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莉刚想提出异议,但林海已经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医生,但刚才听宓教授一说,我认为用化疗不失为一个办法,虽然,这可能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但至少,我们不至于束手无策坐等这位姑娘惨死在我们面前……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林海抬手制止了刚才一直蹲在墙角画圈圈现在急着想说话的徐庆娣,接着说:“我们的时间不多,虽然我刚才封闭了这姑娘全身的穴位,急诊医生也用冬眠药使她处于冬眠状态,但这两种方法都有个时效问题,万一药物衰退或是穴道自解可能就会加速她的死亡,而且最主要的是,到时如果那些雾状颗粒全部吞噬了她的灵识的话,就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她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说着,淡淡地向何莉她们这边望了一眼,“但是,如果有谁能想出更好更两全其美的办法,那我们就放弃化疗。在此之前,只能按这方法走下去。”
何莉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她一侧头,看到对面的宓成功正在翻一本书,于是轻声问:“宓教授,你有治疗方案了?”
“没有。”宓成功苦笑着举起手里的药物手册,“正在找呢。”这是他刚才从急诊室办公室抽屉里找到的工具书,没办法,只好临时抱佛脚了。虽然在临床工作了二十年,在妇产科急救这一块他早已是全省医学界公认的妇产科急诊专家,但毕竟肿瘤这一块涉及不多,对化疗药物并不是太了解,所以正在头疼呢。
何莉皱了一下眉,迟疑一下,轻声问身后的许媛:“你说这化疗药……能行吗?”其实对这个方法,她一直持怀疑态度,以她对化疗药的理解,这些都是选择性很差的化学药剂,它们在杀死肿瘤细胞的同时也会杀死正常细胞,用了以后要是发生严重的毒副作用那就糟了。许媛是肿瘤科的护士,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应该比她多些。
“我看有点玄。”许媛抬头看了看正全神贯注地翻着药物手册的宓成功,又看了看站着入定的林海,摇摇头低声说:“化疗药物主要作用于人体肿瘤细胞中的DNA和核酸,阻止或干扰细胞的DNA和核酸的合成和分裂,从而达到抑制肿瘤细胞疯狂增殖或是消除肿瘤细胞的目的。但是,现在侵入王义妹体内的只是一个魂魄,而这个魂魄仅是一个能量团,根本就没有细胞,化疗药对它怎么会有用?……”
“什么?那你怎么不说?”何莉吃惊地瞪大双眼。她只是想到化疗药物的毒副作用,没想到根本是不适用的,既然如此,这许媛怎么不提出反对意见呢?何莉怒视了许媛一眼,刚想出声就又咽了回去,因为有人先说了。
“我有个办法,包管能行。”徐庆娣总于找到说话机会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家都竖起耳朵凝神听着。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说不准真的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连何莉也盯着她,期望她能说出个好的方法来。
“咱们去买包双鹿奶粉来,冲得浓一点,喂王义妹喝下去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用化学药物?”徐庆娣忽闪着长睫毛看着众人说,那样子象极了小孩子看到大人正为找不到某物着急而那某物却在她手里一样,脸上还带着自得的浅笑。
大家正在为这没头没脑的话发楞,不明白此时出来个奶粉有什么用?忽然一本病历呼啸着掠过几个人的头正好砸在徐庆娣的脑袋上,她负痛缩了一下脖子,摸着头叫道:“谁!是谁这么缺德暗中伤人?”
“缺德的是你!”何莉咬牙切齿地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枉为王义妹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回报她?”
“我哪有开玩笑啦?”徐庆娣摸着头嘟囔着,“不是说双鹿奶粉里有三聚氰氨很毒的吗?王义妹吃了肯定能把那鬼雾毒死。这比用化疗药的毒性总小多了吧?”
“毒你个鬼!你怎么不说让王义妹吃地沟油?”何莉又抓起桌上一本病历扔了过来,这次徐庆娣早有准备,头一歪就躲过了,还向她做了个鬼脸,这让何莉看了更加有气:这都算什么朋友嘛?一个明知化疗药没用却不说,另一个却在这里搞七廿三乱说话。
“不是我故意不说,我只是想,这么明摆着的事这位省里的教授难道会不知道?他难道会不和大师说?如果他想到了仍然这么做那么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我想等等,等到这位教授提出具体的方案后再说。也许,他的方法真的可以呢?”许媛拉住正欲暴走的何莉,解释道。
何莉细想了下,觉得许媛说的有点道理,于是就安静下来。是啊,连她这个小护士都觉得用化疗不是很合适难道这位大教授会不知道?
