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月渐渐升上天空,给昏暗的夜晚撒上一层薄薄的荧光,不过,这层荧光对在宫中,尤其的梁帝的太乙宫增加什么,因为太乙宫是全金陵夜晚最亮的地方。
此时的梁帝正半合着眼,一边享受美貌宫娥为他捶腿,一边听林殊在身边似乎是抱怨又似乎是事先的报备:“那薛表哥甚是麻烦!说若我要约他与程寒峰出去,定要事先来告诉舅舅您,您答应了才行。我说您是我亲舅舅,最是疼我,知道了定会允的,可他还是要我来报备。我猜那燕帝定是个小心眼之人,若不是这样,薛表哥这个燕帝的亲表弟,也不会如此事事小心。”
梁帝笑呵呵的那余光了林殊一眼,道:“北燕那边的人就是这样,倒是舅舅有些奇怪,那薛渊,好歹你还扯得上关系,那程寒峰就是个没脚蟹,连寒族都算不上,你与他结交什么?!没得弄低了自己身份。”
“可我觉得这人特有意思,若不是个将军,定是像小姑父那样的侠客。”梁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想找侠客,只有你说一声,多的是来自荐的。”
“好啦,舅舅,是我不对,可我看那程寒峰将军对薛渊表哥寸步不离,我也只好连他一起邀请了。”
“好了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快回去罢。”林殊离开后,梁帝半眯的眼中闪出一道暗光,嘴里发出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的喃喃:“若是戚萱没出事......若朕能有这么知情识趣的臣子......”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驿馆的苏使节、阿七、程寒峰三人一道回到阿七程寒峰的院子,坐于院中,一坐下,一脸醉意的苏使节眼中渐渐恢复晴明,他在装醉。
也是,北燕地处北地,气温寒冷,冬日有许多人惯有饮用烈酒来御寒的习惯,这南梁的酒对北燕人来说只是好喝、带酒味的水。
三人坐于院中,声音极小,一人说话,其余二人都要竖着耳朵仔细听,方能听到,此处方不怕有人偷听。
“薛郎君,程将军,你们对南梁怎么看?”苏使节问道,燕帝交给他的任务出了出使,还有好好观察南梁现在情况,以便调整策略,燕帝担心周围的这些国家会因薛太后这位大燕的基石仙逝而对大燕不利。不过今日看来......
“南梁奢靡,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程寒峰对于今日宴会上的种种虽然留恋,但却也清醒的快。想来是最近一路行来被众多卖儿卖女之事给刺激到了。“前年南梁发水灾,天灾人祸,祸不单行。”程寒峰在现代学到的东西告诉他,土地兼并严重,对一个国家的根基有着极其可怕的摧毁。此刻,他的意思很明白,南梁再这么下去要完蛋。
“梁帝有福,自有麒麟儿。”阿七说完,略微一叹,只不过这叹息太轻,轻的连她自己也未察觉自己为何叹息。
苏使节想了想,转头看向阿七:“这次薛郎君受委屈了。”
“我来南梁之前,曾调查过南梁皇室众人,得知这梁帝最好拿捏别人,以显自己厉害,一切尽在掌握。他还有个特点,要有求取,不,是重用于谁,喜欢先为难一下对方,然后施施然解开对方困境,想让对方感恩戴德,原先我还以为有假,不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喜欢弄些小巧,嘿!”阿七的调查,自然是出自两年前薛太后给她的资料,没想到这个时候用上了,哦,对了,用上的资料还有七皇子赵博的卷轴日志。
“哦?他竟然有事需要......”
“且看着,然若我未猜错的话,大约是与商道有关。南梁奢侈之风,可是要真金白银来支撑。”
“来之前,我还在担心,南梁会不会为我等......”程寒峰没说明白,但另外两人却听懂了。
“不会,两年前大燕与匈奴那战震惊天下,大燕此时武力正强,谁会不长眼的来真的挑衅。”苏使节说完,脸上露出极自豪的表情。
“等陛下嘱托之事完成,苏使节与寒兄先回大燕,我留下来,游学些时日再回去。”阿七一锤定音,三人又略说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回屋休息。
第二日一早,阿七与程寒峰才晨练完,何二便来禀报林殊来了。
“薛兄,我已经和我舅舅说过了,这几日子就由我带着你游遍金陵吧!”
“今日不行,我前日已经下帖,今日早上要去拜访纪王妃,我表姐,下午去见我那位十多年未见的父亲大人。”
“你肯叫小姑父父亲了?!”林殊有些惊讶,毕竟昨日,她的态度还那么......
“那我给你带路!”
“不用了,纪王府和戚府我都知道在哪。”阿七话一出口,见林殊脸上微露失望之色,又道:“倒是有个地方我不知道,或许你知道。”
“薛兄你说。”
“听说甜水巷有家施记豆花味道极好,我到很想去尝尝看。”
“薛兄居然知道甜水巷的施记豆花店?行!我带薛兄去!”
“那你到外面稍等,待我们换件衣服来。”
甜水巷的施记豆花说有名那还真是有名,它是金陵的饕鬄食客餐桌上经常出现的美食,说没名气也真没名气,金陵外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这家的豆花乃是金陵一绝。
林殊带着阿七程寒峰二人一进施记时,第一感觉就是人多,林殊的小厮王乘立刻引几人去早就“霸占”好的位子。
几人坐下不到一盏茶时间,施记的小二便送上一罐现点豆腐,几碟极小巧,盛着切好的干果蜜饯蜜豆的攒盘,几小个呈着施记独家的各色卤味。
三人各自动手,舀了一碗嫩嫩的豆花,放了自己喜欢的调料。施记豆花的味道令人十分惊喜,只一口,阿七便好吃的扬起了眉毛,眼中如影随形的邪魅之气忽然消散。看到这一幕的林殊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人,问道:“薛表哥知道这施记豆花怕是薛浅薛公子告诉的吧?”
阿七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道:“是,确是十五郎,他是我的远房堂弟,他家里的十二郎与我十分熟悉。”
“你们这族兄弟长的可真像。”林殊眼中露出的疑惑让阿七心跳露了一拍。
阿七垂下眼,只默默地喝了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