气得想揍你,那里还能静心欣赏秀色可餐,故意让你着急,但是看到你这段时间也不好过的份上,就算了。”黄鑫说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笑着,躲开黄鑫魔爪。
“蒙娜丽莎怎么了?”
“哭了。”
“她恨我吧?”
“她恨你把她当傻瓜。”
我快乐的差点跳起来,如果不是被黄鑫死死按在玉兰树干上,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抬头看天空,才发觉天是那么蓝,云朵是那么白,风是那么柔,植物园是如此的可爱。
而这个一脸苦恼站在面前的帅男生就更可爱了。
“说,为什么喜欢我,难道蒙娜丽莎不是比我更漂亮更可爱吗?”我不放心地追问,莫非刘伶对蒙娜丽莎或黄鑫做了什么,他逼于压力才回到我的身边?
“傻丫头,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生的美貌发生变化吗?你怎么可以对自己没信心,对自己没信心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对我没信心,难道你不知道你在我的心目中是不可替代的吗?”黄鑫很动情地说,说着说着就把我拉在怀里,紧紧地按在他的胸口。
我也紧紧地抱着他,第一次,我们如此用力地拥抱,什么也没说,也不在乎植物园里其他学生异样的目光。
“黄鑫,我好幸福哦。”
“可是,你把我推给别人我很生气啊。”
“你想怎么样?”
“我要罚你。”
“男生也这么小气。”
“这种事换谁也大方不了。”
“我赔不是还不行吗?”
“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要你吻我。”
“不。”
我挣扎着想要离开黄鑫的怀抱,却被他更紧地抱着不放,黄鑫低下头,在我的唇上狠狠地咬一口,算作小惩。
“唉哟!”我痛呼,揉着嘴唇,心底却乐开了花。
“抱紧我,以后不准放手,知道吗,否则我会咬得更重。”黄鑫很凶地瞪着我说。
我哈哈大笑,黄鑫揉揉我的头发,也笑了,牵着我的手一阵风般跑出校园。
“黄鑫,你要带我去哪里?”
“翘课啊,笨蛋!”
我大笑,反拉着黄鑫的手奔跑。风在耳边柔柔地吹,头顶着蓝天白云,那感觉真好,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美好起来,连新一中都是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