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仁的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名门掌门。“天色已不早,相信各位新弟子已经很劳累了,都去休息吧。”严松仁一手习惯性地抚须,一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看着这一群新弟子陆续从身边走过,一一朝他鞠躬施礼。
轮到乐儿的时候,她刚走到严松仁面前,还没等行礼,一个大哈欠又打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张着嘴看着掌门,心里在忐忑:这个掌门人应该是不拘礼节的吧?万一他责怪我礼数不周,今后在这里的日子就难混了。
她不知道的是,严松仁对她岂止是不拘礼节,在他眼里,什么礼数之类的早已经视而不见,一心想着怎么将乐儿诱拐回去,严松仁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乐儿看着奇怪的掌门老头将五官挤到一起的脸,心里更加忐忑了:完了完了,这个掌门是个小心眼儿吧,看这气得,都已经控制不住表情了,吓死神仙了!然后,乐儿看了一眼掌门身后的纪云悠,依旧一副温和微笑的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乐儿只好依靠自己了。
“额,掌门好,我是新晋弟子乐儿。”乐儿赶紧低头施礼,不去看掌门那张扭曲的脸。“我的好徒……不是,乐儿啊,你且随我来,本掌门有话要问你。”严松仁放下手,拉起乐儿,又对乐儿身边的丫儿说道,“你且随师姐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拜师大典可不要迟到。”丫儿虽然不情愿,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乐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单独与这个不知脾性的掌门相处,虽然掌门身边还有一个完全可以当做美丽背景的纪云悠。被掌门半拉半拽地上了飞剑,乐儿只得认命的乖乖站在掌门身后抓住他的衣服,一句话不说当做哑巴。习惯于御空飞行的乐儿自然是不怕从山门到山顶的这一点儿御剑飞行的距离。而严松仁见乐儿比其他孩子还要听话淡定,丝毫不畏惧御剑飞行,更加满意于这个弟子的胆识。于是揽剑阁上空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个白发老者带着一个孩子御剑而行,身后还优雅地跟着一位翩翩男子。
当严松仁的剑落地之时,乐儿发现自己站在九华山上某个很高的山峰峰顶,放眼望去四周云海翻卷滚动,余晖穿不透厚厚的云朵,所以云海上层一片灰白,偶尔从云海缝隙间可以看到夕阳向群山道晚安时撒下的橘红色光芒。乐儿从远处收回视线向正前方看去,发现山顶唯一的宽阔地带大约只有一个广场那么大,空地上只坐落着一户院落结构的房舍。
严松仁没有停留,牵着乐儿走进院子,几间屋子并不高大,都是清雅简单的风格。前院并没有种什么花草,只有几株矮树长得碧绿,回廊后种着一片翠竹摇曳婆娑。
严松仁带着乐儿走向正房,推开门,两眼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直接坐在主位上,挥手点亮了屋内的灯,让乐儿在右侧椅子上坐下,开口便问:“乐儿,本掌门问你,你为什么要修真?”乐儿一听掌门的这个问题,顿时懵了:这么多凡人都在修真,不就是想要有朝一日飞升仙界,换来个不老不死嘛。这个掌门倒是真有意思,上来就问自己为什么要修真,可自己总不能这样跟他说,也不能说自己是仙人下凡来寻人的吧?
乐儿瞟了一眼屋子里典雅的摆设,又瞟了一眼一声不响走进门的纪云悠,说道:“修真一词来自道家术语,意思是返本归真。修真之人之所以修真是想要返回先天的本性,做真人。乐儿虽然是一个小孩子,可也懂得善恶因果。我修真是想要追求本真,除世间之丑恶,修成大道。”
严松仁一眼不眨地盯着乐儿看了半天,连抚摸胡须的手都停下了动作,看的乐儿心虚不已,又不敢先移开目光。
而严松仁此时的心里却在想:果然是我的乖徒儿,居然能有这种觉悟,虽然还是个小女孩,将来肯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乖徒儿你跑不了啦,为师我不会让你浪费你这个修真的好材料的。
只见严松仁忽地抚掌大笑,对乐儿说道:“好好,乐儿,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令掌门我刮目相看。既然你天生仙骨,是个修真的好材料,又有修真之人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心,不如就拜在老夫门下,做我的关门弟子可好?”
