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温博平,大陆人,刚来香港没几天,打算度假避避暑,你们打算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自称温博平的微胖中年人看样子确实被吓破了胆,为求活命甭说钱,只要能出这门,恐怕家中妻小都肯卖掉,平日里确实一副人模狗样的道貌岸然,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百折不饶,骨子里充其量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要不是老爷子发话,温博平又惦记兰桂坊的红粉妖姬,或许也不会一拍即合各怀鬼胎,似乎听出陈杨一副狮子大开口的弦外之音,只想着活命的温博平惶恐道:“您说,多少钱?只要不杀我,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是…”
说着说着温博平又开始惶恐心虚,吱吱唔唔半天没见动静,陈杨不耐烦道:“只是什么?快说!我很忙,没功夫跟你磨蹭!”
“毕竟是来度假的,走得急,这屋里屋外也没带太多现金。”生怕逼急陈杨的温博平赶紧解释道,可猛然意识到竟做了件泄底说漏嘴的荒唐蠢事,温博平赶紧惶恐道:“不过您放心,我卡里面有钱,如果不够,家里面也有,只求您别杀我!”
跟着陈杨进来的一伙人憋着忍着愣是没敢笑,因为嗅到一股异味,无一例外都看见了温博平裤裆处的湿润,陈杨忍不住发出几声怪笑,可惜听在温博平耳朵里总感觉有着那么点不怀好意,诚惶诚恐不敢开口,被蒙着双眼又搞不清局势,这极为考验心性的定力显然无法在温博平身上产生化学反应,最后再次被吓出一泡黄白液体。当一个人惊惧之时,最害怕的并不是威逼胁迫,而是看不见听不着,就仿佛陷入到无声的黑暗,这从心理学收获到的知识被陈杨很好的施展在温博平身上,就在温博平濒临崩溃之际,陈杨突然笑道:“五百万,我就放了你。”
赖宇其实也清楚陈杨无非是借着温博平的误解顺竿子朝上爬,初衷并不是绑架勒索,但听到陈杨张口就是五百万,心脏难免狠狠抽了抽,同时脑子也开始浮想联翩,但猛然惊觉到失态的赖宇赶紧摒除杂念,可惜好不容易稳住的定力却因为温博平一句话而再起波澜:“五百万?没问题,只要你拿到钱后肯放过我,我立刻让秘书转账,并保证事后绝不报警,我只是来香港度假旅游的游客,不希望将事情闹大,看你也是个爽快人,希望日后各走各的道不相往来。”
云淡风轻的毫无在乎让陈杨险些以为说错话报错数,五百万对陈杨来说已经称得上三辈子衣食无忧的大数目,但听在耳朵里怎么都感觉是温博平在打发叫花子,连带着说话的腔调也掺杂着倨傲,商人市侩的刁钻本性昭然若揭,陈杨难免产生一股愤愤不平,偷偷瞄了眼四周人的反应,原本还尴尬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但发觉司徒拓跟赖宇等人皆是不可思议的荒谬绝伦,陈杨才偷偷缓了口气,故作平静道:“痛快!只要温先生从卡中划出五百万美金,我保证温先生能安然无恙返回家中,虽然绑架勒索算不上光彩,但做这行同样讲究职业道德,毕竟图的只是钱财,若没必要谁愿意背上人命官司?”
“美金?”温博平仿佛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词汇,一时间有些迟疑,吱吱呜呜半天没有表示,这期间四周沉静如水,没人会在这节骨眼上打断温博平的进退维谷,同时也震惊于陈杨的胆大包天!半晌温博平把心一横,脸上泛起一抹坚定,低声道:“能不能少点?五百万美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能够动用的现金基本都放在了华尔街。”
陈杨原本想借题发挥给温博平好好演上一出怒发冲冠,但理智告诉陈杨目前依然要保持克制,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当真能空手套白狼讹出一笔不义之财,又能顺带着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此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美事也能引以为傲:“那么温先生手头上有多少现金,如果差太多就算了,我虽然喜欢钱,但不会为了一个打发要饭的价码平白无故失了原则。”
似乎听出陈杨语气中不咸不淡的毫不在意,原以为对方会欣喜莫名的温博平仿佛给人狠狠将上一军似的苦着张茄子脸,没有急着报数,看样子先前精打细算的筹谋已经毫无意义,不甘道:“三百万美金,这是我不论盈赔将华尔街股票套现后的现金。”
三百万美金的数额简直让赖宇对陈杨佩服得五体投地,三言两语就能榨得这么大笔数额,而且还是无本的买卖,说实在话这就是笔纯利润,赖宇虽说一直混着黑路子,但这些年也在朝着正经生意人转型,而且相当成功,这点就连新义安最刁难人最喜欢鸡蛋缝里挑骨头的几个老顽固都无话可说,暗自嘀咕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虽说这买卖不光彩,但如果天天能这么个赚法,看来我也得研究研究做正行是不是理智的行为。”
“三百万?太少了,最起码四百万。”陈杨故意抬价,这自力更生养成的市侩一时间很难改掉,再者陈杨也不觉得市井些就不是好事,起码不至于落下个肥羊凯子的美誉。
“四百万就四百万,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温博平满脸汗渍,一半是闷热气候给熏的,一半是紧张焦虑给激的。
陈杨不咸不淡道:“温先生难道认为有资格谈条件?可别忘记您的小命还攥在我们手里,而且本来的报价就是五百万美金,愣是给您打了八折,难不成还要捎上一些回扣?”
