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室中有些多炼器师光着膀子挥舞着锤子正在锤煅材料。
室中西北角阴影中坐着一人,那人佝偻着背正在看一本书,也许是光线太暗,那人几乎将脸贴到书上,用手一个字一个字点着看。
流曳向那人喊一声:“槐老,这位小只弟是跟着啼星者一起来的,是个炼器的可造之材,他对这里有点兴趣,你帮着招呼一下。”
那人直起腰来看向狄故:“哦?小小年纪已是个炼器师了,不错,不错,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听到声音狄故才判断出那人至少也有七十岁了。
流曳轻轻推了狄故一下道:“去吧,槐老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炼器师,你跟他谈谈,少说也抵得上你苦炼好几年了,那些读书人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机会可不多。你们这就聊着,我去为你们安排住处。”流曳说完就走了。
狄故依言走去,还没到跟前,一只枯枝般的手爪闪电般伸了过来,牢牢箍住了狄故的手腕。
狄故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拉了过去,拉到阴影之中,而后一张骷髅似的脸贴了过来,几乎碰到他的鼻子。
狄故吓得向后退去,可那老人力气实在是太大,抓着狄故一步也退不了。
“咯咯……炼器师没力气可不行,你还要多多炼下力气啊。”槐老笑道。
狄故定了神,这才看清槐老的脸,他的脸太瘦了,刚刚才错当成了一具骷髅。
狄故道:“不用练了,反正我已经没办法炼器了?”
“哦?年轻人啊就是心性不稳,这就嫌炼器的活儿累了?就不愿干了?”槐老摇头道。
“不!就算炼器再苦十倍我也愿意干下去。但我受了伤星穴受损,境界停滞不前,炼不了器了。”狄故不愿被老人认为是半途而废之徒,反驳道。
“哦?那可真是可惜,我老槐错怪了你。”槐老站起身将书放到椅子上,走进阳光里伸了个懒腰,像一段枯木:“今天天气可真好哇。”
槐老突然转身问道:“对了,你找我干嘛来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啊。”
“没什么,没什么事,打扰你了,我这就走。”狄故想起自己已无法炼器,便什么心情都没了。狄故向门口走去,他只想找个地方躺着,好好的睡一整天。
“诶!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狄故回头道:“我叫狄故。”
“你姓狄?原来如此。好哇,狄故这个名字好,你回去找一本《后立籍》看看。年轻人啊,就是没经过风浪,就该多看看书,多多炼炼心气儿才好哇!”槐老又伸了一个懒腰道。
“我在哪里能找到这书?”狄故问。
槐老突然笑了起来:“找一本书还要去哪里?当然是去书房找了,至于你家的书房在哪里,这我老槐可就不晓得了。”
狄故觉得槐言中大有深意,刚要追问。可槐老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回阴影中拿起书来将脸贴上去看了起来。
狄故只得离去,可刚转身又被槐老叫住:“等等,你瞧,我真的是记性差了,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你离开赋台星之前一定要再来我这里一趟。好了,这次真没事了,你走吧。”
老人的双眼在黑暗中放出两道精光。狄故被老人一盯有些害怕,加快步子走了。
等狄故回去正好碰上荒山和瑶灵,原来流曳已为三人安排好了住所,瑶灵正拉着荒山去找狄故。
狄故回到住所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总觉得槐老话中有话,又觉得老人似乎早就在等着自己一样,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过多久眼皮一沉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未亮,瑶灵拉起狄故的被子将他摇醒,告诉他要走了。他们要到绿荫城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能让新城主继续为天虚提供物资。
走之前流曳物意叮嘱三人,一定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天虚派来的。
“果然是暗杀!果然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三人借着星光走到半路,瑶灵突然一噪子叫出来。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狄故问道。
“咱们这就去把新城主跟那个泊船者杀了吧!好刺激!”瑶灵捂着脸兴奋的说。
自从雨英星狄故在顾非后营中出头差点被杀后,便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他可再也不想干这种“刺激”的事了,更何况他的伤虽经瑶灵调治已无大碍,但终究退到了归海境,更没道理再去送死。
“流将军也没说让咱们去杀人啊。”狄故道。
“不行不行!万一那个泊船者是萧大哥,咱们可不能杀他。不对不对,就算不是萧大哥,可那人也是泊船者,那这样好了,咱们只杀城主不杀泊船者。”瑶灵晃着脑袋丝毫没听到狄故的话。
“灵儿,你可是丹师啊,怎么满脑子净是杀人?”狄故拍拍瑶灵的肩道。
“对啊!”瑶灵将手指抵住脸颊道:“我可是个救死扶伤的丹师,我不好杀人的,那太好了,我不用纠结要杀那个泊船者了。喂!你们还站着干嘛快走啊!”
