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是在北面城门快关时走的,对于自己刚刚喝酒后说的话有些懊恼,她不懊恼把自己武术的精髓告之林殊,她懊恼的,是自己的无心之言,说起自己与伊稚邪那次最后的见面,两人肚中已是暗中算计对方,准备致对方于死地。
阿七阅读广泛,曾读过波斯商人从极西的那边带过来的故事书,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预言家的故事,预言家说出的可怕预言都是真的,可无人相信。阿七她真怕自己会一语成谶,便再次提起那日说祁王有扶苏之危。
林殊面色沉沉:“薛兄,这里是大梁,不是北燕,我舅舅和祁王兄也不是燕帝父子。”
燕帝处死大皇子赵嘉之事早就传到南梁,只不过,燕帝还是一半顾忌名声,一半怜惜儿子,虽处死赵嘉,但其罪名却是误信小人,导致飞鹰骑出事。
周围各国皇室闻知此事,只道燕帝心性狠厉,而燕国上层却知,大皇子赵嘉是因为通敌卖国而被处死,这是个不能说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阿七自然是不能把此事内幕告之,再次碰壁,自然是心中微恼,面上微笑着拒绝戚元隆与林殊明日早起再走的提议,翻身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阿七一行人骑的都是好马,又都是些骑射高手,除了留下两人押运货物,其他人都轻装上阵,不上一月,便回到靖北。
可刚回到靖北,阿七就遇上老哥正在集结出征前的粮草。
“兄长这是要去打匈奴?”阿七心下大惊,不过才两年,匈奴便已经恢复元气?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四五年前,那是他们自己打内战,打了个小伤,两年前的那役可是重创到他们,更何况那时你们兄妹两不但弄死了这么多愿意和匈奴联手的人,还弄死了不少匈奴高层。现在新上来的那些,可都怨当初伊稚邪出了馊主意,一定要骗亲,结果,呵呵,”坐于一旁的金人杰呵呵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呦,许多人早看伊稚邪不顺眼,各种小手段的膈应他。如今,他的身世再被我放出去,嘿!”金人杰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匈奴,呵呵……”金人杰言下之意甚明。伊稚邪便是那日阿七讲给萧景琰那个父子相杀故事中的主角,这些内幕,只道的人极少,恰好有一个是金人杰当年的徒弟,随燕帝的长姐鲁元公主和亲到匈奴,鲁元公主死后,凭借着自己一手极厉害的医术,在匈奴生存了下来,待北燕七皇子为质于匈奴时,才慢慢与金人杰取得联系,并告之金人杰此事。
当时阿七与伊稚邪交好,金人杰自然不会将此事透露给阿七,还利用伊稚邪不知此事,让阿七鼓励伊稚邪对自己的仇敌,实则是其生父的休力单于复仇。
后来,伊稚邪毁掉了阿七与林殊的婚事,要去和亲时,金人杰怕阿七受制于伊稚邪的母亲阏氏,便将此秘闻告之阿七,若和亲成功,便让她能够利用此事,让自己过的更好些。
阿七听金人杰提起,微微一愣,问道:“金老不是说要等合适的时机说么?”
“此刻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金人杰脸色阴沉直勾勾盯着阿七:“趁你病,要你命!做大事者,最忌妇人之仁,犹犹豫豫!”
“是,阿七受教领训。”阿七低头垂手躬身。
“你当记住,你既然选择姓薛,选择了你走的方向,你就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是。”阿七拜倒在地。
“金老教训的是,阿七在南梁多日,又认识了南梁诸多人事,我们且听听阿七说道说道。”薛漠眼见阿七被训,立刻出来打圆场。
“也好。”
阿七便把在南梁之事说与几人听了,末了,阿七看了金人杰一眼,又把自己对祁王的危机说了出来。
“你把你的想法与他们说了?”
“是。”阿七垂着头。
“你......”金人杰最终叹息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七不必为提醒了他们而感到自责,作为朋友,你做的很对。”薛漠并不想妹妹变成一个冷漠无情之人,人,总得有丁点不为自己不为任何利益,只为维护道义或一份美好的行为,才可以称谓人,不是么?
“若你真的什么都做,没有一点提醒林殊,我会觉得这世道很可怕。当然,萧景禹既然不愿相信你所说,那他将来如何,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昔年在南梁游学时,常闻梁帝夸赞祁王为麒麟儿,却没想到,才不到几年,梁帝就将萧景禹视之为敌,世事变化,莫过于此。”薛清坐在一边叹息。
“方才未问兄长,要对何地用兵?”此刻的阿七方才想起自己刚才的疑问。
“哦,不对什么地方用兵,只是有两家人要在我们地盘边上打架,所以,去压压场子,以免他们打过界,把我的地吞了。”薛漠说的轻描淡写。
可阿七已经猜出,自己的这位兄长似乎是想去揩油,有好处就粘,没好处就坐观山虎斗。
“西渝和南梁,似乎要打起来了。”
“啊?”
“西渝与南梁的边境上,两家常有冲突,一般是两家的边境军小打小闹什么都,但令人吃惊的是,半个月前,梁帝忽然就说要打西渝,还派出了赤焰军,既然派出了赤焰军,就一定不会空手而回。这个消息,相信西渝也快知道,这一战,据我估计,每个小半年,是打不完的,阿七不如与哥哥我去见识见识赤焰的战力?”薛漠诱惑阿七道。
“好啊,正好我在南梁时,还真只听见过它的威名,却没见过赤焰军的战力。”
“不行!阿七一走大半年,家里的事,还等她来替我做些事才行!”薛清大声嚷嚷,程寒峰还未回来,薛漠就要带兵去踩点,若是阿七去了,那靖北所有的公务就全都压他头上,他可不傻,这些公务做死都做不完!
于是乎,几番讨价还价,薛清与薛漠兄妹达成协议,等程寒峰回来,就换阿七出去。
此刻身在远方和弟弟一道乐呵呵一路游山玩水往靖北之地走的程寒峰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那无良的兄妹给卖了,等他回到靖北容城时,迎接他的,不是美女美酒高床软卧,而是一堆堆如小山般高的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