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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建一处市场,活一方经济

提起新民乡政府门前的市场、街道,这几年的变化真有些惊人。从客观上讲,新民街道早已不像前些年外界人形容的“坑坑路,瞪眼子坡,车辆难行事故多”那样凄苦、艰难和落后,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笔直的水泥路面街道。街道两旁楼房拔地而起,靓化后的楼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楼房里面是那些经过“发展是硬道理”市场经济洗礼过的私营业主们,他们拿出资本,有的开着上档次的服装店,有的经营床上用品、家具、饭店、商品批发、美容美发等行业。楼外是玲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有来自本县的,也有邻近的甘肃省华亭县山寨乡、山河乡的商贩们。他们争先恐后地操着不同的口音,推销着各自的商品。叫卖声、说笑声、侃价声,还有音响里传出的歌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把这个偏远的山乡激活了。工商局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每逢三、六、九集日,新民乡街道市场上不下一万人,不亚于县城的集市,每集日的销售额都在五六万元以上。究其原因,一是由于新民乡为搞好农村经济,解决农民增收问题,大兴种桑养蚕,把大量剩余农民从土地里解放出来搞商品经济;另一方面,是农民观念在变,他们已不再满足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不满足日复一日地重复单调苦燥而没有多大效益的田间生活。他们在逐渐告别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男耕女织的传统观念,他们体会到搞商品经济比种庄稼实惠得多,既省力又能创造比种庄稼多几倍的效益。他们走向市场,无形中为这块贫穷落后的土地带来一股新风,一种生机,一种活力,使新民乡有了蓬勃发展的精、气、神。

当我们近距离走向新民街道的商贩或赶集的人时,他们深有感触地对我们说:这些都得益于闽宁对口帮扶资金的支持,得益于本乡干部群众开拓进取的精神——对新民乡原街道市场的拓宽、硬化改造。

这样的回答,使我们不得不细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义务将他们所干的事情真实地记录下来。

新民乡政府门前的这条路,已有古远的历史,而且在各个历史时期曾发挥过重大作用。这里有一座大山名为“湫头山”。每年的早春,各地都风和日丽,草木吐嫩,百花争艳,而湫头山峰巅上依然白雪皑皑,远远望去,宛如回族人头上戴的白帽帽一样,故又称“大雪山”。此山虽然积雪融化晚,但林木的茂盛远近闻名。大雪山之所以称为“湫头山”,“湫”即为水潭,因为在山的顶端,有一低洼处,常年积水,碧波粼粼,自成天池,只要雨过天晴,彩虹常常升起,水草葱茏,各种鸟儿也乐于栖身嬉戏。巍巍大山,绵延千里,是新民乡的绿色屏障;碧绿莽莽的大雪山,气势雄伟,高峻挺拔,河谷幽深,溪流密布,山山岭岭森林繁茂,碧翠苍穹,是黄土高原上唯一的一处原始森林,其林深似海,树木参天,有的需两人才能合抱住。隋朝时期,长安城修筑的楼宇建筑,所用的木料多采用大雪山的松杉木料,都是由新民乡政府门前的这条路上源源不断地运出去的。公元1127年,金兵大举南下,金主海陵王完颜亮入居此地,大兴土木,修筑新宫。完颜亮即令迁都总管张中彦为路副将,督军赴陇山采伐木料。张中彦在陇地为官多年,深知大雪山(陇山一带)松杉生长缓慢,成材巨大者皆百年以上,木质紧密、坚韧,是建筑上用的最佳木料。大军深入大雪山安营扎寨,斩木辟道,粗壮的木头一根接一根地被伐下,大雪山下自然铺就了一条百余里长的木制大道,直抵洛阳(今甘肃庄浪县以南)。

岁月悠悠,沧桑演变。大雪山的原始森林在1960年的一场浩劫下被伐光,致使这片仅有的大片原始森林自此绝迹,给六盘山留下了一个个重重的惊叹,也给新民乡政府门前的这条原本不到10米宽的黄土路留下了历史的深深车辙。失去了大雪山保护屏障的新民乡,山连着山,山顶上光秃秃的,景色越来越单调。贫穷、饥饿、荒凉刺激了新民人走出大山的强烈欲望。一些有能耐的人便携老扶幼地逃向各地,这条黄土路上印满了贫穷、疾病、饥饿煎熬者的足迹。

