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之死了,可他是错算了他一手创建的五千凤翔骑的将士们的忠心!从而在落凤城城主府无可避免地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以至于完全是按部就班地推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的计谋施行。又因御林军入城时即已经分派三千人在凤翔骑军营接管了营地,以防****,更增添了深夜惊醒,来不及顶盔戴甲的凤翔骑将士们的警惕与不安。
事出突然,白牧之诈死之时,真的没有料到这一步?还是说他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后人不得而知,就算是当时在场的秦岚,也有些吃不准白牧之的用意。
厮杀进行了两个时辰!纵然是御林军占着了先机,可东道主毕竟是人家凤翔骑,而且御林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凤翔骑以逸待劳,在付出两千人的代价后,将战局扳向了自己有利的一面。一万凤翔骑,其实力抗得过十万步卒。
辰时末,府外围墙根下形成了一条宽丈余的血沟。
落凤城城门紧闭,陈兵外郭的御林军副都统韩士季已经嗅出了危险的气氛,立刻派出一百侦骑去邻县调集军队支援,一面着人飞驰入京报信。外郭城墙垛口,一架架射程达千米的远程劲驽,各由三名肌肉坟起、****着上身的铁塔壮汉操控,咔咔声此起彼伏,牛皮索绷到了极致,上面架起了儿臂粗的巨型弩箭!
朝阳下,金属的反光让这些收割人命的利器看起来如同野兽的兽瞳——随时准备着暴起突进,痛饮鲜血!
城外剑拔弩张!城内生死一线!
秦岚未曾料想只是想让这个身份死亡,到最后竟成了让自己的本身面临险境。那个太监杜得福是最先被在大堂里等候的凤翔骑将官乱刀分尸的。紧接着大厅内一片混战。
秦岚短暂的愕然之后,迅速拔剑横剑刺穿了举刀冲杀过来的一名将官胸膛,抽剑振腕,以内力将尸身震飞,撞翻另一名正扑过来的武将身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平凡无奇的脸上,鹰嘴兜鏊盔下,一双不逊于他手上利剑寒光的眼眸却一瞬也不曾离开十步开外,面上露出惊惶和焦急、口中呼喊着住手,却丝毫不付诸行动的少城主白焱生身上。
“保护大人!”御林军虎贲卫所直属的十二名侍卫仅剩六人,迅速冲到秦岚身前将他围了起来。只有在这时,秦岚的神色才有一些动容和不忍。他眉宇一拧,将挡在身前的下属往后一拨:“速带兄弟们冲杀出去,与韩大人会合!”话音才落,人已经纵身三丈外,剑若苍龙出海,直取白焱生眉心!
逼近的剑尖,映入骤然放大的瞳孔。
“少主,小心!”一片混乱的大厅中,刀剑无眼,丫鬟仆役也有殃及送命的,余下四处奔逃,哭喊声响成一片。此时,却有一名粉纱裙的女子飞身直扑白焱生,惊魂失措,秀目紧闭,却是决绝然赴死地替她的主人挡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剑!秦岚手一紧,剑尖刺进女子衣衫将要刺入那女子后心时,斜上而入,贴着她后背挑破了衣衫——那女子险之又险地逃过了一劫。
彼时,白焱生悲恸愤懑的神色终于有些动容,将那兀自紧闭眼眸,咬紧牙关的女子抱离险地,对秦岚道:“秦将军,当真要赶尽杀绝么?”
秦岚长叹一声:“王命在身,某亦无可奈何。”就算是这样,右手长剑依然斜侧垂指,随时预备传闻中身手仅次于四大公子的落凤城少城主的袭击。
白焱生视线扫过大厅内四处倒毙的家将,狠了狠心,回头对秦岚道:“圣旨上说,继任者统率凤翔骑,若不能寻回皇妃和四皇子,七公主,便将凤翔骑收编。如今众将乍闻家父仙去,难免失控误伤。且将军虎贲卫神勇无敌,我凤翔骑已十去其三,不如就此罢手,焱生甘愿引颈就戮,只求将军开恩,饶恕我凤翔骑儿郎。”
大厅中幸存的将领还有二十多人,白焱生这番话,显然是带着内力传出去的,在场众人无不内心悲愤,但碍于主子都服从于皇命,就算有再多不忿,也不能发泄出来。适才他们也是为了自保,并无犯上作乱的打算,这也是他们与虎贲卫对抗时死伤惨重的根本原因。
秦岚心中微动,他不相信白牧之还可以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坐视他这些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士们被屠杀。白焱生这一番话明着是表忠心和认命,实则无不含着挑动属下心中仇恨的意味。但他故作不知,笑话,秦帝与落凤城主之间的阴谋伎俩与他何干?他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俩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些人的死活,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数字的增减罢了。思及至此,他运足七成功力,厉声喝道:“众将听令,速速退出城主府,不得再动干戈。”
众人内力有不及的,都被震得懵了一下,紧接着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兵器,虎贲卫一行五百余人在府内,此刻死了数十人,伤二白余人,剩下轻伤的也都上前搀扶着退出了城主府。
见打斗停止,白焱生对退到自己身侧的众将果断吩咐道:“程俾将,你持我城主凤翔令,速去外城外凤翔骑军营,平复骚乱。”
“卢教头,你立刻清点余下人手,会同府衙捕快去城内各主干道维持秩序。有趁火打劫,煽动民众叛乱者,格杀勿论!”