物极必反,一个人因害怕撑到濒临崩溃的极限就会产生回光返照般的无畏,对于陈杨暗藏锋针的弦外之音,温博平并没有表现出胆小如鼠的贪生怕死,只是一个劲唉声叹气:“实不相瞒,如果阁下不答应这附加的条件,恐怕我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可能凑足四百万美金。再说了,之前那笔现金还有着一大半公款,如果擅自挪用下场也无外乎一个死字,早死晚死下场都一样,又何必再自寻烦恼,您说是不是这理?”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如果不为难人,就答应你,权当做个朋友。”陈杨昧着良心说道。
暗自骂了句鬼才愿意跟你做朋友,但脸上却是一副欣喜若狂的虚伪,温博平笑眯眯道:“其实这次来香港还有一件事,就是要做掉一个畜生,对您来说这无非只是举手之劳,您看如何?”
司徒拓、程家兄弟还有赖宇都怪异的望向陈杨,作为当事者兼受害者的主角早已气得浑身哆嗦,对于这个身处险境不得不破财消灾的死胖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惦记背后朝自己下套捅刀子,恨得牙根发痒的陈杨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还要吞下这口怨气:“是谁?有没有资料?我们都是本地人,不想因为得罪一些背景深厚的大人物而朝不保夕,这点希望你明白。”
“放心,那畜生跟我一样,只是个来香港闲逛的大陆仔,没有太深的背景,回头我派人给您捎上一份资料,成不?”温博平虽然对那笔高达四百万美金的买命钱心疼不已,但如果真能借助这伙在他看来明显要比张瑾鸣上道靠谱的绑匪之手除掉陈杨,既能报仇雪恨,又能交差替温氏赢得某位大人物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可以,这个条件我答应你,不过资料由我来取,告诉你,别给我使心眼,我能绑你一次,就能绑你第二次,敢坑我,除非你躲进深山野林,不然就等着惶惶不得终日,记住,我们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而你,却是一个时常要游走在公众眼皮底下的社会名流,明白吗?”一番你在明我在暗的弦外之音让原本还小人得志的温博平脸色煞白,刚刚产生的不怀好意立马烟消云散,原本还盘算着解决陈杨后该不该偷偷告密,兴许还能追回四百万美金的龌蹉念头立马没了,因为这才想起目前这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确实是一伙能够躲在暗处玩阴损的亡命徒!
“一切都依您,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保证不耍花枪,您看,如果您真帮我做掉那畜生,我就是命案的主谋,难道我就愿意沾上人命官司?”温博平赶紧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给温先生松绑!但别取下眼睛那块布,温先生,您不会介意吧?我们这些人见不得光,担心遭人惦记,一旦让像外人看清我们的容貌,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明白吗?”刚刚解除束缚试图扯开眼睛蒙上的黑布,却听见陈杨阴阳怪气的腔调戏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抬起的右手也哆嗦着垂下,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直觉告诉温博平,这些话绝非唬人的故意卖弄。
“温先生,不介意现在转账吧?”司徒拓在陈杨耳旁说了些悄悄话,然后陈杨就开始催促温博平。
“现在?好,不过我需要一部电话,放心,我不会耍花样。”因为肉眼蒙上一层黑布,接下来的拨号都交由陈杨负责,温博平果然没敢轻举妄动做些毫无意义的小动作,先是将电话打往内地公司的秘书办公室,不分青红皂白将手头上的大量债券股票全部抛售,大半小时后才将一笔四百万的美金通过秘书的操纵转入一个瑞士银行的户头,赤炎雇佣军的公共户头。
当一切交割完毕,挂掉电话的司徒拓贴着陈杨耳边,低声道:“钱已经入账,这家伙没耍手段。”
就连司徒拓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不知不觉掺杂了些不易察觉的谦卑,或许今日陈杨空手套白狼的举动实在太过天方夜谭,陈杨点点头,笑道:“温先生果然信守承诺,当然,我们也会恪守职业道德,五分钟后温先生可以摘掉头上的黑布,我们会留下一部车,作为温先生的代步工具,只是不清楚温先生懂不懂开车?”
“放心,开车会,不过就是路不熟,担心走丢。”一听能够重获自由,温博平笑得合不拢嘴,好日子过久了,确实害怕破产跟死亡。
“一直沿着大路走,就能进入九龙,而且车上还配备了GRPS定位导航。”陈杨的解释让温博平一个劲拍手叫好。
温博平在衣服内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张名片,朝陈杨的方向递了递,笑道:“这是联系方式,希望阁下能够早些联系我,替我做掉那个畜生,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
陈杨冷笑着接过名片,看也没看就放进兜里,不咸不淡道:“温先生,那么我们就先走了,记住,五分钟后才能扯下黑布,祝温先生一路顺风,也希望日后能与温先生多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