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仁领着乐儿走出正房,站在院中,对乐儿说道:“乐儿,这就是你今后居住的地方。”看着乐儿有些不解的眼光,他接着又解释了几句,“你大师兄喜静,所以并没有与众多师弟师妹住在一起,而是单独在这莲台峰上建了一处房屋居住。现在为了让你不受打扰地专心修炼,你便与你大师兄一起住在这里吧。”乐儿此时才得以仔细环视四周,院子里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刚刚乐儿他们进的是三间正房中间的那间,正房两侧各有一个小门,应该是通往后院的。
这时,去而复返的纪云悠走到严松仁身边,禀告道:“师傅,一切已经收拾好了。”严松仁点点头,纪云悠转身带路,乐儿跟在掌门身后走向右边的那一间正房。纪云悠推开门,将屋内的灯点亮,才请严松仁与乐儿进屋。严松仁等纪云悠给乐儿介绍了一些琐事之后,终于满意地拍拍屁股走了,纪云悠也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消失在门口。乐儿大松一口气,也不再细看房间的样子,一下子蹬掉鞋子,扑到内间的床上,随手拉开被子,衣服也顾不得脱就找周公喝茶去了。
屋子里的油灯静静地燃着,直到灯油燃尽才不甘心地忽闪了两下,彻底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而旁边纪云悠的屋子里却一直亮着,他静静地坐在桌前,不知在沉思什么。忽然,他站起身来,转过隔断的屏风,望向屋内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淡淡微笑道:“这个新来的小师妹,看起来灵气十足,应该会给这里增添一份欢笑吧。”他又凝视了一阵子,才叹了口气,熄了灯,也将屋子带回黑暗之中。
天台峰上,鹤发童颜的严松仁站在夜色中,看着漫天繁星,自言自语道:“云悠啊,我将乐儿安排在莲台峰上,是希望可以让你不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纵使物是可已人非,不如早些放开那些纷扰,才能解开心结、突破瓶颈啊。”
……
第二日一早,鸟儿已经站上枝头喳喳地扯开嗓子,乐儿抱着卷成一团的被子睡得正香。今天是拜师大会召开的日子,按规定所有的揽剑阁弟子全都要出席,而一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们也会纷纷现身。
纪云悠不敢在重要的拜师大会上缺席,见乐儿迟迟不出门,只得敲敲乐儿的房门,喊道:“小师妹,拜师大会要迟到了,你还没准备好吗?”随后摆出了一个笑容,等着乐儿来开门。可是回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寂静,房门纹丝未动。纪云悠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他好脾气地又敲了一次门,依旧没有人回答他。纪云悠脸上的笑容彻底龟裂了。他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果断推开了乐儿的房门,进屋一看,这个小丫头居然骑着被子睡得正香。纪云悠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敢情自己在外边敲了半天门,里边这位一点儿都没听到……
纪云悠回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快到辰时,拜师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于是他只得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使出了杀手锏——至于是不是真的很不情愿就不得而知了。他看了看乐儿闺房的脸盆里昨夜的水一点儿都没有被用过,便聚水成龙,一股脑地冲着乐儿浇去,不偏不倚浇在了乐儿的脸上。
乐儿一声尖叫,蹭的一下蹦了起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双手叉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大叫着:“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打扰了本公主的好梦,想不想……”突然乐儿看到了站在床边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的纪云悠,她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一下子吞回了肚子,随即一脸讪笑地说:“大师兄,怎么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激烈的方法叫我起床的。”乐儿在暗地里腹诽着,这个大师兄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还真是腹黑,居然用水泼我,真是太阴险了,居然还一脸无辜,除了你还能有谁!
纪云悠仿佛没有听到乐儿的疯言疯语,淡定地看着乐儿说道:“今天早上是拜师大会,我们要迟到了。”乐儿往外一看,辰时马上就到了,大叫一声糟糕,跳下床去,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鞋子,就要往外冲,一边还暗自庆幸昨天没有脱衣服,而且可恶的纪云悠还免费给自己“洗了脸”。纪云悠一把拉住冲向门口的乐儿,一脸古怪微笑,指了指乐儿的头发。乐儿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团鸡窝,她只得瞪了纪云悠一眼挣脱手臂,粗粗梳了头发。
一段时间过后,揽剑阁拜师大会的场地——九华山鸣鹤谷的大广场上终于出现了乐儿与纪云悠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乐儿撅着嘴巴,一脸不满。她简直是被大师兄气死了,不但用暴力手段叫她起床,还乐于看她笑话,太无良了!而纪云悠则是一脸神清气爽,他觉得这个小师妹的各种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比捉弄苏子羽还有趣。广场上人山人海,而陆续又从四面八方赶来一批批弟子,有御剑的,也有徒步来的。乐儿跟着纪云悠拨开人群,走到人群的最前方,刚刚站定,便听到一声钟鸣响彻整个山谷,喧哗的人群渐渐陷入寂静,大家整整衣冠,立正站好,目不斜视。乐儿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想要找寻分别一晚的丫儿,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甚至连那个热情的苏子羽也没有看到。纪云悠拉了一下乐儿的胳膊,嘱咐道:“不要东张西望,你可是掌门的徒弟,要注意形象。”乐儿只得无聊地盯着广场高台上的几把檀木椅子发呆。不多时,一道道长剑划破天空,向着广场高台上坠落,只一眨眼,高台上便多出了五位形态各异的老者,其中还有一位是女修真者,但是唯独没有掌门严松仁。五名老者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后,严松仁才驾着飞剑姗姗来迟。他一落地便被五人围住,其中一个看起来黑面神一样的严肃老头最先拽住严松仁的袖子,张嘴要说什么。严松仁冲着五人打个眼色,又指了指台下的众多弟子,示意大庭广众之下一定要注意形象,所有人这才作罢。
严松仁笑眯眯地分开五人,走上前来,对着台下的众多弟子微笑点头,目光扫过纪云悠与乐儿的身上,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各位弟子,揽剑阁新一轮的弟子选拔已经结束,我们又多了一批优质弟子,下面即将开始拜师大会,这些新弟子到底是成为你们的师弟师妹,还是成为你们的师侄甚至师叔,一切他们的福缘。”
掌门说话的时候,另一边由一位弟子带领的一队新弟子已经走上台来,丫儿俨然就在其中。严松仁看着十一个新弟子,宣布由揽剑阁第八代弟子,也就是五位长老辈首先挑选徒弟。五位长老轮流看了一遍这些孩子,一个个均摇了摇头,示意放弃收徒的机会。严松仁笑了一下,接着宣布由第九代弟子,也就是纪云悠一辈上台挑选徒弟。纪云悠冲着自己的师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收徒的意愿,而同辈的其他弟子则纷纷走上台去,乐儿仔细一看,觉得有几人有些面熟,好像是初试时遇到的几位考官,可是这些人中并没有苏子羽,不禁让乐儿感到奇怪。
而造成苏子羽缺席拜师大会的主要人物——苏子羽的师傅苏长老则板着脸,显得比平时还要阴暗几分。苏长老负责掌管揽剑阁的戒律,专门裁决犯了错的弟子,天生一副威严狰狞的表情,弟子们均背地里叫他“黑面神”。此时,他看着这些新弟子,心里满腔的憋屈无处发泄。“这个不肖徒弟,真真是气死我了!有了这么好的事,居然不及时通知我这个师傅,而是跑去告诉严老头,白白被抢了个天生仙骨的徒弟,只剩下了这些普通的弟子能选。苏子羽这小子实在是应该闭门思过!”苏长老越想越生气,脸色又黑了几分,他身边的几位长老见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各自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