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绣宫仍是如昔往的寒彻心骨,湿气在寝宫中安然地游走,缠绕在一梁一木之上,它们安静地倾听着这个不为人知的绝世传闻。于是,偌大的寝宫尤显得沉寂,似乎每一道呼吸,都沉重着附和着心的每一个节拍,仿若置身于孤岛之中,寂寞如潮水,四周涌来,让人措手不及。
吟慈轻闭眼帘,她的双唇仍微微张启,带着欲言又止的忧伤。良久后,她不再复言,她沉思熟虑仿若仍在细细回顾着以往的昔昔点点。吟慈的故事是这般长远而漫长,在她生命之中匆匆撒手而去的那些人,附和过她生命的轨迹,牵动着她一行一程,带给她的却是不分计数的忧伤,使她往后的时光,不堪回首。
看着吟慈蓦然的神伤,心如万分绞痛,她没有泪流,没有悲伤,神情自若仿若述说着一个与她毫无相关的故事,我伸手向前,轻轻地按着吟慈的十指,吟慈这才轻抬眼帘,仿若仍置身于梦中,在蓦然惊醒的瞬间,也渐渐散去了弥漫在瞳仁之中茫然缥缈的雾气。
吟慈莞尔一笑,清雅素薄如若迎面徐徐拂来的清风,却仿若其中相隔着虚无缥缈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颜容。
我说,吟慈你能不能哭出来?你所承载的悲伤无处宣泄,你会崩溃的。
吟慈愈渐收敛起笑颜,她眉首微蹙,眼聚轻波,似若截获一世纪的忧伤凝于她的明眸之中,挥散不去,她的唇间扯过丝缕笑意,她说道,影,我心已死灰,又何来悲伤?还有什么不可放开?
我轻摇额首,微蹙双眉,我说,我不懂。
吟慈轻微得眯起她的眼眸,笑波于她明眸之中流转,她说,影,你懂。
蓦然间,透彻了纱帘的晨辉一丝一缕地从轩窗迸射,肆无忌惮地涌入,驱散了黏稠的湿气,尘埃在阳光之下无处躲藏,蒙蒙地凭空而悬,安然地在其中游走,烛火在黑暗中烧成了星火摇曳,烛台上干涸凝成烛泪道道,吟慈缓缓身起,她的长袖尾摆一阵凌微的悸动,金步摇在发鬓之上熠熠生辉。
她莲步轻移,走出寝殿之外,她忽而止步,蓦然回眸一笑百媚花开,本掩于雪袖之中那血色宛然的玉环,露天之下尤显得璀璨夺目,凝于血色之中,却渲染着阴郁诡异,我一直都以为,或许这其中囚禁着一个游魂,它带着俯视众生的庄荣与威严,它看着持有它的人受着凡世红尘的儿女情长所折磨,而置身事外,带着肆意的嘲弄,一笑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