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茹心情一直乱糟糟的,对于李家莫名其妙的倒戈相向,虽说没有足够明显的形迹证明,但持中立冷眼旁观的行为无异于是一种明显的挑衅,赵玉书这些天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赵玉茹偷偷去看过两次,发现弟弟总是对着伤残的双腿怔怔出神。赵玉茹有些心疼,跟父亲赵桓生苦思计策却无功而返,加上当前局势对反徐派极为不利,偌大的赵家,即便偶有言笑,也只是些苦中寻乐。
就在赵家沉浸于患得患失的氛围时,一则令人意外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到赵玉茹耳中,陈杨,没有死!
其实不少人都觉得陈杨在这件事情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就算真能提供一些确凿的证据,在近乎铁证如山的前提下,也只是锦上添花,甚至不少人认为,陈杨在这件事情上的整体价值,远不如徐静生一些心腹,诸如高升之类的保镖。但陈杨之所以被逼到这份上,恰恰在于他毫无背景,容易对付,而且他还去过徐静生的私人军火库,甚至可能接触到不少台湾政坛的通天人物,当然,这都是某些人以讹传讹闹出来的误会,但恰恰是这份误会,势必会让整盘棋更加混乱。
以徐怀仁为首的徐家,势必不能容许陈杨这种卑微卒子翻江倒海,而值得相信的高升等人,早已被秘密送往各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只要这条线彻底掐死,那么反徐派即便声势浩荡,依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至少不足以影响到某些关键人物的思维判断,甚至还会认为反徐派是在做着落井下石的勾当。
可一旦让陈杨搅合进来,徐静生即便不死,也会让某些关键人物改善态度,而明显这种态度转变绝不是徐家乐于见到的。
陈杨没死的消息如飓风一般彻底席卷整盘局势,每个人心怀鬼胎,因为即便是最卑微的棋子,依然拥有见血封喉的能力,当消息传到徐怀仁耳中时,这位拥有最纯正红色血统的老人第一时间把儿子徐天赐给叫了回来,共商对策,目标很简单,就是不能让陈杨落在反徐派手里,尤其是赵家,纵然动用一些见不到光的手段,也要维持住目前的局势。
至于赵家,同样在重蹈着徐家的举动,只是交谈的内容却南辕北辙。
可是,自始自终,消息都没透露陈杨当前的情况,只是说了一个决定性的消息,还有身处的地方,就全无下文,但就是这么一个即暧昧又模棱两可的消息,却彻底让沉寂三年的暗战由暗处走向明处,只不过,身处多伦多的当事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先生,我回来了。”陈杨一宿没睡,办公室地面散落的烟头充分说明陈杨内心的不安焦躁,当那扇门帘被推开之后,陈杨整个人就仿佛脱力一般倒在沙发上,埃尔南德满脸苍白走进办公室,脚步没了往昔的铿锵有力,显得异常虚弱。
“回来就好。”陈杨似是不在意道,但埃尔南德能听出陈杨的言不由衷。
“先生,您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探索您的三个心愿,对吗?”埃尔南德冷不丁冒出一个问题。
“对,但这不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而是交托给你的任务。”陈杨笑道。
“先生,谢谢。”埃尔南德泛起一抹微笑,然后就在陈杨大惊失色下,重重倒在地上,陈杨急忙起身,靠近后,才发觉埃尔南德已经陷入昏迷,俊秀脸庞上残留着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印痕,看来之前一直凭借意志强撑着不至于让身体垮掉。
陈杨首先考虑的问题是打电话叫救护车,但很意外一道人影疾速走进办公室,并伸出大手阻拦陈杨的行为:“臭小子,他只是昏过去而已,休息半天,就能恢复。只是看情形不能将他的身体擅自挪动,否则会出现不必要的副作用。”
“是你,金。”陈杨惊讶道,自从回到办公楼,就没看见卡琳娜跟金的身影,但陈杨很放心,有金在的地方,卡琳娜毫无疑问,是相当安全的。
“这小子以前总喜欢摆出一张臭脸,倔脾气比野猪还臭,想不到会有这种下场,果然伟大的主是仁慈的。”一听埃尔南德没有危险,陈杨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可听到金在那自顾自的感慨,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金,要不我在这守着,不让人打搅埃尔南德。”陈杨担心道,他的办公室一般都人来人往,先不说会不会磕磕碰碰绊到埃尔南德,就说发现一个男人躺在地毯上,肯定会闹出不少流言蜚语。
“当然,最好把门也锁上,至于照顾他,我觉得比较适合我。”金理所当然点着头,深深望了一眼伏在地毯上的埃尔南德,沉吟道:“好重的伤势,到底是谁,能将这头变态弄得如此狼狈?”
