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相当丰盛,没有暴发户显摆的鱼翅燕窝鲍参翅肚,只是象征性的家常小菜,但能够将一片片萝卜白菜拼揍成秀色可餐的万里江山一片红,陈杨惊讶之余,也升起一股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鲜感。像高静这种出生在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日常的饮食应该都讲究身心健康,尤其是女人为了保持身材的协调均衡,太油腻的食物,一般不会多沾。
可这却苦了陈杨,不否认眼前的菜盘确实达到色香味俱全这种高度,但习惯餐餐有肉的陈杨很明显对两个女人不断捣鼓的蔬菜沙拉没有太大的兴致,即便清楚蔬菜的营养相当丰富,但面对就连油都要选用菜籽茶油的一道道菜式,陈杨愣是不知该如何动筷。
陈杨不挑食,但不代表就习惯这类大家族中女人专用的素食,或许烹饪的师傅只是例行公事在厨房进行一场驾轻熟路的即兴表演,但却忽略了陈杨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寻常百姓最基本的饮食习惯。
心细的李国芸似乎瞧出了陈杨脸上的为难,笑道:“陈少爷,是不是不习惯这些饭菜?”
陈杨不愿意在心仪的女人面前失了风度,努力甩掉那副苦瓜脸,并强撑着挤出一缕淡淡的笑意,说道:“不是,只是看着桌面上一盘盘精雕细琢的食物,不忍破坏了这仿佛浑然天成的一幅幅画卷,不知不觉食欲也渐渐淡化。老实说,我很认同将菜式做到这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程度,但并不认同耗费这么大气力最终却让人不忍动筷,这是不是违背了烹饪的主旨?”
李国芸笑道:“现在的人对于衣食住行都越来越讲究,尤其是食,毕竟民以食为天,那些烹饪师傅去一些厨艺学校进修时,首先要学的并不是如何烹饪出最美味的佳肴,而是雕工。可以说,那些著名的厨艺学校,每一个成功从这些学校毕业的厨师,若厌倦了这个行业,也可以成为一名工艺师,尤其在雕工方面,不见得就会逊色于本身的厨艺。”
似乎想起之前那些大厨不断指导自己该如何运用刀劲,刚开始陈杨只是纯洁的认为他们是想磨练自己切菜的基本功,就如同学武之人讲究扎马步磨练下盘一样,但此刻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些装模作样的大厨是打算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工艺师,想到自己先前那股子卖力,陈杨不由泛起一抹哭笑不得的苦涩。
至于一旁的高静,自始自终都将那惹人遐想的粉嫩红唇对着面前的小碗,并没有直接介入到陈杨与李国芸的谈笑风生,但伴随着翻动饭菜的力度不断增加,很显然高静有着棒打鸳鸯破坏气氛的心思,这种举动并不会妨碍陈杨的兴致,在陈杨看来高静的小题大作无非是不喜欢自己亲近李国芸。至于李国芸,却显得有些心虚,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与高静那本该早早结束的不伦关系,对于高静这种看似吃醋的举动,李国芸聪明的选择视而不见避而不听。
陈杨与李国芸就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默契的‘无视’高静的言行举止,这种忘我的投入让一旁偷眼观察形势的高静更肯定了心底的那层猜测,原本略显动摇的执念不觉间加固几分,当下狠狠将碗筷拍在饭桌上,没好气道:“不吃了!我去拿瓶红酒庆祝!”
“庆祝?”
李国芸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这喜从何来,但心细的陈杨却笑道:“高小姐今天成功谈成了一笔大买卖,确实该庆祝。”
“买卖?”