三个女人打闹时宓成功只是瞭了她们一眼,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此时他在纸上写下最后一笔,抬头说:“方案我是列出来了,但我还得征求一下我同学的意见,他是上海肿瘤医院专治淋巴癌的,对化疗很有经验,所以只要他认可了,估计就能行。”
“可是,这和癌症的治疗是不一样的……”何莉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知道。化疗药物和肿瘤其实就是箭和靶的关系,而这靶首先得是一个细胞,它得有细胞膜、细胞液和细胞质这些要件,组成这些要件的就是蛋白质,药物就是以干扰这些蛋白质的生成和增殖抑制或是杀灭癌细胞,如果没有蛋白质,化疗药就象失去靶的箭一样起不了任何作用……”宓成功似乎看出了何莉的担忧,详细解释道:“现在小王体内的鬼雾只是一个能量团,没有细胞或是蛋白质,所以化疗药物是无法象裂解癌细胞那样对其起杀灭或是抑制的作用,致所以我还是选择用化疗药,只是因为目前为止我们想不出更好的既能将鬼雾赶出又能最大程度地不伤害她的机体方法,所以……”
“如果只是驱赶的话,我倒还有一个办法。”不等宓成功说完,徐庆娣又插嘴道。
这次大家都对她侧目而视,同时发出“嘁”的一声,然后各自转身,何莉细心地替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王义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许媛向她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眼,正想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于是她踱到窗口接电话去了;宓成功则怜悯地看了看她,躲到一边给上海的同学打电话;林海大师依旧闭目入定,一动不动,似乎已进入梦乡,对屋里的一切浑然不知;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宏向她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正在听她说话,把个小妮子郁闷的不行,她跺了一下脚说:“人家这次的办法说不定真的有用的啦,你们都不愿听吗?那好,我要去上班了,到时可别后悔啊?”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何莉上来一把拉住了她,“你先说来听听。”
徐庆娣忍住得意,故意说:“不是不理我吗?现在干吗又不让我走?”
“好啦,刚才逗你玩呢。你有什么好办法且说来听听嘛。”何莉陪着笑脸。
“嗯,这个,那个……”徐庆娣还想拿俏,但看到何莉脸色沉了下来,就赶紧笑着说:“好啦,我说还不行吗?只是我说了以后不准拍我板砖!”
“好啦好啦,大家都不会扔你石头的,行了吧?这么罗嗦。快说,倒底是什么法子?”何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徐庆娣立刻收了笑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你们说,用电行不行……”
“这怎么行?”不等徐庆娣说完,何莉就打断她的话,不满地说:“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好办法呢?就这么烂的办法还拿腔拿调的,嘁!”
“怎么不行?”徐庆娣不服气地说:“经常在电视里看到医生用块电板通上电就把心跳停止的病人救活,既然连心跳都能用电击得重新跳动就不能把用电把鬼雾赶走或是电死?”
“拜托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何莉向徐庆娣翻了翻眼睛,“电击至所以能使骤停的心脏恢复跳动,原理是利用一定的电流流过心脏来刺激心肌,使所有的心肌细胞同时去极化,造成心脏短暂的电活动停止,然后由跳动能力最强的那块心肌重新恢复跳动,并带动其它的心肌重新以一致的频率共同跳动。用电的幅度和持续时间的电流都已在临床经过无数次验证才确定下来的,现在你说用电将鬼雾驱赶出王义妹的身体,那你倒说说看,该用多少电压又该持续多长时间?”
“这个,呃,不知道……”徐庆娣一下语塞,象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
“所以说嘛,不懂就虚心点,别尾巴上绑扫帚充大尾巴狼!尽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你丢人不丢人?”何莉狠狠数落着,心里仍犹觉得不解气。
“我看这办法兴许能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电话的宓成功突然出声说道,看到大家都诧异地望着他,他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里的纸,说:“我的方案被我同学否定了,他说我真是异想天开,怎么能用化学药物对抗灵异的东西?搞得不好会非但赶不走鬼雾反而会误伤宿主。所以,我觉得徐庆娣说得也许并非没有道理……”
听到宓成功这么说,徐庆娣又精神起来了:“怎么样?专家都说行了吧?看来我的主意还是有一定营养的呢。”
“嘘~”何莉冲她嘘了一声,指指宓成功:“听宓教授说完。”
大家都聚到宓成功周围,连林海也停止入定,将一双灼灼闪光的眼睛定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