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就像是一种无形的煎熬，程曦看着那扇通往手术室的大门，他顺着冰冷的墙面，滑座在地上，一种窒息的感觉围绕着他，他似乎永远都差一步，差一步就可以给她幸福。
不知道等了多久，闵浩从手术室里出来，与极度焦躁不安的宋程曦相比，闵浩突然变得沉静起来，却也是因为这种沉静，更加让程曦不安起来。
他了解闵浩，晓曦若是没事，他一定会笑他过分紧张，而不是眼前这样的神态。
“她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
闵浩叹了口气，看着程曦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很严重。”
“呵，你在说什么？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想吓唬我，闵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拿晓曦来开玩笑，不然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也希望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是真的，上次晓曦突然晕倒，我就已经知道她的病情了，只是她拜托我不要说，尤其是不要告诉你。”闵浩的脸上升起一抹忧色。
程曦的拳头猛的朝着闵浩的脸上挥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回国就是为了她吗？她是我唯一的希望，她不能离开我，我不允许她离开我。”
闵浩的手在唇角处擦了擦，这一拳也许是他该承受的，他的确没有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说实话，我无法预测，因为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程曦一听到会有生命危险，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揪住闵浩的衣领不停的摇晃着。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闵浩会这么陌生，那么尖刻的字眼，叫他如何承受。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要做最坏的打算。”闵浩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任凭程曦抓来晃去。
程曦说着说着，手突然往下一垂，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到底有多严重？”
“先天性的心脏病，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撑不到等适合的心脏来做移植手术了，所以我很抱歉。”对于一个心脏科的权威医生来说，也许每次说出这种‘我很抱歉’之内的话，会是那种轻而易举的感觉，可是这一次，闵浩却说的异常艰难。
程曦滑座在地上，高大的身躯此刻看上去，犹如空壳般，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急救室里的医生纷纷从急救室里走出来，带头的医生摘下口罩，对着闵浩说道：“闵医生，病人已经醒来，但是很虚弱，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程曦在听到晓曦醒来的消息时，他猛地从地上起来，往急救室里跑去。
“诶，你不能进去——”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闵浩一个手势给挡了回去。
“让他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闵医生，病人已经没有办法接受任何治疗了，对于她来说，治疗或许只是一种加快死亡的悲剧，更加会让她受到无止境的折磨。”其中一个医生说道
“你们去忙吧，我进去看看。”闵浩吁了口气，对着刚刚在急救室里忙完的医生说道，也许现在以一个家属的身份，他非常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病床上的晓曦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靠着氧气罩艰难的呼吸着。
“晓曦——”程曦扑在她的床前，竟已是泪流满面。
程曦一遍遍对着晓曦承诺着：“求求你，好起来，拜托你，不要就这样离开，我欠你太多，求求你不要这样留给我无数的遗憾，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程曦哥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我在也不会离开一步。”
晓曦睁了睁眼睛，慢慢的伸出手，闵浩见状，赶紧拆掉了她的氧气罩。
“我…想去…看…诺尧.”晓曦动了动嘴，艰难的说着
“好，我带你去，我现在就带你去，但是你答应我，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程曦急促的说着，伸手去抱起晓曦。
“不要动她，她现在很虚弱…”闵浩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曦已经将晓曦腾空抱起。
这里是景川最好的医院，佟诺尧应该会在这里，他步伐慌乱的在大厅里徘徊着。
“闵浩，佟诺尧…他在哪？”
抱着晓曦徘徊了一会儿，他才觉悟到，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佟诺尧。
“你等等。”闵浩用跑的速度奔去咨询台，问道：“有没有一位叫做佟诺尧的人送来医院。”
咨询台的导医看到闵浩急冲冲的表情，于是迅速的翻着手里的病例。
“有，在眼科。”
闵浩带着程曦与晓曦乘坐电梯到了十一楼眼科，闵浩领着他们直接去了专家室。
“钟医生，有位叫佟诺尧的病患，是你接诊的吗？”闵浩问
钟医生年过五十，瘦瘦的身躯，白大褂穿在身上，总有种两袖清风的品德。
“有，已经安顿在病房，难道那位是你的朋友吗？”钟医生说话很慢，吐字却也清楚。
“对，是我的朋友，他的情况怎么样？”闵浩问
我靠在程曦的怀里，他脖子处传来的温度，从我的额头传进我冰冷的身体，身体的无力感让我连说话都变得无力。
“送来我这里，你应该也知道是眼睛的问题了，得手术。”钟医生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闵浩问“手术很难做吗？是白内障还是…?”
“问题是眼角膜。”
闵浩一怔“眼角膜？”
“我们为他做过详细的检查，他的视网膜细胞已经基本被破坏了，来的太晚，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角膜移植手术。”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一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上天终究是将报应分摊在了诺尧的身上，可是这不是我要的结果，诺尧，也许我能给你的，是一片光明。
“我们走吧。”我的意识淹没在气若游丝的声音里
离开了钟医生的办公室，闵浩给我安排了独立的病房，我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然后在好好的出现在诺尧的面前。
我醒来的时候，程曦趴在我的床沿边睡着了，一个晚上的折腾，他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憔悴，我看着他，好像看不够，那些叫做记忆的东西，拼命的跑进我的脑子里，是谁说过，即将要去天国的人，会把一辈子所有的记忆重新回忆一片，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我这样的人应该下地狱吧？
我拿起旁边的薄毯盖在他的身上，他应该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吧，身上依旧是那身笔挺的西装，只是折腾下来，有些微皱。
我轻轻的走下床，扶着墙沿边上的扶手慢慢的走出了病房，原来我的脚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了，双手在墙面的扶手上用力的支撑着身体，慢慢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长到腰间的头发垂在胸前，挡住了我的半边脸，走出电梯的时候，我往诺尧的病房走去，强撑着几欲倒下的身体。
佟伯伯走出病房时，看到我的出现，脸上似乎有种不悦，但是眼神在我脸上停留过后，尽然走过来关心的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生病了吗？”
我抿了抿唇，说道：“恩，对不起，昨天我没有来，我生病了，佟伯伯，你会不会怪我？”
佟伯伯？在唤出那声之后，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宋爸爸的面孔，曾经模糊到只剩记忆的面孔，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呵呵，不可思议。
“既然是生病了，也不能怪你，你去劝劝他吧，比起我这个父亲，他现在应该更需要你。”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佟伯伯，一夜之间，他的眉目上竟然多了一道沧桑的落魄。
他应该很在乎这个儿子吧，即使他们的关系曾经并不融洽，但是血浓于水的感情却是一种无法代替的宝贵。
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病房。
诺尧坐在床上。
我努力的挤出一丝欢欣的表情：“诺尧，你还好吗？”
“你昨天去了哪里？我记得我在办公室，然后眼睛很疼，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可是你在哪，我爸说他找了你很久。”
“我…”
“是不是知道我快失明了，所以你也要躲的远远的。”
“诺尧…你不会失明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你。”
诺尧，你是真的看不见了吗？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宋晓曦，已经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
好痛，说话好痛，呼吸好痛，窒息的感觉又一次向我袭来。
“是吗？那么告诉我？你昨天去哪了？”
他步步相逼，义正言辞，而我，已经无力回答任何问题了。
“你…你…不会失明的，晓曦对不起你，诺尧…你一定要…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