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来袭,安常大人告诉苏信春一件足以令她疯狂的事情。
五月,元统帝将赴渠新十年一祭,而渠新就在广济府临边,苏信春跟随学斋夫人时,曾到过渠新一次。
苏信春开始打点一切,连怎样教训大娘的细节都排了几次,这三个月的等待令丫头很无奈,早晚问一句“大人我们可不可以早点去?”
她骑着红儿上街溜达,要搬尽阳京特产带回家。
“你这样一个人,会受欺负的,找一些嘴上厉害的去讨价。”安常大人说。苏信春不置可否,仍随性一人去街市。
一日午后,暖日和熙,苏信春牵着马儿越过阳京最繁华的长街,她站在灯笼铺前挑孔明灯,正好望见安常大人跨进千华苑大门。苏信春一愣,立即脑门充血,大眼睛几乎要瞪穿那扇金漆大门,以及飘舞的五彩缎带。她局促地转动脚跟,除了冲进去,她想不到一丝办法。然而那一定闹笑话。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他的风流不是她该约束的,苏信春忍不住愤怒委屈悲伤,恨不得立刻死在他面前。
苏信春在千华苑边上转了一圈,没敢进去。门口进进出出多少人,独不见那人出来。
“春姑娘。”李居恒突然出现,很欣喜地摸着马。苏信春有些急哭了,她把马缰交给他,“李大人。”
“怎么了?你是来找大人的吗?他……”
“不是。我很饿,你带我去吃些东西吧。”
李居恒牵过马,两人走向对面的一品楼。
苏信春入夜后让李居恒送回来,一身酒气,晕在李居恒怀里,这相当难看,不合理规。安常大人站在大堂里,全身疲惫,下人兴高采烈地报道:“大人,春姑娘回来了!”
安常大人看见那样不堪的样子,当下指着李居恒骂了最严厉的话,“这像什么样子?毫无廉耻!”
李居恒灰头土脸的,侍女扶了半迷糊的苏信春入堂内,李居恒说:“大人,你别怪春姑娘。”
“不用你讲话!她是我的人,从此离她远些!”
李居恒僵站住,看安常大人带怒气走了,感到真正的耻辱与痛苦。
苏信春趴在榻上,迷迷糊糊地讲着醉话,鞋掉了一只,裸着雪白的脚踝。安常大人进来看到这副场景,火怒冲上来。他一把将她拉起来,拖到地上去。小丫头吓得叫起来,却不敢去扶。
苏信春的头磕到地上,痛醒了。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就冷冷地偏着脸,径直坐在寒冷的地板上。
“你干了什么?大晚上醉成这样,衣衫不整地让一个男人送回来,这也是清白女子做得出来的!”
“我早不是什么清白女子了!这身体不是给你了吗?它是你的,是你的!”苏信春快速解开身上的衣衫,扯下抹胸,安常大人拽住她的手,“你疯了!”
“你才疯了!”她挣扎,去咬安常大人的手,安常大人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一下子晕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世界,翻身爬起来,向门口爬去。安常大人抱住她。
“你干什么,撒酒疯也够了!”
“我没疯!”苏信春握着拳头打到他身上,“你这个卑鄙的人,你还打我,你打我……你去那个地方,你回来打我,你打我……”
安常大人把胡乱挣扎的苏信春抱到榻上去,压住她,“你不要太放肆了!”
“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不要碰我!”
“碰不碰你是我的事!”安常大人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起身下榻。苏信春靠在榻沿,一双眼睛瞪着,里头的火直逼向安常大人。
她吐了。一口一口往外呕酸水。小丫头跪着帮她拭嘴,被她推开。她抬起苍白的脸,眼光已经不那么尖锐了。
“我知道,您不会再碰我了,从此以后。”她趴下去,伏在榻上不声不响,安静地闭着眼,脸是惨白干净的,额角红肿,髻上的发散下来,垂在脸前。
安常大人仍旧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苏信春,胸口郁积的怒火渐渐熄灭。因焦虑的寻找和等待产生恐惧,在见到她那一刻便化成火药被点燃,爆炸开来。现下,浇冷了,苏信春的绝望他是真真切切看在眼底的。
安常大人让小丫头退下去,自己走到床边,坐下来。他干坐了一会儿,抬手轻抚苏信春额上的红肿。苏信春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可是干净的眼角流出泪水。安常大人俯身吻她的眼、她的额。
“丫头,你委屈什么?”
苏信春重重垂他的腿,“您今日去哪了?那地方多乱多脏啊。”
安常大人一愣,抱起她,“你指千华苑?丫头,这值得你这样气愤吗?”
苏信春脸红起来,挣脱他的怀抱,“那……你去干嘛?”
小丫头跑出来,惊甫未定地来到外室,守在外面的姑娘早已吓得脸色发青。
“怎么样?定了吗?”她们指指房门。
小丫头摇头,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着,“真是作死人了。想不到春姑娘的性子那样硬,大人把春姑娘从床上扯下来,摔得额上大窟窿,她都不哭一句,两人都骂起来了!”小丫头们听后都倒吸了口气。
“后来呢?”
“后来,后来大人打了姑娘,姑娘要逃,让抓住了,估计好一顿打……大人的脾气实在怪。”
“那……醒酒汤还送吗?”
“听动静吧,姑娘一直呕,挺可怜的。”
苏信春枕在安常大人膝上,红着脸支支吾吾,“我……我不开心的……”
“所以你找居恒气我?你这女人无理取闹,你让他今后怎么面对我们?”
“我也很不服气!我要回自己房间睡。”
“苏信春!”安常大人扯住她,压到身下,“我没兴趣与你争这种无聊的东西,我对别人干了什么你并无权力管。”他三下两下除净她的衣服,苏信春不依不饶地挣扎,“不公平!那我天天去找李大人!”
“你敢?我杀了他!”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君子?”
“你要君子?你喜欢君子?那春丫头你躺不到我枕边来了……你再反抗我可动粗了!”
“可是……”
“什么……”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