陈杨脑海中依稀想起那道冷如冰寒如铁的孤傲身影,红炎,一直被司徒拓誉为最神秘的男人,一个只喜欢躲在暗处,极少出现在人前的怪物。就算当年逃命加拿大,红炎也是深居简出,当初陈杨甚至没听过红炎的嗓音,昨天肯乘坐飞机,已经是给足了陈杨面子。
但就是这么一位孤僻的人,却能让埃尔南德伤到这种程度,陈杨或许无法想象这场战役的激烈,但曾亲眼见证过埃尔南德的变态,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世界还会有着这么变态的存在。
陈杨只睡了两小时,就匆忙起身,因为昨晚,陈杨已经将伪海盗的资料交给司徒羽,而凌晨五点,是双方约定的时间,陈杨需要提供一艘货船交给赤炎,同时,这次任务,陈杨不能擅自干预赤炎的一系列决定。陈杨当然对赤炎的一众妖孽放心,自然不会反驳,毕竟这条命能留到现在,始终是当初落难时得到赤炎众人的庇护,要说见面时有些别扭,多少与脸色奇差的红炎有关,但两者都心照不宣没有提起不愉快的事,不过陈杨临时决定,希望一同前往那座不知名的岛屿,但却被司徒羽一口回绝,就连最听话的程家兄弟,也一个劲规劝陈杨千万不要踏足涉险,虽说那群伪海盗战力平平,但始终有着一大堆重型武器,倒是思思一个劲在旁起哄,让周媚这位又当爹又当妈的女人哭笑不得。
“他的安全由我负责,你们也别吵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红炎略微扫了眼陈杨,淡淡道。
“好吧。”一直坚持的司徒拓原本想要拒绝,但鬼使神差点头答应,原因无它,只是很单纯的信任红炎的实力,再者傻子都能看出红炎目前身体的糟糕状况,也不希望红炎轻易涉险:“不过你们必须待在船上,等我发出信号灯后,才允许下船。”
“好。”陈杨忙不迭点头,之所以坚持上岛,也是临时改变的初衷。自从这件事发生后,这群伪海盗肯定搜刮了不少财物,但目前周边各国内海紧张,这伙人肯定无法将财物转移,而这些财物,作为将阻击维格尔顾客为主旨,那么毋庸置疑肯定是毒品居多,陈杨没道理有便宜不占,尤其这便宜还不低。
“他还好吧?”货船由地狱天使提供,看样子威廉对那伙阻碍他赚钱的绊脚石相当上心,而自从上船后,陈杨与红炎自始自终都沉默寡言,两个人都怀着一份心事,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谈。但船行驶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红炎却很突然的开始打探埃尔南德的近况,目光清澈如水,但却有一缕关切没有逃脱陈杨的捕捉。
“只是昏了过去,估计还要几个小时才能从深度昏厥转为浅昏厥。”陈杨淡笑道。
“恩。”红炎微微点头,就默不作声耸着头把玩脖颈上的玉观音,眼神忧伤。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谢谢你。”陈杨的感谢无疑是红炎的手下留情,这场暗战孰胜孰败一眼便知,红炎能够坦然若定坐在这,陈杨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还能不能拥有那一手蝴蝶枪的绝技,换句话说,埃尔南德虚弱到陷入深度昏厥,陈杨敢保证,只要红炎愿意,埃尔南德绝不可能靠着意志走进他的办公室。
“别谢我,这是他自己赢来的胜利,记得最开始,他告诉我,他会走着离开,而不是爬着,更不是躺着,因为某个地方,有一个男人在等他,等他去实现梦想,了却心愿。”红炎轻轻握住玉观音,抬头望向陈杨,淡淡道:“想来,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你,其实最后的结果,是我输了。”
红炎没有任何值得玩味的情绪变化,似乎对胜败看得很淡,与其说像红炎这种人不在乎个人荣辱,倒不如说这类人都是些活脱脱在乎过程的疯子!因为过程让他们成长,让他们拥有化失败为力量的先驱动力,当他们疯狂汲取这些财富时,往往预示着实力的与日俱增,这,或许就是一种成功之道。
货船行驶足足三个小时,才来到一座表面上看完全与藏污纳垢毫无关联的美丽岛屿,依照约定,陈杨与红炎将会与货船上的海员一起留在船上,对此陈杨不以为意,目送赤炎一行人下船,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对于能否取得完胜,陈杨有着充足的自信,可是,就在陈杨构想蓝图之时,地球另一半,却也在渐进有序对这位懵懂不知的当事人发起一场针对性的阴谋交锋。
“想办法抖一点消息让这小子知道,别到最后给人卖了还一个劲感恩戴德。”一位老人背着手吐纳秋风,星空下依稀映射出一张平静到吓人的苍老脸庞,伏枥老骥,杨家,杨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