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眼中闪过不屑,见坐于一边的苏使节要发作,伸手拍了一下对方,苏使节转头,看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见阿七似乎听不懂梁帝的话,笑眯眯地问梁帝:“陛下,为何只问靖王殿下?靖王殿下在外的名声可没他的哥哥们显眼啊。”您莫要拿出这么一个笨的没名声的皇子来说事,让其他人说说吧!
听出话音的梁帝脸上一抽,转头问祁王萧景禹:“祁王,你来说说。”
祁王萧景禹面露不忍,掩面而道:“此乃人间惨剧,儿臣不忍说之。”
“景宣,你说。”阿七闻言,看了一眼萧景禹,又看了一眼萧景宣,心中有了番思量。
萧景宣愣了一下,低头想了想,才慢吞吞地道:“儿臣觉得,儿臣能为父皇的儿子,定是修了十世的善果福报,才能不遇上这样的糟心事。”这马屁,拍的真叫好,不但拍了马屁,还补了一刀给阿七,这是影射薛渊自小被丢,有爹犹如没爹吧?
可阿七亦不是软柿子,指节敲敲桌子,发出“咚咚”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坐于上方的梁帝:“陛下,您大梁的皇子好像都在答非所问,您问七皇子,他说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事,您问大皇子,他说不忍说,您问三皇子,他说是您的儿子真好,我想问,大梁人都是答非所问么?!”
梁帝老脸一抽,深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了看自己这边,还有自小聪明伶俐的萧景桓及大梁最耀眼的少年郎林殊,便开口问道:“景桓,小殊,你们说说,这个,若你们是这名男子,当如何?”
萧景桓看了一眼林殊,见他打了一个你先请的手势,略微思考一番道:“那只能把事情掩住,不再让更多人知道。小殊,你呢?”萧景桓对自己的答案并不满意,只好问林殊。
“我和五表哥的想法不同,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别人捅破前,自己先捅破,向世人忏悔,诉说自己的悲哀,让自己站在弱者位置,将来生两子,分别为两位父亲呈嗣,以供香火。”
“可这世道,多的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之人,许多人会为了或是利益、或是更显自己高贵而痛踩别人,若是如此,该当如何?”众人发现,阿七笑容已经消失。
“这......”能和萧景琰做好兄弟,林殊的心中,还是极光明的。
“把知道的人都杀了,还有谁敢指指点点?!”梁帝此话,霸气侧漏,潜在意思便是,谁敢说老子,老子就把谁弄死。
梁帝话一出口,场面冷凝,林殊见事不对,开口打破沉默,对一直低头吃东西,什么都不管的程寒峰开炮:“程寒峰程将军,若你是那男子,该如何?”
程寒峰听有人叫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阿七,阿七只得把问题再重复一遍。
程寒峰吞下口中美食,把筷子放到桌上,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沉吟一会,方才开口:“这题实属世间难题,就如同主君与自己母亲同时落水,该先救谁那样。若我是那男子,事情既成,方知身世,一朝信念皆毁,实难承受,要么,就只能以死谢罪,要么,就放弃一切,远远的离开,改名换姓,相忘江湖。”
苏使节闻言,拍手称快,这个答案是目前最好的。
“那薛渊你呢?这故事可是你讲出来的。”梁帝再次发难。
“每个人都出生都不是自己决定,却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在下认为,能洗涮由出生带来的耻辱,唯有耀眼的功绩。当一个人足够厉害,令人仰望佩服时,大家自然会为尊者讳,为贤者隐。”阿七此话一出,殿中立刻静至能闻落针之声。
“啪!啪!啪!”这一下一下的拍手声来自坐在高处的梁帝。阿七一番言语恰好戳中梁帝心底的隐秘,让梁帝顿时生出此子不错的感觉来。梁帝一鼓掌,殿中众人也跟随着拍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热烈。
待掌声渐息,梁帝笑语盈盈地看着阿七道:“听说薛卿喜欢吃素?”梁帝见阿七躬身笑了笑,接着道:“这些人,也太不经心了,高湛,给薛卿换菜。”
“多谢了。”面对梁帝的示好,阿七只是不咸不淡地坐着身体前倾一下,以示感谢。
换菜的时候,宫廷歌舞继续,阿七一行人再次见识到南梁纸醉金迷的奢侈与迷醉。
宫宴结束,阿七看着梁国许多陪同的大臣出宫时步伐蹒跚,眼中闪过暗芒。
“薛渊表哥!”阿七一听声音,便知是谁,转头一看,便见穿着绛紫色深衣,身姿如松的林殊快步跑到阿七面前:“薛表哥,程将军,二位已经见过我舅舅,过了明路,刚才那个问题,我还想与二位多讨论讨论,不如今日就住我家,我们秉烛夜谈,明日我带二位到金陵各处游玩如何?”
“梁帝陛下知道你要请我与程将军到你家么?”
“不知道啊,有什么关系,我舅舅最是疼我,知道也不会说什么。”阿七与程寒峰相互对视一眼,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林殊似乎太过随意。
“小殊,你邀请我,那倒没什么,因我并未在大燕正式担任职务,但你邀请程寒峰将军就有些不妥,若你要一尽地主之谊,还请去与梁帝陛下说一声才是。”林殊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阿七潜在意思,心下有些感叹,遂道:“你在北燕竟要这么小心翼翼?!”
“只是避免一些误会。”
“君臣相得,君信臣,臣忠君,自然不会有此误会,也不用这样的小心翼翼。”
“你且去说便是。”林殊眉头微皱纹,面色似有不愉,最后闷闷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