新民乡地处县城以南30公里处,1958年,从甘肃省的版图上划过来,被宁夏泾源县接管后,便开始了它新的建设旅程。新民乡的人便把这条土路看成他们谋生的主要聚集地,清晨,村民们早早来到乡政府门前做他们该做的事,到晚霞披在身上才回家。单调的生活,使他们的思想也变得十足单调,在那以菜代粮的年月里,饥饿成了他们最大的恐惧,笼罩在新民乡的上空,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没有见过白面,杂粮还很有限,野菜是他们的主食,他们一声不吭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野菜加粗粮,干着属于他们的那份活,眼巴巴地盼望着国家的返销粮。有了这种盼望,他们便将汗水洒进田野、洒进高山、洒进河谷。他们战天,他们斗地,他们将日头从东山背到西山。日子有了起色,但变化不大,直到改革开放后他们才在这片黄土地上找到了他们的人生新坐标。正是那贫穷的生存现实给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上了启蒙课,让他们懂得了去奋斗、去争取、去创造。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引起了各级组织的特别关注。

新民乡作为穷乡,县委在任用该乡领导时,历来慎之又慎,挑选出富有开拓进取精神的干部,担任书记和乡长。为加快新民乡的建设步伐,县委政府首先抓该乡的交通建设,现在不仅村村通公路,而且许多世代闭塞的小村庄、林区也都修建了公路,形成了与甘肃等地公路干线相连接并通向邻省区纵横交错的公路网。“公路通,百业兴。”公路建设,改善了运输环境,改变了贫困地区的运输条件,为开发当地的自然资源,发展商品经济,促进商品流通,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奠定了基础。

1998年,30岁的任立新和29岁的王臻挑起了新民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重担。这是怎样一副担子呢?土地面积167.3平方公里,占全县土地总面积的22.3%,土地结构为“四林二草二分田,二分河流和三分庄园”,耕地面积3936公顷,但大部分土地比较贫瘠。全乡总户数3417户,总人口14945人,是个纯回族人口的大乡,G D P增长排在全县倒数第二位,人均纯收入不足600元。因东南与甘肃华亭县的东山乡、山寨乡为邻,西与甘肃静宁县的郑河乡相连接,社会治安极其混乱。发展正面临着许多新的挑战。重任在肩的任立新书记和王臻乡长面对上面的压力和底下群众的呼声,他们在夹缝中找优势,找出路。首先他们利用新民乡得天独厚的气候优势搞种桑养蚕,努力打造富民的支柱产业,引导农民找差距、找路子,不断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一改粮食作物生产的单一模式,使80%以上农户走上种桑养蚕、养牛、淀粉加工等脱贫致富之路,使农民人均增收超过百元。

接着他们便意识到:新民乡的优势不仅仅是种桑养蚕,还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大雪山、济公活佛修炼过的延龄寺古今中外有名,而要开发旅游资源,当务之急便是修通这里的路。要到各个旅游景点必须经过乡政府门前的这条近两公里的“瓶颈”路,一到下雨天两头的坡度大,过往的拉煤车、货车带着泥泞,冒着黑烟被阻塞着不能前行。每逢“三、六、九”集市,卖商品的、卖菜的架子车和行人堵得水泄不通,司机有苦难言,并且常因交通堵塞发生冲突。乡党委、政府一班人一致认为:新民乡的发展优势在路,潜力在路,提高经济的更直接形式也在于路。在拓宽公路的同时,加强这里的市场建设,腾出空地让新民乡人和甘肃人有良好的发展空间,这是乡党委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

优势在路,潜力在路,重望在路,市场也在路。但要建设好乡政府门前群众脚下的这条路是何等的艰难,它需要迎接各种挑战,要触及许多人的利益。面对群众觉悟尚低,对未来缺乏信心的现实,乡领导要有足够的勇气和魄力,敢为天下先,敢闯天下路。

