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夜君不急不缓的踱着步进了前厅,便见着了正举着茶杯愁容满面的龙君。他方才走近,龙君便急匆匆站了起来,朝着昇夜君的身后张望,张望了许久都见不着人,龙君方才叹了口气,然后双手合拳行礼,“参加昇夜君。”
昇夜君在主座坐了下来,继而道,“不知今日龙君到访,所为何事?”
龙君一张老脸脸色很是难看,“睚眦呢?睚眦他人呢?”
“龙君,你自己的儿子都不清楚么?他怎么可能会来见你?”
龙君神色极是凝重,“昇夜君,你也知晓,睚眦虽说顽劣,其资质却是老夫九个儿子中最为突出的一个。老夫过些日子就准备退位让贤了,你这样拘着睚眦,不是让整个东海龙宫后继无人么?”
昇夜君神色淡然,嘴角却是扯出一个冷峻的笑,“睚眦本身就是自由惯了的人,你这般勉强了他即位,才是拘着他。”
龙君和睚眦的关系一直便是僵持着的,昇夜君这般不咸不淡的说出来,让龙君的面子很是挂不住,“他是一个孝子,再不愿意,他终究还是会听老夫的话的。”
“他会听你的话?他要是会听你的话,他又怎么可能答应与我的赌约?”昇夜君的笑,冷的让人发怵。
龙君的神色蓦地铁青,看去是怒到了极点,“昇夜君,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尸体么?睚眦于新婚之夜拒婚逃婚的一个洛澹,竟是让你不惜牺牲睚眦么?还是说,这个是你报复睚眦的一种方式?用这种毁了他的方式,来报复他曾经要娶洛澹?”
洛澹两个字从龙君口中出来的瞬间,昇夜君面色又蓦地苍白无比。立于一旁的龟叔更是不断的朝着龙君做手势,劝着龙君住口。洛澹这两个字是昇夜君的心魔,心平气和的提是可以的,但是就这么剖开来的把洛澹的名字拉出来,显然是逼着昇夜君复发心魔。
昇夜君面色如纸,看不出半丝血色,“龙君,我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尊重你,所以才以礼相待,但是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和睚眦的赌约,会在我达成目的之后终止。我没有想要毁掉睚眦。至于那个婚约,你去问问你儿子,或许你就会明白了。你刚才一番话说出来,他回比我更痛。”说罢,他便挥了袖子直接进了里屋,“龟叔,送客!”
龙君走出了府中,睚眦才拖着白菜从屋子后方走出来,脸色凝重了许多。一双剑眉微微的聚拢,带着说不出的忧愁。俩人其实从昇夜君进了前厅之后便躲在了屋子后面偷听,把昇夜君和龙君的对话从头听到尾,半点不落。白菜其实很想问一些事,关于他和洛澹的。可是因为极少见着睚眦有这样忧虑的神情,白菜的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敢出声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睚眦便拖着白菜往府外走,白菜一愣,“是要出门么?”
睚眦扯了扯嘴角,“嗯,跟我去一个地方。”
白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伏在了睚眦背上。她有些慌神,“这个是干嘛?”
睚眦伸手摸了摸白菜伏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带你飞过去,这样比较快。”
白菜苦兮兮的抿了抿唇,“我怕高的。”
睚眦神色蓦地一僵,这是要什么样的巧合,才能让两个人相似到这样的程度?
“没事的,你闭着眼睛就行了。到了我就叫你。”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温柔,竟是让白菜有一种被疼爱的感觉。
白菜仿佛被诱惑了般,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好。”
白菜乖乖的伏在睚眦的背上,闭着眼,只听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时值秋日,睚眦却还是只穿着单薄的薄衣,隔着衣衫,他的提问淡淡的透过来。白菜扶着他的肩,他的身上便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传过来,像是她昨日沐浴时用的花水的味道。很清很雅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甜。
不知过了多久,白菜便被拍了拍脸,“懒猪,醒了。醒醒。我们到了。”
白菜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朵云上,前方一望无际皆是漫漫的云海。白菜兴奋的跳了起来,“可以在上面走么?我想去玩玩。”
睚眦拍了拍她的头,“去吧,可以走的。把鞋子脱了踩上去,很软的。”
“嗯嗯。”白菜脱了鞋子便跳上了云里,果然如睚眦说的那般,绵软无比。踩在脚下,极是舒服。玩了一阵,玩够了,白菜便干脆直接背朝下倒了下去,一点儿不疼,很是舒服。
睚眦也脱了鞋,在白菜身侧躺了下来,“这里很好玩儿吧。”
“嗯。很好玩。”
“这个地方,是洛澹带我来的。”
白菜默然,一个月了,她明明对于洛澹这个人好奇的要死,却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在昇夜君和睚眦面前提关于这个名字的人的事情。昇夜君已经是为了这个名字着了疯入了魔,而睚眦,明明是让人觉得他是根本不把那个女子当回事的,却隐隐约约的,让人觉得,其实又好像并非如此。
“龙君说,你拒婚了?”她的脸贴着下方绵软的云,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话。
睚眦“嗯”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白菜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把话题继续下去,于是只好闭了嘴,躺在云上闭目养神。渐渐地,她便觉得身侧的睚眦靠了过来,睚眦从背后靠近她,然后将她尽数揽在怀里。她有些慌神,开始不安的挣扎。
“别动。”睚眦的声音很轻很轻。
许是云朵太软,又许是睚眦的怀抱太暖。白菜渐渐的便睡着了。待得她醒来,只见当头满目的璀璨星辰。星星点点,遍布整个星空,仿佛全部都触手可及。
“好看么?”
白菜点了点头,“好看。”此时的她已经化身成了猫,正窝在睚眦的怀里,旁边凌乱的堆着她褪下的衣衫。
“洛澹说,她平日里被欺负了,便回来这里一个人看星星。”
“不是说,洛澹是天界最擅长法术的女仙么?怎么会受欺负呢?”
“因为洛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便坐起了身子,眯了眯眼,望向不远处。白菜跟着起了身,爪子扒在睚眦的衣衫上,朝着睚眦的目光所在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