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一个关于八皇子的事实,据说这位皇子身边是没有女人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那些人在他宫里待不了多久统统都会死掉,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弄死自己女人的,总之那之后再有人想给这位皇子送女人,就得多思量了,送自己的女儿当然舍不得,送其他姑娘好像也还是没什么用,过不了多久就得没命。
对于三叔秦瑜居然想着把三姐言菱嫁给八皇子,言舒不是不惊讶的。言菱之所以养成如今这般跋扈嚣张的个性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自父母的宠溺,尤其是三叔秦瑜,他对这个长女要比儿子秦言景更加喜爱,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计划着要亲手把女儿推进火坑里。
比较除了会产生落差,有时候也给人安慰,言舒突然觉得,其实她这结果也不算那么坏,至少一开始三叔是打算嫁言菱去做八皇子妃而不是把她言舒送给八皇子当个妾。而且因为她这不算太坏的姻缘,很可能是救了三姐的性命,也算有所值了吧。
对言舒来说是很不情愿且很大牺牲的事情,实际上,在外人看来,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只不过这馅饼砸中了一个叫秦言舒的,好事变了坏事。
三皇子怎么样?在齐都,十个人里有九个会伸出大拇指道好,还有一个则是吃了八皇子的苦头,迁怒到三皇子身上了。模样一等一的好,性情一等一的好,才华一等一的好,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世上有的人生来就是叫人仰望崇拜的,他们格外受老天爷厚待,你若不喜爱简直都对不住老天的杰作,刘子容就是这样的人,哪怕他不是皇子,凭他那张脸和那身气度大概也会有不少姑娘愿意以身相许。
但言舒显然还不至于被刘子容的美貌迷了眼,第一次见面,这个人几乎就没拿正眼瞧过她;第二次在救下她之后,同样没怎么注意她。言舒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说要娶她,还愿意拿侧妃之礼,要知道以言舒的身份,如果他真要,大可以一顶轿子送后门抬进府去,不会有任何人说三道四。
言舒刚要开口说话,嗓子一阵痒,咳嗽止都止不住。小裳忙端了茶水上来,帮她顺背。言舒抿了半口茶,又忍不住咳了一声,刚进喉的水又被呛出来,咳个不停。
言绯言芊和言菱这日都来探望病了的四妹妹,见她这副模样,都是一阵同情。
言绯叹了口气道:“好好的四月天,怎么就病了呢,如今天气也暖了啊。”
言芊矜持地抿了口气,斯斯文文道:“是心里有事吧,郁结成疾。四妹妹可要顾念身体啊。”
言菱在一边重重地放下茶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言舒,道:“呆子!事情还没个结果呢,你就先倒下了,以后真嫁了,你还活不活了?”
言舒听了她这话,又是一阵咳,呛得整张脸红艳艳的,好不容易缓过来,才道:“我是受了寒才这样的,与那无关。”
言舒倒还不至于真为要嫁刘子容的事把自己闷出病来,一来那没什么用,二来,正如言菱所说,事情还未有定论,说不定皇帝陛下嫌弃她这个无父无母的人,不允她去祸害三皇子也说不定。
“那就好。”言绯自从确定了婚期,整个人就沉寂了下来,不再风风火火的,有了姑娘家的样子,而且随着婚期渐近,她越发的沉默了,时常会发呆出神。
“妹妹还是好好养好身子要紧,”言芊轻声道,“今后真嫁过去了,只怕也不容易呢。”
言菱闻言忙去瞪她,道:“你明知她不愿,做什么还要吓她!”
言芊白了她一眼:“我说的是实话,不早作准备,难道真等吃了苦头才知道厉害么。”
言菱哼哼了一声,虽然不肯承认,但言芊说的是实话。很多事情,不是逃避有用的。
言芊示意让丫头们都退下,才又缓缓地开口:“四妹妹听说过三皇子妃么?”
言舒点头:“安平侯的女儿。”
“我最近帮妹妹打听了一下,霍云清当年号称齐都第一美人,而且才华出众,在齐都追求者甚众,”言芊说着顿了一下。
言菱嗤笑:“我道是什么呢,这些谁不知道!”
言芊并不去理她,接着道:“两年前她被指婚嫁给三皇子,此后,三皇子府的众多姬妾再无所出。”
言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再无所出’的含义,吃惊道:“怎么会?”