有钱事好办,无钱难上难。

两公里的公路两边各拓宽15米,将原来10米宽的公路拓宽到40米,加上危房拆迁补贴等,施工单位和乡政府一算账需130万元!“钱从何来?农民愿不愿意搬走?”在乡党委召开的全体支委参加的诸葛亮献计会上,有人将这个显而易见的难题首先提在桌面上。

乡长王臻事先里里外外、旯旯旮旮能凑的钱都凑了,也没有凑多少钱,他在会上介绍情况说:“并不是所有的职能部门,都能满腔热情地对待乡镇工作,也有不合作、不支持的。”不甘心被捆住手脚,锁住思想的书记任立新此时也为难了,这笔资金太大了,它远远超过了一个穷乡的承受能力。“该咋办?”他似乎在问自己,也问在座的各位。倘若冒然行动,其后果难以想像。如果放弃,那就只能沿用传统的手法,向上级要钱,县上的经费也不宽裕,况且道路和市场建设都是耽误不得的事,早建就能早发挥效益。况且市场经济的狂涛巨澜,激烈地冲击着旧体制的栏坝,它要求各级政府迅速作出科学的决策,不致阻挡它的拍天巨浪。抓经济、抓建设决定着一个地方的发展。经济的发展能治疗当地人民的疼痛和顽疾,能扭转畸形或者错位的社会文明。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蔡顺驰副县长来到乡上检查工作,任立新和王臻把他们拓宽新民街道和建集贸市场的宏伟设想对他谈了,同时谈了他们的困难。

此时,蔡顺驰不紧不慢,操着带有闽音的普通话说:“记得有一位市场策划家曾说过,当今社会,未真正开拓的领域,只有帽子下面的头脑,那是唯一能使你获得成功的处女地。在观察的领域中,机遇只偏爱那种有准备的头脑。可以借钱发展,借力修路。”好一个“借钱发展”、“借力修路”的新思路!一语惊醒梦中人。书记乡长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了。数日来被那130万元巨额资金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了,王臻笑着说:“真的咋没有想到,蔡县长你得把我们支持一下。”任立新说:“蔡县长今天肯定是有备而来。”在座的人都笑了,笑得那样开心。蔡顺驰说:“我想办法解决40万元,其余部分你们自己想办法。”乡人大主席丁吉君激动地说:“蔡县长你真是雪中送炭!”蔡顺驰接过丁吉君的话说:“即是雪中送炭,它和锦上添花的意义就不同,厦门虽然比内地发展快,资金相对宽余一些,但是厦门是国门,处在战略地位,肩负着全国人民的重托,锦上添花多一枝、少一枝差不了多少,无所谓,而‘雪中送炭’是急需解决的重要问题。”大家都有十分感动,满含深情地望着蔡顺驰,对他充满了感激,感激厦门市人民40万元的“炭”。在蔡顺驰的引导下,新民乡一个“借钱发展,借力修路建市场”的新思路诞生了。所谓“借钱”,就是采取“借、贷、集、欠、要、收”的八字方针筹资,广集资金变为资本。“借力”就是调动全社会的力量,来做这件事。多好的思路,多新的理念啊!这不就是厦门人在扶贫的同时,在大力扶智的体现吗?

期望、信任,既产生动力,也产生压力,带着压力和动力,唯有行动胜似千言万语的承诺。

新民乡人没有用豪言壮语向蔡县长立军令状,而是把每一滴汗水都摔成八瓣来干,把每一丝气力都凝结到手上、肩上和脚上,丝毫未敢懈怠。

杨堡、马家河滩、西贤等村的村民组成的义务工劳动大军,投工投劳、出钱出车,不到一个月就填平了两大深沟,这支浩浩荡荡的劳动大军,凭着自己的气力,也填平了乡党委、政府酝酿、争论、反反复复,历经了半年的难题,在新民乡的创业史上写下了极其光辉的一页。

蔡顺驰看了前期工程的进展情况,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厦门争取资金去了。他回到厦门顾不上旅途劳累,立即向领导作汇报,并详细说明新民乡市场建设、道路拓宽的现实意义和对发展经济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并向朋友和私营企业老总化缘。这种对事业执着追求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个人,40万元资金如期打进了新民乡账户,县上有关单位的资金也陆续到位。乡党委、政府便将公路两边填起来的10多亩地以每平方米20元的价格出让给群众自己建商品房,搞商品经营。经过多方努力筹集,135万元资金终于到位了。