瑶灵说得没错,再不走天就要亮了,在赋台星天一亮天气便要热得人走不动路了。
瑶灵曾去过一次沙漠,那里白沙漫天热得要人命,但有些地方却有绿洲,绿洲中树木成荫,其中更有泉水甘甜可口,这赋台星瞧着也跟沙漠差不多,况绿荫城又取“绿荫”二字为名,想来这城一定也不输那沙漠中的绿洲吧。
可等进了绿荫城后瑶灵却几乎要哭出声来。
什么绿荫城,分明只有零星几棵矮树,连草也没几棵。
这时已天亮了,热得什么也干不了,只有先找旅栈住下,一切随后再说。可这街上空无一人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
他们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树下的人,那人想乘凉,但这里的树实在太矮那人只好蹲着才将将不被树枝碰着头。
“老大爷你好!”瑶灵问道,看那人的样子少说也五十多了。
“你才大爷?我明年才二十三,我连媳妇都没娶呢!”那人被瑶灵叫大了岁数,跳起来叫道。听他声音倒确实是个年轻人。
瑶灵吐了吐道:“对不住老……小哥,我们想打听一下你们这里哪儿有旅栈啊?”
那人一听叫道:“妈呀!别杀我!”拨腿跑了。
“这人怎么这样?”瑶灵骂一句。
三人再向前走,不多时见一女子出门泼水,狄故连忙上去问:“大娘问你个事。”
“你叫我啊?”那女子道。
狄故左右看一看道:“这里还有其它人吗?”
“你才大娘呢!我连二十都没到怎么就成大娘了?要是我嫁不出去了都是你害得!”女子道。
狄故不禁惊呼。那女子皮肤干皱满脸皱纹,说四十也有人信,怎么看也看不出连二十都没到。
“那对不住了姑娘,我想请问这里的旅栈在哪里啊?”狄故问道。
“你们……”那女子一听,回身紧紧将门关上。
“这儿的人怎么都这样?”瑶灵拍着头问道。
人家不说他们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四处乱走,可这时已快到了中午,天气也越来越热,再走下去怕是要热死在这街上。
突然从街边转出一队人来,领头的正是在树下乘凉的少年。少年一见狄故等人立刻指着道:“大人,就是他们,快捉住他们,别给跑喽!”
那队人闻言蜂拥而上,荒山闪身到狄故瑶灵两人身前挡住来人。
那些人见荒山像座山似的,还未动手先害怕了。其中队长模样的人叫道:“快上!你们忘了这些人是怎么害我们的了?”
那些人一听不知从哪儿来了勇气,冲向荒山。
自荒山突破至归海境后实力大增,这些人放在之前尚不足为惧,到了现在更是不值一看。
狄故心道:流曳让我们低调行事,可别弄出人命来。便对荒山说:“别伤了他们性命!”
荒山正要大开杀戒,听到狄故的话不由得扫兴,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只是将来人挡开。可荒山是怎样的力气,那些人被碰一下便要受伤。这样下来虽没人送命,可着实伤了不少人。
几人斗了半晌,已过正午,那队人尽管轮流上阵但也一个个累得不行,但荒山却越斗越猛,似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队长急道:“这还是人吗?这么热的天!”
忽然一人喊道:“谁在放肆?”只见街角又转出一队人来,为首一人右腕装着一支铁勾。
瑶灵见了装铁勾的人拍手笑道:“小波,你怎么也在这里?来得正好,我们被人欺负了,你快来帮我们打他们!”
那右腕装着铁勾的人正是水鳞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