言芊仿佛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头一笑道:“这是事实,也许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但皇家后院的事情,谁又真的敢说什么,三皇子不说话那就等于什么事也没有。”
她这话一出,言菱也有些发愣。这种事情,对于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平时是不可能会去特意关注的,但只要有人提出来,又还是能够很快的想起来。这是事实,三皇子侧妃姬妾不少,在娶霍云清之前已经有了不少孩子,但是自从这个正妃入宫,就再没有过一个孩子了。
“那三皇子就不管吗?”言菱道。
“谁知道呢?霍云清不得三皇子喜欢是人尽皆知的,她出手又这么狠,不过她这位置倒还是坐得极稳的。”
言舒自从知道刘子容身份后,就曾揣测那天那个美貌的姑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三皇子妃了,这么一个清逸脱俗的人,实在很难想象会做出那样的阴狠事。
“我倒觉得未必是这样的。”言舒还是不大相信,“也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言芊一笑:“今后,舒妹妹有的是机会,大可自行领悟其中奥秘。”
言舒被噎得一口气堵在嗓子口,不上不下的。她突然觉得三姐言菱一直锲而不舍的与二姐作对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两人有时候是一样的讨厌。
俗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是没有道理的,言舒好一向没怎么生过病了,这小小的一个风寒就折腾了她小半个月。待好全了,已近五月,正是好春光。秦府花园里的花儿全都开了,姹紫嫣红的一片,置身其中连空气都带了馨香无忧的味儿。言舒每日午休后,便带了笔墨用具到花园子里来作画吹风,惬意得很。
“舒妹妹好兴致——”花树后,言菱的声音传了过来。
言舒停了笔去看,只见言菱从一片花海中被丫鬟们簇拥着徐徐走来,还有个圆圆的小团子牵着她的衣角,跟在后面一踢一踏的迈着步子。身后的奶妈嬷嬷都是一脸紧张的护着,唯恐小少爷摔了,但又不敢去提醒三小姐再走慢些。
言舒站起来,待他们走近,弯下身子打算抱抱言景,这小团子完美地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点,生得玉雪可爱,谁见了都忍不住要抱抱捏捏。待弯腰才发现张不开手,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刚刚病愈的言舒不敢托大,出来时披了件薄披风,还真不好做太大的举动,无奈,只得捏了捏他白嫩小脸蛋。
小言景抓着言菱的衣角一个劲地往后躲,企图避开言舒的恶手,苦着脸奶声奶气的说:“四姐姐不要捏小景,四姐姐不要捏小景!”
言景尚幼,说话吐词不清,听起来倒像说死姐姐。
言菱乐了,一把把言景抱了起来,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赞道:“小景子,好样儿的!”
小言景都她亲得咯咯直乐,虽然总是被欺负,但小言景对这个气场强大霸道的姐姐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言舒一向羡慕这对姐弟的感情,被叫死姐姐也不生气,站在一边含笑看着他俩。
言菱逗完了弟弟,瞥了眼言舒的画布,说:“眼见着大姐姐就要出嫁了,你倒悠闲。”
“要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哪里还需要我做什么。”
“你病得倒是好时候。”言菱道。前些日子全家都在忙大小姐的婚事,就只一个言舒因病享清闲。
言舒不以为意,笑笑道:“姐姐不也还去见谢家夫人了么?听说那日绮年姐姐也来了,可惜我不得见。”
听到这个,言菱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家里有心让她和谢家嫡长子谢颂泽结亲,但她私心里并不情愿,这种话却又不好直接说出来,这些日子正为此烦心。
“怎么了?”言舒见她面色有异,问道。
言菱偏开头,微昂着下巴摇头:“没事。”
言舒叹了口气,对着言景的奶妈示意,对方很识趣地领着一堆丫鬟抱着小少爷到别处去了。言舒拢了拢披风,上前拉着言菱的手,和她一起到小亭子里坐下,才道:“怎么?姐姐不乐意?”
言菱甩开她的手,皱着眉道:“你明知故问!那谢颂泽就是八皇子的狗腿子,能有什么好的。”
“狗腿子?”言舒愣了一下,啼笑皆非道,“不是说谢丞相治家严谨么,他家的长子应该不会太差,再说了,姐姐和绮年姐姐不是朋友么,将来在一起也很好的。”
言菱摇头:“八皇子不是个好人,他身边一起长大的谢颂泽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谢绮年不使我的坏就算好的了,要她照应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言舒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心想,幸而你还不知道最初三叔是打算把你嫁给八皇子的,否则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言菱顿了顿,又道:“而且,谢颂泽喜欢刘宓翁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前几年闹得人尽皆知,后来还是谢丞相出面才收拾了残局。”
“原来如此,”言舒恍然,叹了一声。以三姐的骄傲大概很难接受自己的丈夫另有心爱之人。她想这事果然十分为难,这世间怎么就那么多不如意呢。大姐坎坎坷坷,阴差阳错最后好歹是偿了心愿;二姐就更悬乎,若非最后三叔升了官,大概和杨家的事就黄了,如今亲事虽是定下了,但将来嫁过去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又得另说了,据说杨家已经为儿子准备了一个侧室,等着言芊过门就要抬进府的;而三姐姐,整个秦府最得天独厚的三小姐,家世人品样貌皆是一流,竟然也难在了婚事上。
言舒正为言菱的事发愁,她自己竟然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言舒惊诧地看她,像是看一个疯子。
“听父亲说谢丞相要把绮年嫁给八皇子,哈哈,她这会还不定愁成什么样呢!”言菱大笑道。
言舒默然无语。三姐言菱最擅长的是就是从他人的痛苦中找寻乐趣,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也能苦中作乐。
沈盈华随意地一摆手,跟在她俩身后的丫鬟婢女立即后退了几步,和两位小姐保持相当的距离,好让她们说些姐妹间的私密话。
“菱儿不该意气用事。”沈盈华皱着眉头,略严厉的说。她是家中长女,下面都是些弟妹,所以平日里举止行事都很有长姐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