资金问题解决了,但更为棘手的问题还在等着新民乡的干部去解决——将街道两边的群众面街而建的土房拆掉,该搬的要搬走,该建的责令其面街道建成两层以上且表面靓化的商品楼,使之与市场经济要求和旅游发展相匹配。祖祖辈辈靠街面住的农户,小门小户,一听乡政府让他们搬迁或就地建新楼,便一百个不答应,有人说:“乡上领导给自己捞政绩,把咱们当牺牲品,想叫拆房没门,看谁敢来拆!”

乡上根据要求及时成立了临时指挥部,书记、乡长作为正副指挥,乡派出所所长、武装部部长任成员。拆迁开始了,风雨满城,沸沸扬扬,人心不稳。有人关切地说:“群众会找麻烦的,弄不好你们会栽在新民乡,毁了一辈子的前程,划不来呀!”乡党委、政府一班人不置可否,任立新冷静地听着不同意见,待大家说完后,他说:“风险必须要承担,开拓工作本身就是担风险,中国革命不冒险,不流血牺牲,就没有新中国的成立。”为做好拆迁工作,王臻一个多月没有回家。牵挂他的妻子女儿、哥嫂只好到工地去看他,看到他们,他很抱歉地说:“实在是太忙了。”

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陈旧的处世态度,导致了当地群众不思改善生存环境,不思聚敛财富,虽然贫困度日,也不想改祖宗们留给他们的“作年”(遗物等)。拆迁刚一开始,乡干部遭到不明白拆迁意义的群众的围攻,双方发生冲突,有的乡干部还被打伤,幸亏乡派出所干警及时出动警力,才没有酿成严重后果。带头围攻乡干部的村民马春恩,被依法拘留半个月。蔡顺驰听到消息,立即赶到新民乡,对乡上领导说:“要耐心做群众的工作,要让老百姓明白做这件事的好处,困难是暂时的,好处才是长远的,想要老百姓理解,他们只有受益了才能理解。”按照蔡顺驰的要求,乡政府尽可能地给群众进行了补偿,拆迁工作顺利完成了。

新的楼房逐渐拔地而起,形成了今天的繁荣景象。当我们走进了马春恩的铝合金加工厂时,他不在家,孩子们正在忙碌着干活。我们问:“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说不定,但总体上好着哩。”“你父亲还记恨乡上领导吗?”儿子说:“早不了,现在还打算感谢领导去呢!”

走进杨志俊的饭店,里面坐满了赶集吃饭的人,他们俩口子忙得顾不上回答我们的问题,好不容易等到人少一点,年轻的杨老板告诉我们:“我13岁就出去打工,在外地饭馆给人干,练了一手好厨艺,从前在甘肃平凉开饭馆,自从市场建成后,我就回到了本乡。”他的饭馆一次可接待70人左右,经营各种炒菜、火锅和面食。就连甘肃三个乡政府、教委等单位都经常来这里吃饭,一是因为味道好,价钱合理;二是因为该饭店为两层楼,档次高,环境优雅。

山寨乡的陆振强夫妇高兴地告诉我们说:“前些年,甘肃的汉族就不敢到这里来经商,一是社会治安不好,二是当地人欺行霸市。现在他们都很热情,我们在这里也能放心地经商了。”

是的,中国面向世界开放之后,发生最深刻的变化便是人的思维方式。那种用小农意识看待事物的观点正在被摒弃,人们更多地瞩目于长远发展了。对于关系着交通道路,市场大动脉的建设,就显示出这样的思维特征。人类社会是由浑然到明晰,由无序到有序,我们深信,随着我们党执政能力的提高,随着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我们的民族将会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上都会有所提高。

如今的新民乡,各项主要经济指标增速跃居全县前列,生产总值、地方财政收入也连续上升。现在谈到新民乡的变化,乡党委书记于雷、乡长马有才认为,主要得益于科学发展观的指导定位,促进各方面协调发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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