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铁芸娘的转天,薛漠与阿七便回了长安,原因是三日后便是万寿节。
“快起来,哟哟,才几天不见,阿七你好像又长高了。”薛太后拉着阿七的手比了比高后,笑眯眯地说道。
“姑母说的是呢,阿七最近都在抽条,才做的衣服,就不合穿了。”薛漠笑嘻嘻地接话茬。
“你是找了个什么绣娘啊?不会做大一点吗?!”薛太后对薛漠哂道。
“现在做都来不及了,所以万寿节那天,我就穿兄长的衣服吧?”阿七讨好地笑笑,阿七能说她是故意的吗?不能!
“不用不用,你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保证能让你把那日的青年才俊全都迷倒。”薛太后说完,掩嘴而笑。
“啊?女装吗?”阿七忐忑地看着薛太后。
“那不成你还想穿男装?”
“呵呵。”
“小妹,不如你试试看,姑母给你准备的女装如何?要是不好看,那我们就不穿喽。”薛漠在一边打趣道。
“这......”阿七面露犹豫,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薛太后呵呵一笑,起身亲自去取给阿七做的衣服。薛漠见薛太后进去,立刻凑到阿七身边,悄悄对她说:“姑母可心疼你呢,你就当哄哄姑母,最少挑那么一件穿上,若真不喜欢,到时候还穿男装便是。”
阿七连连点点:“我知道,我知道。”
“你们两在说什么呢?”薛太后从里面出来,见两人凑到一起,便笑着问。
“我在说,人比人气死人,姑母你都只疼小妹,不疼我啦!”
“去你的!那么大个儿人,还撒娇!”薛太后笑骂薛漠,转头招招手,叫薛漠过来:“你来看看,我叫人给阿七做的这些衣服怎么样?”
接着,薛漠就看到十多个抬着托盘的宫娥,每个托盘里都放着一套漂亮的衣裙。
“小梅,去把我的首饰都拿出来。”薛太后转头吩咐梅姑姑。
“是,娘娘。”梅姑姑极为低眉顺眼的应到后,退了出去。
薛漠留意到梅姑姑似乎没有原来那么活泼,样子也清减了许多。
“快过来看看,你们喜欢不?”
阿七点头上前,一件一件地看。她每到一件衣服前面,在托盘边的宫娥们便把衣服打开展示,全部看完后,阿七已经头昏眼花不知道该选哪件。
“小妹穿这件如何?”薛漠拿起一件大红遍地金的衣服,“这件喜庆。”
“可也太喜庆了,”阿七看着这红艳艳的衣服,“都可以做嫁衣了!”
“胡说!你的嫁衣,定要比这件更为奢华才是,这大红遍地金的料子,不过是加了点金线编就,今年南梁那边传过来最新的嫁衣样子,是以红绫为底,缝以米粒大的珍珠裹边,用金银线绣金银凤凰,凤凰的身子的羽毛用翠羽,尾羽用的是从孔雀翎上剃下来编缝上去的,最难得的是那凤凰的眼睛镶嵌的是两颗一模一样的猫眼,真是好看极了。”薛太后说着,上下打量阿七,仿佛看到阿七也穿上了那么一件极奢华端庄的嫁衣。
“那件嫁衣是谁的?”阿七有些好奇谁家嫁女穿的这么奢华。
“是谢氏嫁女给南梁三皇子萧景宣为三皇子妃。”
“难怪如此奢华,听说梁帝极爱这个儿子,疼宠超过长子萧景禹。”
“宠妃的儿子,自然是用来宠的。”薛太后一挑眉,显然是不喜欢宠妃这个词,随即一笑,拉起阿七的手轻轻拍着,“待你定下婚事后,我变让人给你做一件比那更好的。”
“我,我不想要那样奢侈的嫁衣。”对于这样的衣服,阿七心中惶恐,面上便露了出来。薛太后心中不喜,以为阿七小家子气自卑觉得自己担不起。“怕什么?!谁敢说你,老娘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不是怕,而是我觉得不妥,其一我听说,翠羽得保持色彩艳丽,便得从活的翠鸟身上拔取,这么一件衣服,不知要活活疼死多少翠鸟?我觉得为了自己一日的美丽,而做下如此残忍之事,我,于心不忍。”阿七的话让薛太后愣了一下,对阿七心性有些出乎意料。
“其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南梁皇室,好奢侈,下面官员必定效仿,只怕百姓负担更重。若我们学着他们,大燕的百姓会和南梁百姓一样苦。先贤孟子就教导我们: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况且我大燕还未到可以休息享乐之时,匈奴虽有内乱,但可以看出此乱不长,我大燕当抓住时机发展强大才是。”这次的话可真真是把薛太后惊的目瞪口呆,她绝没想到,阿七会由一件嫁衣而想到这么多。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我家阿七还没去读书呢,就已经想得到这么多东西。告诉姑母,你是怎么想到的?”薛太后有些欣喜地看着她。
“是~”阿七犹豫的瞟了薛漠一眼,“前不久,我遇上一个南梁女子......”阿七把王翠翘的故事除掐去了怎么和她认识,通通告诉了薛太后,另外还加上了薛漠的见解,又提出了自己对大燕会不会也这样的疑问。
“大燕的情况比南梁的好些。”薛太后见阿七想知道,便挥挥手,让宫娥们下去,才道:“前朝之时,大燕这片土地上就被匈奴多次侵袭,以至于前朝厉帝受不了,直接将国都搬至金陵。许多世家也就跟着过去了,你出生那年曾有谋反,镇压之后,搂草打兔子,陛下出了不少重拳打击世家,规定世家显贵都要缴税,只不过缴的少些,也就四分之一罢,虽少,却打破了世家不交税的惯例。大燕除了农税还有商税,农税三十税一,商税十税一,另有规定,若家中除兵役外又有入伍者,看情况得以减免一些税收,另外,齐地乃是盐鱼之地,盐苛以五税二高税,若是贩卖到它国,则税又要翻上两翻。当然,匈奴之地是禁止贩盐,抓到依律处死。”说到这,薛太后似想到什么,脸色寒了一瞬。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那么担心了。”阿七微微一笑。
“对呀,你担心什么,有他们这些男子在前面顶着呢!”薛太后说着,指了指薛漠。
“我是听到王姑娘的经历后,觉得女子真的很不容易。她也是有孝心,自卖其身,若是个男子,那就是董永的故事了。”阿七垂下眼。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薛太后声音清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