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由了!”未名湖畔,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秋雨湿冷,双脚蹋的白靴竟未沾有半点泥星。
慕容嫣身体颤了一颤,似不置信般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绝美男子,青墨油伞差点从手中滑落,“我真的……自由了?你不会是骗我吧?”慕容嫣遏制不住心中泛起的狂喜,抓住张晋的衣角惊喜的质问,张晋回头看她对她轻轻笑了笑点头。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下一秒慕容嫣就又带着深深的怨恨冷笑问,“那我现在可以杀了琤善么?还有晔呢,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他走?”杀了琤善她们姐弟的仇就算是报了,她不想自己的弟弟永远身活在仇恨里,她想和晔一起回南疆了。
“他不能走,教主说是晔自己不愿离开。”看着被雨点打起点点水花的湖面,张晋沉静地说。脸上往日的邪戾笑容此时已经不复存在,浅淡的笑容更是显出了他那风华绝代的气度,慕容嫣就这么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晔要留下?不可能。”慕容嫣仿若不置信般地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湖面轻声呢喃,双手不知觉紧握,“他怎么会不跟我离开,我要回总教亲口问他。”说完慕容嫣便转身要走,现在她是自由的,去哪里都可以了。
张晋一手拉住她冰冷的左手,皱眉,“你已经可以离开了,就不要去管你弟弟了,你弟弟与你不同。我欠你的只能还你这一次。”紧了紧握着她手的手掌,张晋又接着说,“教主其实也并没有允许晔离开。晔在教中还有其他任务。一个人离开,你弟弟很是看中教主是不会为难他的。”
还?他果然对她没有半分情。慕容嫣瞪大眼睛看着张晋,任由眼里的眼泪滑落,“晔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慕容家唯一的血脉,你竟然叫我一个人离开,没有他你叫我去哪里。你……”慕容嫣看着他那略显淡漠的眼眸,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可笑,她是把他当作依靠了么,竟然这么自然就在他面前显示出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在他面前哭?想要得到他的怜惜么,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对自己的深深的厌恶迫使慕容嫣想要奋力抽出被他紧握着的左手,为什么明知道他不爱,还要放任自己在他面前轻易显露出软弱和依赖,慕容嫣你真是卑贱的可以。
张晋看着她挣扎离开自己钳制的样子,一瞬间竟有种舍不得的感觉。由着心中的感觉,张晋径自将她用劲一扯环进自己的怀抱之中,两把油纸伞也因躲避不及而大力撞在一起落在一边,雨丝就这样打落在两人身上。而慕容嫣也在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撞进张晋的怀抱,那一瞬她只觉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轻轻闭上眼,泪水决堤落下。若是所有的事物场景全都一下子就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这一刻慕容嫣是这样想的,抛开了尊严,忘记仇恨只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离开吧,听话,我只能做到这些。你信我,我会保护晔的安危。有我在,晔不会有事。”环紧双手,张晋在慕容嫣耳边轻声承诺。
他是她的蛊毒,从见他第一面时她就知道了。慕容嫣扬起头对着张晋轻轻展露欢颜,“你是我的毒!我一生都难以戒除的致命毒药,但是我却甘心为你沉沦。但以后我的事再不会劳动你分毫。”说完,慕容嫣便拾起掉落一旁的纸伞,信步离开。“我会离开,但是我也要自己带走晔。”最后,她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把它做完,既然你已经还完了欠我的债,那么我们以后就此两清,永不相欠。你给的那个拥抱太温暖了,以至于刚刚升起的对你的恨意全数消失不见。这样最好不过了不是么,不爱他也不再恨他,慢慢忘记就好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泪水滑落腮骨,原来心不痛也会这么泪流不止么?
