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纹境以天上星辰作为星决驱动星术,也就是说,只要灵纹境修者使用星术,那么在同一个星辰上的观星术都可用观星术察觉。
这几天狄故除了照顾荒山便和白颜在一起,他问白颜道:“你为什么整天看着天空。”白颜一脸严肃,回道:“天上亮起乐清星纹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阵亡的时候。”狄故自小被白颜养大,发自内心的对她有一种绝对的信任,这时听得她说“阵亡”两字时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死路一条。狄故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白颜道:“我是六星星使,现在既然参于到了这场战争,如果离开便要以逃军罪论处,可你只是我的家仆没有什么名头。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我给你的飞舟是星界最好的游空术专家设计的,只要你驾上它没人追得上你。”
狄故一听到自己尚有一丝生机,兴奋得站起来,口中不住的说:“太好了!太好了!”
白颜本不过是逗逗他,见他这样只觉得有趣,正要开口告诉他时,狄故突然停了下来,也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出神。白颜有心看他有什么反应,狄故走上来对她说:“我不走了,你不走,我也不走。”白颜心中感动,眼眶便红了,这时她背过身去厉声喝道:“谁要你管我,我是谁?是堂堂天虚六星星使,星界最好的观星师,谁要你同情!”狄故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又惹到了白颜,赶紧开口道:“主人,我错了,我错了。”白颜转过头来哈哈笑道:“你真是个笨蛋,我只不过是逗逗你,看你吓得那样。”狄故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道:“主人,你不要老是这样,毕竟你也是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又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是这样嬉皮笑脸的玩我。”狄故这话不知在心里说过多少遍,此时脱口说出,特别是那句“老大不小”,定会招来白颜一顿暴打,这时赶紧捂住了嘴,闭目等着白颜的暴走。可等了好久,他只听道树上的雪融化后滴在地上发出的嘀答声,这时白颜开口道:“如果你能走,就赶紧走,不要管任何人,包括我。”
狄故睁眼看着白颜道:“你不是说我们不会死吗?”白颜笑道:“我可没说我们不会死。”狄故急道:“你不是说,刚刚是跟我开玩笑吗?”白颜看着狄故着急的样子又忍不住逗他道:“我说开玩笑的意思是——你的飞舟没有那么快,就算驾着他跑了也会被追上的。”
狄故听了这句话,刚燃起的活下去的希望再次破灭,一脸煞白的站在原地,可他看到白颜笑得那么欢才明白她又再逗自己,气道:“你不要这样,也不怕遭报应!”说完气呼呼的走了。白颜追上去笑道:“怎么,你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生气时才有点小帅,平时难看死了。”白颜越是逗狄故,狄故越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一股气的向前走。
这日晚上,白颜独自己一人坐在星港中间观星,突然天上一颗星辰反常的一亮,然后一道星纹从那颗星辰上长了出去连在另一颗星辰上,被星纹连接的那颗星又连出去三条星纹分别连在三颗星上。白颜叹了口气收了观星术站了起来,她知道这些星纹会不断的连接下去,最后在天空中画出一幅美丽而致命的星图——那就是乐清的星纹。
白颜去找李夫鬼,正碰到同来找李夫鬼的赛群,不用说,他也看到了乐清的星纹。李夫鬼见到两人同来,还没等他们开口便说:“出现了吗?”白颜和赛群同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乐清像是一个压抑了很久的样子,不停的使用星决,每隔一段时间便在天上留下星决的痕迹,那是乐清在向李夫鬼示威。第二天赛群向李夫鬼报告,星纹的痕迹向着任邈山的方向移动了一点。白颜、李夫鬼、赛群三人围桌而坐商讨对策。李夫鬼沉思了一会儿,道:“看来来棉港也没了。”星纹移动说明乐清离开了来棉港,而他离开来棉港只有一种可能——来棉已经被他灭了。赛群惊道:“可我没有接到那里的观星师发来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白颜替李夫鬼回答道:“因为死人是没法发消息的。”言下之意便是来棉港没有一个活人了。一夜之间,来棉港的天虚军被乐清一个人尽数消灭。来棉港的护港大阵并不比任邈山上的差。
赛群听到白颜的话仿佛看听到了一整个来棉港的天虚军士在乐清随手而就的星术之下绝望的哭嚎声。赛群不禁打了个冷颤,他道:“我们不能丢了月坟,如果这里也丢了,顾编星上就没星港了,援军没法来了。”