虽然严松仁用的是疑问句,可是乐儿看着严松仁虎视眈眈的眼光,丝毫不怀疑,自己说出一个“不”字,他绝对会把自己扔下山去。“掌门爷爷的厚爱,实在是让乐儿受宠若惊,乐儿肯定千万个愿意。”
乐儿话刚说完,严松仁一步上前,拉起乐儿的小手,说道:“好!乐儿,事不宜迟,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拜师吧!”看得掌门身后的纪云悠连连摇头,真是个冲动的师傅。严松仁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现在不拜师,明日的收徒之时,万一自己那些师兄师妹的不顾及自己的掌门权威,上来抢人,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没准儿就收不到好徒弟了。
乐儿虽然不理解严松仁急迫的态度,但是能给掌门做弟子总比拜在那些不知名的揽剑阁弟子手下做不知第几辈弟子要好多了,于是当下也同意了。严松仁命纪云悠取来开山祖师的画像悬挂在正堂之上,要乐儿叩拜。没等乐儿在蒲团下跪下,忽然天空传来一阵惊雷,震得悬于墙上的祖师画像也歪在一边。严松仁赶紧上前将画像扶正,还没等让乐儿再次下跪,天空中又是一道惊雷,那副祖师画像居然就自己掉下来慢悠悠摊在了地上。
此时,天庭揽剑阁的待客大堂之内一片空旷,只有大堂正位之上坐着两个仙人头挨头、肩并肩挤在一起捧着观天镜往里瞧。只有走得近了才能发现,这两个恨不得撅着屁股将头伸进镜子里的,是两个了不起的神仙——揽剑阁开山祖师和天庭最重要的大人物玉帝。只见,玉帝正一手抓着碍事的胡须,一手往镜子上指点,一指便是一道惊雷,嘴里絮叨着:“敢让我宝贝女儿给你这个老头子下跪,想得美!她连我这个父亲都没有跪过,你的徒子徒孙看来是嫌日子太平静了。”而另一个同样抓着自己白胡子的揽剑阁开山祖师则是远程将乐儿面前的画像从墙上拽下来,一边小声地骂着:“这个不孝的徒孙,真是嫌我的命不够长了!我都已经升仙了,还不消停,一点儿都不给我省心,等你上来之后,看我不教训你这个小猴子!”
人界丝毫不知情的三个人,则是对着异象面面相觑。纪云悠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严松仁说道:“师傅,云悠原就想,小师妹天生仙骨,异于常人,定然不会是普通之人。现在这天降异象,不正好说明小师妹也许是仙人转世。想那仙界也有森严的等级,小师妹前世若是上仙,上仙一跪哪是一般的仙人与普通凡人承受的起的,所以云悠想这跪拜之礼看来是使不得了。”
严松仁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听了纪云悠的一番话,觉得确实有可能,心里更加中意这个关门弟子,连忙一脸堆笑地说:“既然是这样,那乐儿你就不用跪拜了,直接叫我一声师傅,敬茶吧。”
乐儿想到自己是天界上仙,天降异象必定是父王搞的鬼,心里偷乐并且想到自己并不是被弃之不顾,反而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温暖。她接过纪云悠塞过来的茶杯,一眼也没往里看,便对着严松仁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傅”,然后将茶双手奉上。
严松仁乐呵呵地接过茶水,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咂摸着嘴回味了一下这茶水的美妙滋味,觉得世间最甘甜的茶水莫过于这一口了。然后,乐儿又给纪云悠这个大师兄也敬了一杯茶。纪云悠从容地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将他的唇微微打湿,唇瓣红润柔软,说不出的诱惑。纪云悠抬头给了乐儿一个和煦的笑容,看得乐儿脸一红赶紧回过头去。
“乐儿,拜师礼已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严松仁的正式的徒弟了,纪云悠是你的大师兄。你以后一定要听师傅和师兄的教导,好好修炼,给我们揽剑阁争光,知道不知道?”乐儿看着自己的师傅和大师兄,觉得很满意,于是很大声地回答:“知道了,师傅!大师兄!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夜幕降临,星星陆续在天空中挂起,严松仁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便站了起来,对着纪云悠吩咐了两句,纪云悠便快步转出门去,留给屋内人一个翩飞的衣角。严松仁又低头对乐儿说道:“天色已晚,为师这就安排你的住处。”他拉起乐儿也走出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