很显然李国芸真不清楚高家那块早已在地产业传得沸沸扬扬的地皮兜售,长期保持****关系的高静与李国芸,平日里很少将烦心的公事带进两个寂寞女人间的惬意光阴,平日里就因为这些公事耗损了不少脑细胞跟精力,难得能以一种惬意的心情共渡浪漫的二人时光,相信这两个精明的女人都极为清楚这一点。
而且,高家与李国芸经营的生意并不一样,这是本质上的差别,高静确实不愿意将一些在工作上遇到的难题向李国芸倾述,说到底李国芸经营的只是些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而高家大部分产业都是些与房地产相关的业务,即使李国芸有着过人的左右逢源,但高静并不认为李国芸就同样拥有与房地产相关的商业经验。
高静伸出洁白的芊芊玉手,指着陈杨笑道:“还多亏这小子,不然这笔买卖不会这么顺利,好了,我先去拿酒。”
高静哼着一曲京腔漫步于这间算不上宽敞的餐厅,当来到那座摆放着各式酒瓶的酒柜前,高静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顿时消失,幸亏身体背对着仍在席间谈笑风生的陈杨与李国芸,让他们无法捕捉到高静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霾。
望着手中半瓶早已开动过的伏尔加,高静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很显然此刻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但不经意望向李国芸那张越看越有味道的妩媚脸庞,还有陈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迷离目光,最后一丝为难内疚也因为亲眼目睹的这一幕含情脉脉而烟消云散。
当高静微笑着捧着那半瓶伏尔加来到餐桌前,李国芸很显然对这瓶伏尔加有着某些顾忌,妩媚的脸庞不由泛起一抹粉艳,看似妩媚柔情美艳动人,但只有高静清楚这只是李国芸的尴尬。因为手中这半瓶伏尔加,正是当初将她与李国芸拴在一起的媒人,那天夜里两个寂寞的女人就是因为喝掉了半瓶伏尔加,所以才诞生了一场在陈杨看来完全违背定向逻辑的旷世孽缘。
这也就解释了李国芸为什么在瞧见这半瓶伏尔加会如此反常,不管怎么说女人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当刺痛与落红双响齐鸣,见证从女孩走向女人的那块丝巾自然会被妥善保管,而这半瓶伏尔加对于李国芸的触动,本质上不见得就会逊色于那种染红的白色丝巾。
高静微笑着取出三个精致的酒杯,在玩酒这方面高静并不是行家,但品味不见得就会逊色于西方那些自诩为富豪绅士的金头发白胡子,至少这酒杯的高矮宽窄,对于行家来说,足可给出浑然天成的格调这种评价。
李国芸率先举起酒杯,笑道:“高静,祝贺你。”
“谢谢。”
高静同样举起酒杯,只是象征性与李国芸碰了碰从外表看比较典雅的玻璃杯容器,却没有要喝下的意思。反而将目光望向了把玩酒杯的陈杨,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在李国芸亲吻酒杯的那段时间,高静自始自终都不敢注视李国芸那张妩媚的俏脸。
喝红酒不仅讲究容器的品味,同时饮酒的数量拿捏同样是一门学问,不能豪迈的一饮而尽,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但又不能喝得太少,这样会让人觉得你很介意这杯中的液体,瞧不起杯中积攒的年份,以及代表底蕴的纯度,这样在西方国度中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李国芸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饮酒方式,不会因为场合而失掉这份沉稳,在陈杨看来,李国芸喝酒的动作相当轻盈。
不过陈杨这种看着碗里想着锅里的行为让高静很不满意,不悦道:“怎么?嫌弃饭菜也就罢了,难道连这酒,也嫌弃不成?”
陈杨赶紧举起酒杯,笑道:“误会,我这就喝。”
之所以观察李国芸的喝酒动作,并不是陈杨迷恋对方喝酒时骨子里散发的雍容华贵,而是想模仿学习该如何品尝掌心的杯中酒。吃西餐对于刀叉的运用是一门学问,喝红酒如何把握度量同样是一门学问,陈杨清楚其中的门道,但不代表就真有闲钱去西餐厅积累实战经验,说到底陈杨对红酒只是个纸上谈兵的空壳子,经不起推敲。
看着陈杨如同饿死鬼投胎一样一饮而尽,高静不由笑道:“哪有你这么喝酒的?这不是糟蹋吗?”
陈杨舔了舔残留在嘴唇的些许温甜,似在回味,笑道:“不用这种方式,怕你误会我毫无诚意。”
“国芸,你怎么了?”
高静不理会陈杨闭目回味的那股子满足,紧张的瞥了眼李国芸,发现对方的眼神渐渐涣散,很显然属于昏迷前的征兆,精致的俏脸不由泛起一抹得意,但很快就被轻易的掩饰过去,当下故作惊讶:“快!扶她去我房间休息,可能是她以前的老毛病犯了。”
仍在回味的陈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点点头立马扶住欲要趴在餐桌上的李国芸,火急火燎在高静的引领下来到透露着一股幽香的房间,陈杨贪婪的吸了口诱惑鼻腔的淡淡清香,同时紧张道:“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高静将李国芸摆放在松软的床榻上,笑道:“这样吧,你在这照顾国芸,我去叫救护车。”
“好。”能够有一段单独与李国芸待在一起的私人时光,这种让陈杨毫无免疫力可言的要求根本无法拒绝,信誓旦旦的陈杨也不理会高静掩门的身影,而是用一种担忧的目光打量着床上静若处子的李国芸,安详的气息无法掩盖那妩媚的脸庞,这种矛盾的结合让陈杨难以自拔,他很想伸手去触碰李国芸那安详的妩媚脸庞,但遭受道德谴责的陈杨始终不敢迈出这近在咫尺的一步。
突然,一股强烈的倦意悄然袭身,无法抵抗这种来自灵魂的困乏,很快陈杨姑且算得上伟岸的身形就直挺挺瘫倒在了床沿。
就在这时,房门悄悄打开,露出一张饱含春意的精致俏脸,只见高静迷离的端着杯红酒进入房间,看似妩媚含春,但眼底却有着一抹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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