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时,夜深月圆,我孑然一身立于轩窗之侧,对月流珠,姨娘掀帘而入,珠帘相击。敲出一声脆响,见是姨娘,我便跪地施礼,姨娘伸手相扶,她的手白皙玉滑,一阵温凉。
她看见我泪痕犹然,惊异不己,她轻语问道,慈儿,作何哭泣,是那些奴才侍侯不周吗?
我说,不是的,入宫以来,姨娘待我甚好,视如己出,只是,我忽而念起以往在府宅的日子,不禁心酸。
姨娘眉首微蹙,温声细语,她抚过我水泻的长发,她说,慈儿,过往真是苦了你,可如今往后,只要有姨娘在,定不会再让慈儿受半丝委屈。
我起身,浅施一礼,言道,多谢姨娘。
姨娘莞尔一笑,嫣然妩媚,她拉过我的手,说道,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言谢呢。言尽,姨娘指尖绕过我的发髻,她忽而轻睐双眸,眼聚清波,噙在她唇边的笑意意味深长,带着一种阔然而深邃的迷离,却温宛似水,忽而我念起那清郁寡淡的瑾娘,那份相似的神眸,这般亲近无隙。
转眸间,慈儿也长大成人了,这般模样,真像你逝世的母亲,倘若你母亲在此,也一定感到极其欣慰吧。
姨娘攥紧了我的指尖,她的掌心紧裹着我的指尖,一阵温凉。
慈儿这年纪也到叻谈婚论嫁了吧。
姨娘忽出此言,扰乱这一片沉默,我心中一阵悸动,我本能地抽回手,一时间,忘了言语,乱了方寸,姨娘本是一惊,而后一笑嫣然,她轻语问道,可有意中人?
姨娘这般一问,我忽而想起那园林之中为我在鬓上插花的男子,双颊顷刻一阵轻微地燥热,我侧过面庞,低垂眼帘,不言不语,带着一份少女应有的矜持。姨娘见我半晌不语,于是便笑道,既然没有意中人,那姨娘为你作主,旋儿是姨娘的儿子,听闻旋儿对你有意,我本想就将你们配成一对,可不知慈儿意下如何?
心中更是一阵悸乱,我攥紧了裙角的衣襟,轻噙唇角,紧锁双眉。
姨娘见我如此不安,有些愕然,欲似知晓内情一般,于是她伸手轻按着我的手背,温言细语,姨娘言道,婚姻大事,又岂非儿戏,慈儿再想一想吧,我明日再来,那我先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