“佟佳夕罗你要这么跟着我多久?”琤善实在有些无奈,不知道是她是犯了什么疯。今天嫣儿的表现让他觉得很奇怪,从早上起将他赶出门后,就堵他在门外不愿见他,难道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可是明明都和好了的啊,真是。好不容易等到沐休之时想要好好陪伴佳人的他现在落了单,以至于被人趁虚而入了,看到在身边一直游荡无所事事的佟佳夕罗琤善很是头疼。
“久到你理我为止。”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忘记那个慕容嫣,夕罗只好这么一直跟着他,不让他跟慕容嫣亲近。
琤善皱眉,他什么时候有过不理她么?“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和善了,以至于你好像有点得寸进尺了是不是。”他对她已经很和善了,连嫣儿都有些吃味了,她还想怎样。
夕罗忍住就要爆发的脾气,佯装温柔的对琤善笑了笑说,“是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现在才想回报你啊。要喝茶么?你等着,我去帮你倒。”看见琤善将茶盏端起看了一眼又皱眉将其扔在一旁,夕罗立马拿过手边的茶壶朝琤善那边走了过去。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窝火。这个白痴二百五,被人带了绿帽子不说,现在连野孩子都有了,他还一副痴心不死的蠢样,她当初怎么就这么眼拙看上他了?还巴巴地来做他的福晋。
“你这是在沏茶么?我看你是在洒水吧!”看着茶盏里的水都快要满溢出来了还不收手,难道她连基本的茶艺都不懂么?
“琤善……贝勒爷,我眼睛盯着的,水没有洒出来。”夕罗硬是将快要喷出的怨火吞进肚里,对着琤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忍,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要得到你的心,我不生气。我是在爱你呢。我不生气。你长得那么好看,又有才华,人又有本事,还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我爱你呢,我不生气。那单挑的丹凤眼,发笑发怒时都若隐若现的酒窝,都让我无比的迷恋,我爱你呢,我不生气。夕罗一遍遍在心里给自己找各种理由不生气,努力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比欠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心心念念的琤善联系在一起。
可是此时正在设法摆脱夕罗想要博得美人笑的琤善却并不理会夕罗的良苦用心,依然在找茬试图将夕罗这个祸根赶走。昨天就是因为他良心发现为她说了一句话就惹得嫣儿不高兴,今天想必又是嫣儿撞见他和夕罗在一起误会什么了,所以这才关了门不理他的吧,琤善顿时悟出问题的所在,不觉便寒气绕体,”佟佳夕罗,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了。”冷眼看着前边站着的刚刚才将茶壶放好的夕罗。
夕罗被他那阴冷的眸子盯的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垮了下去,“你会舍得给我什么呢?这胆子不就是我自己的么?”夕罗与他对视着,缓缓在座位上坐了。他要是敢动手大她,她绝对会把他的耳朵都咬下来。
看着突然就不再笑了的夕罗那略带了些凶狠的表情,琤善有些隐隐的无奈和头疼。那些威胁好像对她不太起作用了,看她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她难道是在想象和他打架么?
知道她没有什么心机城府,琤善决定来软的,难得对她笑,“今天墨叔没有让你看秋收食邑送来的账本么,你是府中的嫡福晋,很多事情不能总是让墨叔和嬷嬷为你代劳,总有一天你要一个人全权打理府上所有事宜的。”
“不是还有你么?再说了,连你都说了,我是这个府里的嫡福晋,但是你居然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我一眼,凭什么就要叫我给你管家。”现在换她摆谱了,刚刚被他那一眼吓得,现在心还扑扑直跳,连个像样的好话都不会说就想要打发她,她才不是笨蛋。
这个女人居然还真跟他上纲上线了,抬举她一下就眼高得连自己脚丫子都看不见了,“是我抬举你了。”冷淡地扔下这么一句,琤善出门一脚蹬地跃上房檐,消失在夕罗的视线之中。
还未反应过来的夕罗被琤善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堪堪的端着茶盏看着房檐上琤善消失的方向,“外面还下着雨呢?我其实也会武功的……”夕罗喃喃地说。
真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弄疯了,不然他怎么会没有意识到外面其实还下着不小的雨呢,才刚一跃上房顶琤善就后悔了。但是又不能折返回去叫那个愚蠢的女人笑话,所以琤善只好将错就错去了离自家最近的季岚处。
“居然这么狼狈,真不像你往常的样子。”季岚打趣着穿着他的衣衫从房里走出来的琤善,看见琤善一脸冷淡气绝的样子,季岚就是止不住想笑,那日妙蓝格格也是被他家那个佟佳夕罗弄得出了一身的糗,没想到今日居然是琤善中招,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笑个什么劲儿啊,被女人唠叨我尚还可以径直离开,你连挪动一个脚趾头都不敢的人竟然还敢笑话我?真是……”被自己的好友出言打趣,饶是琤善这般性格的人也着实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个该死的佟佳夕罗,回去他要是再跟她多费半个字就教他再也得不到嫣儿的原谅,一个人孤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