李夫鬼道:“我这几日都在想着对策,可想来想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又望向白颜道:“白大人,你说该怎么办?”白颜漫不经心道:“只要我们咬咬牙,撑到援军来,或许有救。”李夫鬼道:“你以为他们派灵纹境的人来援助我们,那可是乐清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援军由灵纹境的星帅率领,可我们也没办法撑到那时候。”赛群高呼道:“怎么会没办法,只要乐清还没来,我们就还有机会。”李夫鬼道:“怎么想?我们这里就我修为最高,可也只是合脉境十一段,你让我怎么对付一个灵纹境?!指望那个疯掉的冥息境啼星者?”赛群豁然起身道:“你是顾编星的守星将领,怎么能说这种话!守卫顾编星可是你的职责,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李夫鬼拍桌而起道:“我何时说我放弃了?就以为丢了顾编星我会好过?”说着便又慢慢坐了下去,叹了口气道:“赛群啊,你跟我征战星海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活过来了,现在我们就算是战死在这里,也是赚了啊。”
赛群道:“不,不能就这样算了,我总觉得我们还能做点什么,我是你的谋士,你想不出来,我替你想,这是我的职责!”说完便跑了出去。
李夫鬼勉强一笑,对着白颜道:“让你见笑了。你有什么打算?”白颜笑道:“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李夫鬼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不上心?”白颜听了甩下一句:“你管我!”便走了。
接下来几天乐清的星纹越来越近,像是森林中的野火,一寸一寸的烧向任邈山,李夫鬼每过一天听到手下观星师的报告,便觉得那能够将自己炙烤而死的火焰更烫了一些。没过几天,白颜来找李夫鬼,她只说了两个字:“到了。”
李夫鬼登到任邈山最高处远眺,天上除了飞鸦岛,落雷舰之外,远处又多了一个黑点,那是乐清所率领的战舰。那黑点停在那里不动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飞来一艘飞舟,停在任邈山山脚,舟上走下一个男人来,那人身着一身寻常布衣,一头寸许长的短发之下是一张沧桑而满是皱纹的脸,乍看去会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庄稼人——他就是乐清,那个令天虚军闻风丧胆的飞目军灵纹境星帅。
乐清顺着上山的大道走到一个天虚的守卫前抱拳道:“这位小哥,向您打听一下,这里的李夫鬼李将军现在何处?”士兵看着乐清的眼睛觉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他答到:“李将军在山顶。”乐清笑道:“多谢。”而后便向山顶走去。那士兵追上去以手中兵器指着乐清后背道:“站住,你是谁!”乐清没有停,连头都没转一下,只是背对着士兵道:“难道没人教你,对待长辈要放尊敬些么?”说完抬手打了个响指,那士兵便躺了下去。乐清仍不转头的向前走着,他说:“现在我教你了,下辈子好好学着点。”
乐清慢慢的走上任邈山,神情很是轻松,还不时停下欣赏路旁的风景。那些想要拦下他的天虚军士兵被他随手一挥便夺去了性命,后来没人再敢拦他,密密麻麻的天虚军士兵围着他围成了一个大圈,可又没人敢上,只是随着他一步步走上了山顶。
李夫鬼远远的看到一圈士兵走了上来,走得近了那圈士兵才散开,露出里面的乐清。
乐清见了李夫鬼忙迎上去笑道:“你就是李将军吧,久仰久仰,在下乐清。”李夫鬼听道面前这人就是乐清,险些摔倒在地,他强稳住了道:“你想怎样?”乐清笑道:“李将军,你上来就问我想要怎样,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李夫鬼道:“客来,我自有待客之道。敌人来,我也有待敌之道。”乐清哈哈一笑道:“李将军可真是风趣。”李夫鬼道:“你到底想怎样?”乐清转过头去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一棵树下,那棵树原本都抽了芽,可前些时候被落雷舰唤出的风雪一激,新芽便都蔫了。乐清抬手抚上一根树枝,那树枝竟长出了叶子,接着长出花骨朵,花骨朵一见风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花儿来。乐清摘下花朵对李夫鬼道:“李将军,我可真羡慕你,这山风景可真好……”李夫鬼不奈烦,道:“你不要耍什么把戏!”乐清道:“打断你说话可不好。”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儿的味道也好,你瞧这花,多美多香,我可真是老了,近来总想着以后能寻着这样一个地方过几天休闲的日子,所以……”乐清将花小心的放进怀里对着李夫鬼道:“我想请李将军割爱,将这座山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