“白总管,你点齐府内侍卫,会同内府管事妇人,将老太太,夫人小姐等送回内院,妥善安置起来。余者本家亲族令其暂归家,不得随意走动。”
……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白焱生面上哪里还见得到适才悲恸无助的神色,唯余坚毅与成足在胸。众人听他有条不紊的分派下去,各自都领了任务,心中的恐慌也平复了下来。就连被余下的六名侍卫拥护着伫立在一侧的秦岚,也不得不佩服名列四大公子之下的白焱生确实是有资本的。
看情形,眼下城主府中又要举办老城主的丧事,又要顾及到适才火并中丧生众人的善后事宜。秦岚与白焱生打了个招呼,带领手下余下的一千六百多人返回了外城,与副统领韩士季汇合。
秦岚听闻韩士季已经自作主张向周围县衙调兵,并未多说什么,他心知绝对没有一兵一卒派来,至于向天都报信的传令兵,这一路上有太多意外发生了。因为他刚出城主府的时候,看见了城主府后院上空飞起了七八只鸽子,升到高空各朝不同方位飞去。看来白牧之是要由台前转为幕后了。
第七章白焱生VS林昕
“那后来是怎么善后的?发生这大规模的械斗,秦帝那边一点风声也没有吗?”林昕听到这里,秦岚就再也不肯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但从适才秦岚与接任城主的白焱生之间平和得有点不寻常的气息,以及他对七公主本尊耐人寻味的关注,让林昕觉得后来的事情绝对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因是在老城主孝期,接风宴并无大声喧哗。林昕被安置到后院一栋三层小楼里。白府又拨了四名丫鬟,两名仆妇侍候着。用完晚饭后,林昕拒绝了绿水的服侍,自己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等到趴到又厚又暖,熏得香喷喷的床上时,她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遣出一干侍婢,放下床帐,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她知道就在这栋小楼的隔壁,就有一座两进的院子,秦鸾以及他贴身十二名铁卫就下榻在那里,自己的安全无需担心。
半夜时分,熟睡中的林昕毫无预兆的就睁开了眼睛,下一刻惊恐地看向帐帘处。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她就是知道此刻那里站着一个人,已经打量她好久了。
林昕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终于大着胆子拨开帐帘,摸索着地上的软底绣鞋站了起来。那人背窗而立,面庞完全隐入黑暗中。
“你是谁?深夜到我房里有什么事情?”
来人轻笑几声,缓缓侧过身子,让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
“白焱生?”林昕不自觉地后退,一下子被床沿绊倒,顿时意识到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让对方把床联系起来。立刻手脚并用爬下床来,绕了个大圈,来到多宝阁前,背抵着多宝阁柜子一个放置大花瓶的凹槽,直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去才好。
“不错,正是本尊!”白焱生似乎被她这种畏惧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又上前了两步。
“站住!不要再过来了……呃,你的声音?”林昕蓦然记起那天在后山鹰愁涧崖顶上那个一句话不合意就砍人脖子的家伙,也是这种自称“本尊”时的狂妄。
“七公主福大命大,鹰愁涧深达千米,潭水寒彻入骨,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想让白某不感兴趣都难。”白焱生又逼近了几步,一直站到了林昕的身前,抬手勾起她鬓边一缕秀发轻轻滑动着。
“你退后一点,不许动手动脚,不然我喊人了!”林昕脸红了红,心慌慌一把夺下自己的头发,指着远处故作镇定的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