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采冉君在眼前消失,睚眦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双手环胸邪恶的笑,“其实是昇夜君太久不近女色,想去找籽言重温旧梦了吧。人家毕竟是天界第一美人儿呢。”
昇夜君瞟了一眼正邪笑着的睚眦,冷然道,“莫不是龙二公子,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怎么记得,五万年前,你龙二公子也是籽言的诸多追求者之一呢。”
睚眦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几万年前的事你还拿出来提,你累不累啊昇夜君?”
“我跟籽言的事,也是陈年往事了。你不是一样拿出来提了么?”
睚眦冷哼一声,扯着白菜的胳膊便要走人,却被昇夜君蓦地拦住。
睚眦抬头冷冷瞥了一眼昇夜君,“还有何贵干?”
“把这只猫留下,我有话跟她说。”
“什么这只猫,昇夜君,我是人啊我是人!”白菜愤愤不平。她分明是个人啊!
昇夜君不耐的瞥她一眼,继而对着睚眦道,“我有话问她。”
睚眦挑了挑眉,然后将白菜一把推向昇夜君,“悉听尊便。”
白菜有点儿紧张。进府这么些日子了。她还是头一回这么独自面对昇夜君。这些日子,她时常是和睚眦混在一处的。睚眦没有架子,虽说脾气爆了些,却还算好相处。
而昇夜君在白菜的印象里总是很忙。白日里时常要去早朝,下午虽说常在在府中,也时常查看他们服药的情况,却经常是带着奏折和本子在一旁一边批阅一边看。
晚上的时候,他会去看夙儿和奕儿。明明看去对那两个孩子是全然不在意的。偏偏每晚,都会去探望。
白菜遇到他的机会,说实话,真的是极少的。
阳光透过窗柩在地面投下光影,方正的一块,刚好落在昇夜君的书桌上。他的桌上,摊着一张宣战,以貔貅状的纸镇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写的很草。
白菜不识字,只觉得那几个字写的跟狗爬的一样。完全没有美感。她正是研究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昇夜君的声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就算,你体内的神力真的取不出来。我会保你不会魂飞魄散。”他的声音很冷,完全不像他面部的线条那般柔和。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可能会被杀掉,但是不会魂飞魄散是么?”
“是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白菜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你体内有睚眦神力的事情,不能外传。这也是我把你送去南山的主要原因。”
“什么意思呢?”白菜不解。
“睚眦本是龙君最为看好的继承人。睚眦的能量也是三界少见的强大。他是天生的强者。龙君是盼着让睚眦继承大统的。所以可想而知,万一龙君知道了你体内有睚眦的神力,必然是要不择手段取出来的。”昇夜君淡淡的瞥过白菜,一双眼眸深沉无比,“我吩咐采冉君到府上,不过是借着我心魔未除的理由,如今时间一长,采冉君若是走动过于频繁会令人生疑。”
“所以你让我们去南山?可是,这样别人就不会生疑了么?”
“带夙儿和奕儿一道去,我便说是带着孩子去探望生母。至于采冉君,可以外称是去为我调理的。到时,他只需在南山呆个几日,待得他同籽言商量了事宜,我便会遣他回天界。”
白菜撑着头,一张小脸板的死死的,“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懂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反正我的命是在你们手里的。你们高兴了我就活着,你们不高兴了,我就得死。跟我说有什么用呢?反正我自己本身对于我自己的生死完全,起不到作用。”
昇夜君有些愣神,长长的时光里,好像也有人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求有什么用呢?反正我就是被欺凌的命。我求了,他们今天开心了,今天会放过我,但是明天呢,以后呢?我的命都不在我手里,就这样求着别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那时候,洛澹仰着一张小脸看着他。他是天君府里养尊处优的昇夜君。她是穿着破旧跟着苦陀君夜夜给人梦魇的半仙。
他着魔了一般伸出手,想触到眼前熟悉的面庞,可是眼波一闪而过,眼前却又不是那个人了。只有一个跟她当初有着一样倔强神情的凡人。
“你出去吧。”
白菜没有应声。然后迎着光便出了屋子。她的背影落在地上,带着说不出的凄然。
南山在天界的边缘,是最接近人界的地方。南山的许多地方,是人与仙混居的。许多凡人都不知道,他们的邻居就可能是神仙。
籽言住在南山里无人居住的深处。昇夜君用一辆没有马的车,带着他们去了南山。一路上,夙儿和奕儿都是正襟危坐,不见笑也不见哭。白菜一路上望着窗外奇异的风景,也是一言不发。车上便就只有睚眦和采冉君在互相斗嘴。
最后车子停下的时候,便见着夙儿和奕儿兴冲冲的跳下了车,跑的比谁都快。白菜撩开帘子,便见着夙儿和奕儿正抱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的腿,亲热的喊着“娘亲”。
女子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然后缓缓抬起了头。她的头上没有朱钗,脸上也不施脂粉,素净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挺翘的鼻尖,鼻翼处一颗黑痣,标准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说不出的魅惑。
她一身素色的绸缎衣衫,宽衣博袖。腰际束着宽宽的腰带,愈发显得她的腰不盈一握。
睚眦跳上前,想搭上她的肩膀,却被堪堪闪过。她神色一肃,瞅了瞅睚眦,“呵,过了这么些年,你倒还是老样子。”
睚眦撇了撇嘴角,“你也还是老样子。老模样,老脾气。”
昇夜君缓缓的走至她跟前的时候,她拨了拨前额的发,而后笑了出来,“好久不见,昇夜君。”
昇夜君淡淡回以一笑,“好久不见,籽言。”
白菜正是看着俩人之间默默的互动,却觉得一条腿被抱住了。她蓦地低头,却是奕儿。奕儿死死的抱住白菜的腿,而后冲着籽言叫道,“娘亲,就是这个女人。她老是勾引昇夜君。不仅如此,她勾引了昇夜君之后还勾引了睚眦。哎哟……疼……”
奕儿的话还没说完,耳朵便被睚眦揪住了,“屁点大的小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们大爷我的坏话你都敢说了?”
“好了好了,睚眦你都多大了,还跟我闺女儿闹?”
睚眦抓住奕儿的衣衫后领,然后把奕儿往籽言怀里丢了去,“这俩孩子,凡间少去。看看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白菜有些忐忑的绞着衣角,她觉得很尴尬,籽言毕竟是嫁过昇夜君的,结果在籽言面前被说成和昇夜君有关系,总觉得是很别扭的。她一抬头,却恰好对上籽言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好。我是白菜,是个凡人。”
籽言不说话,放下了怀里的夙儿,继而径自走上前,把她披散着的长发,草草的扎了起来垂在肩头,“以后就这么扎头发吧。”
“为什么?”
“嗯,”籽言微微沉吟,半开玩笑似的道,“对你取出神力,有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