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休养时,赵玄便同从众将议定兵分三路,舍近求远各个击破,汀南城暂时搁置一边。
几番推敲,终定下由孙武带一队人马往西而行,自番阳往墨城一路往南,李安率另一支人马由东而行,自淄城往安平城一路往南,届时切断汀南城的后路,看它如何不攻自破。
赵玄另领一队人马守在湙城,孙武与李安任意一方需要支援时,赵玄都将做为援兵遥相呼应。
北丰军连着数日没有动静,楚风对赵玄的计策也算出了大半。将帐下的将领一一调派出去分守各个要塞城池,又提拔了无数新的将领死守汀南城。
玉容知道消息,请求随李安出征,一来欠赵玄良多,有心想避开他。二来也可避开刘虎审视怀疑的目光。赵玄坚决不允,在自己眼皮底下,尚几次三番差点失去玉容,实在不放心她再离自己更远,除非她愿意回京师等自己归朝,可惜玉容不肯。
送李安出征时,李安朝玉容眨眨眼,一语双关道“将军就拜托你照顾了”,玉容面无表情,郑重点头。孙武嘻皮笑脸“别听他的,照顾好你自己,你要出了事,咱们可得天天看脸色过日子。”
调侃的过于明显,赵玄横眉,孙武见好就收,一正军容“将军保重”,他身后的士兵齐刷刷喊道“旗开得胜,我军威武”。这番口号带动全军将士同声高呼,一时响彻云霄,震动大地。
孙武和李安在城门处打赌,看谁最先打到南丰的京城,输的便送一年的军饷给赢的一方,两人豪迈的拍牚为定,赵玄在城头见了,对玉容笑言“我打赌,赢的那个肯定是我,他们两个都要输一年的军饷给我。”
玉容嘴角略弯,看着城下的两人互道珍重,再各自带兵背道而驰。
双方交战不断,需要大量新的兵源补充,北丰自数年前战败,一直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民力与兵力日壮一日。反观南丰自边关平静,先皇日日沉醉在软玉温香中,朝中皇子与众臣子时时忙于拉党结派,争权夺利。楚风得势后忙于铲除异己,巩固朝中势力,如今战事正面一起,所费时间一长,在后需供给上,极大的差异便显了出来。
南丰京城皇宫里灯火通明,笙歌燕舞,一片安乐祥和喜庆气氛,丝毫不为战事所影响。登基一年的新皇,正眯缝着眼看着座下的美女,舞着香袖飘然来去,厅内丝竹声声婉转悠扬,与美妙的舞姿相得益彰。
围在他身边的俱是楚风送入宫中的各色美人,不时为他斟酒布菜,你侬我侬,那些依制纳的妃子,皆如同摆设,安放在宫中的各个宫殿。
时近半夜,歌舞停歇。皇上也醉倒在了上座的卧榻之上,一众身侧侍候的美人也都有些昏昏欲睡。大太监忙上前极恭敬的轻声说道“请各位美人回去安歇,皇上醉了,有奴才们侍候着。”
看着怎么挑逗都没反映的皇帝,众美人相对使了个眼色,极有默契的先后各自离去,看着众美人退出了屋子,大太监命人灭了大部分烛火后,将其它人都赶了出去。走到皇帝塌边,轻声唤道“皇上,人都走了。”
皇帝的眼睛蓦的睁开,眼神清明,没有一丝醉意。缓缓坐起身子“海顺,外面都安排好了么。”
“皇上放心,都安排好了。”
皇帝快速脱下身上的龙袍,与海顺相互换了衣服,收拾妥当低头出了门去。夜色中一盏昏黄的灯光若隐若现的出现在通往一处宫殿的小路上,巡逻的士兵见了提醒前面的头领,是否需要去查看一番,侍卫头领淡淡道“半夜三更的,八成是太监和宫女私会,只要不是剌客,咱们别管这些。”一行人朝其它地方越行越远。
一处宫殿的门虚掩着,随着极轻的吱呀声,被进去的人轻轻顺手合上。
“参见皇上”一名姿容上佳,举手投足都显示出良好教养的女子,在屋内昏黄烛光下,语声轻柔缓缓而拜。
身着太监服饰的皇上极是温柔的将她扶起“让爱妃为朕受委屈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若论委曲,无人及的上皇上的委屈。”女子就着皇上搀扶的手盈盈而立,满眼秋波望着皇上,极是体贴的说着。
“外面的事,你父亲安排的如何?”扶着女子一同坐在桌前,皇上正色问道
“回皇上,父亲请皇上不必担忧,新招募的兵丁十抽其一,皆为精壮男子,另择隐密之地训练成精兵,以为皇上所用。其它兵丁则遵皇上之命调赴前方,听从候爷指令。”女子呵气如兰,附在皇上耳边小声说着。
“辛苦爱妃了,它日皇权在手,我定封爱妃为后”皇上搂过女子的腰身说道。
女子身子微僵,随即绽开笑颜“皇上一言九鼎,锦儿谢过皇上隆恩。”
轻吻了吻女子面颊“朕要走了,若想见朕,就让成安传话给朕。”
“恭送皇上。”女子倒不痴缠,听闻皇上要走,礼数极为周全的跪地恭送。
看到送皇上出去的宫女进到屋内,女子轻声问道“都安排妥了?”
“小姐放心,都安排妥了,不会有人发现。”
“那便好。”女子趴倒在桌边望着那盏一明一暗的烛火出神。
“小姐”那名宫女望着那女子欲言又止。得了女子的点头示意大着胆子小声问道“小姐,你真要与皇上联手对付楚候爷?”看着女子有些冷的眼神,宫女心虚的接着问道“小姐不是最喜欢楚候爷的么?”话还没问完,已是不敢直视女子寒如冰刀的眼神,有些局促的立在那里。
“兔儿,你可知我为何留你在身边,带你入宫”女子声清如水,神色却是严厉。
名唤兔儿的宫女不敢回话,忙低头跪在地上不语
女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兔儿说道“宫里不似府里,要谨记祸从口出。”
“小姐,兔儿知错了。”
看着自小就跟着身边,对自己忠心不二的丫头,女子揉了揉额“起来吧。有外人在,记得唤我娘娘,否则你又得挨板子了。”
“记下了,小姐”兔儿机灵的爬了起来,上前帮那女子揉着头。
女子嘴角带笑,不再说话,微闭了眼睛,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她本是兵部侍郎之女,天性聪颖,才思敏捷,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因候爷的提拔,爹爹替代了原有的兵部尚书。她确实爱幕楚风,曾在他入府会见爹爹时,花园中惊鸿一瞥便一见倾心。
无论是他举手投足的高贵气度,还是他没有温度的眼神,仙姿飘然的身影都让自己倾心不已。自己不惜放下脸面身段,求父亲帮自己与他说亲,竟遭婉拒。自己愿意屈居侧室,他竟然也不屑一顾。若他真是不娶亲倒也罢了,为何连身份卑微的婢女都能纳为侧室,青楼女子都能入府,偏对自己如此狠心。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怎甘心如此被人践踏,求爹爹在新皇登基,扩充六宫时送上了自己的名单。这份名单经候爷的手才转送到皇上面前,未有一丝阻拦。他既无情在先,又怎么能怪自己不义在后。何况皇上是自己夫君,帮自己夫君又何来不义。
想到皇上,女子微扯嘴角。世人皆传皇上荒淫如同先皇,不学无术,若非机缘巧合,偶然得见他与一男子私会,知他内藏锦绣,也不敢主动寻机上前表忠心,同坐一条船。做候爷的忠心部下,还是做实权在手的皇亲国戚,以爹爹的审时度势,自是不会选错。为避人耳目,不露端倪,人前自己仍是不得恩宠的妃子,深居简出。暗地里,爹爹却时常派人前来送些东西给自己,外人只当的做父亲的心疼女儿,有谁会想到越是表面恭顺的人就越是容易反水,爹爹一介布衣能坐上兵部侍郎的位子,也不是凭空得来的。
知道皇上特殊癖好的秘密,自是不能说出去,就连最信任的兔儿也要瞒着。就算皇上日后触碰自己,也要忍着。他日皇上得势,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就连高不可攀的楚风,也定要他跪倒到自己的裙角之下。暗自狠狠握了握拳,修长的指甲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断裂声。
一路顺风顺水的进了宫殿,榻上的人正身着龙袍,面朝里躺着一动未动,听得来人轻唤一声“海顺”,床上的人立马翻身立起,轻声喜道“皇上,您回来了”
“这么多次了,怎么装的还这么不像。朕睡的有这么死么?”一边除下太监衣服,一边玩笑般的抱怨着。
“皇上,要是进来的是别人,奴才这一动,别人一叫唤,您可让我怎么应啊?这声音奴才可学不像”海顺一脸的委屈,忙将龙袍脱了替皇上穿戴好。又套回自己的太监衣服。
皇上轻笑了两声“随口说你两句,还当了真了。”随即挥了挥手道“你去门外候着,有事我再唤你。”
海顺识趣的退了出去,寂静的夜色,皇上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唇,江山与美人不能共得,选了继承江山,重振皇家威严,就注定要负了心里的那个人。言儿若是知道自己亲了旁人,怕是眼睛都要红了。想到那个甘愿为了自己,一声不吭听楚风之令回到暖香阁的人,皇上心下一片落寞。明明是不舍得的,却要装做不在意,只有这样,楚风才不会怀疑自己。才能步步为营一点一点暗中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真正站在最高的地方,握有所有的权力,才能安心去享有自己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