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苻坚率兵来伐,晋将谢石谢玄拒之。时晋将朱序降于坚,在军中。坚遣序说石等,以众盛,欲胁而降之。序谓石曰:“若秦百万之众皆至,则莫可以敌也。及其众未集,宜在速战。若挫其前锋,可以得志。”晋将遣使请战,许之。坚师列阵逼淝水,晋师不得渡。晋将使谓坚将苻融曰:“若悬军深入,置阵逼水,此持久之计,岂欲战者乎?若小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与明公缓辔而观之,不亦美乎?”坚众皆曰:“宜阻淝水,莫令得上,我众彼寡,势必万全。”坚曰:“但却军令得过,我以铁骑向水,逼而杀之。不然,因其济水而覆之。”于是麾军却阵,军遂奔退,制之不可止。玄以八千精卒渡淝水逼之,融驰骑略阵,马倒被杀,军遂大败。晋师乘胜追击,死者相枕。坚为流矢所中,单骑遁走。
后周末,隋文帝作相,辅少主。相州总管尉迟迥举兵不从,隋文帝遣将韦孝宽讨之。迥男瀍率众十万人入武德,军于沁东拒之。与孝宽隔水相持,乃布兵二十馀里,麾军小却,欲待孝宽军半渡而击之。孝宽因其却,乃鸣鼓齐进,惇遂大败。
分
后汉初,渔阳太守彭宠反,自将一万馀人攻幽州刺史朱浮于蓟。光武使将军邓隆救蓟,隆军潞南,浮军雍奴,遣吏奏状,帝读檄怒,谓使者曰:“营相去百里,其势岂得相及?比若还北军必败矣!”宠果盛兵临河以拒隆,又别发轻骑二千袭其后,大破之。隆军去,朱浮远,遂不能救,引而去。
魏将军曹休从皖口深入与贼战,贾逵度贼无东关之备,必并军于皖,乃部署诸将水陆并进。行三百里,得生贼,言休战败。孙权遣兵断硖石,诸将不知所出,或欲待后军。逵曰:“休军败于外,路绝于内,进不能战,退不能还,安危之机,不及终日。贼以军无后继,故至此,合疾进,出其不意。所谓先人以夺其心。贼见吾兵,必退矣!若待后军,城已断险,兵多何益?”乃兼道进军,多设旗鼓为疑兵,贼见逵军遂退。
唐契丹李尽忠孙万荣叛。有诏王孝杰,起白衣,为清边总管,统兵十八万讨之。孝杰军至于夹石谷,遇贼,道险,虏甚众。孝杰率精锐之士为先锋,且战且行,及出谷,布方阵以捍贼。后军总管苏晖畏贼众,弃甲而遁。孝杰既无后继,为贼所乘,营中溃乱。孝杰坠谷而死,兵士被杀待尽。时张说节度管书记,驰奏其事。则天问孝杰败亡之状,说曰:“孝杰忠勇敢死,深入贼境,以少御众。但为后援不至,所以致败。”
魏末,贼莫折后炽所在寇掠郡县,州人李贤率乡兵与泾州刺史史宁讨之,后炽列阵以待。贤谓宁曰:“贼结聚岁久,徒众甚多,数州之人皆为其用。我若总为一军并力击之,彼既同恶相济,理必总萃于我,势既不分,众寡莫敌,我便救首救尾无以制之。今若令诸军分为数队,多设旗鼓,犄角而前,以协诸栅。公别统精兵直指后炽,按甲而待,莫与交锋。后炽欲前则惮公之锐,诸栅欲出则惧我疑兵。令其进不得战,退不得走,以待其懈而击之必破。后炽一败,从栅不攻自拔矣。”宁不从,屡战频北。贤乃率数百骑径掩后炽营,收其妻子童仆五百馀人并辎重等属。后炽与宁战,胜,方欲追奔,忽遇贤,乃弃宁而与贤接战,遂大败。后炽单骑奔走。
东魏大将高欢大举以伐西魏,将渡蒲津,其将薛琡曰:“西贼连年饥馑,但宜置兵诸道,勿与野战。比及来年麦秋,人众应尽饿死,西贼自然归降。愿王无渡河也。”侯景亦曰:“今者之举,兵众极大,万一不捷,卒难收敛。不如分为二军,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前军若败,后军乘之。”高欢皆弗听,遂有沙苑之败。
汉初黥布反,渡淮击楚,楚军与战徐淮间。楚为三军,欲以相救为奇兵。或说楚将曰:“布善用兵,人素畏之。且兵法自战其地为散地,今别为三军,彼败吾一军,馀皆走,安能相救?”楚将不听。布果破其一军,二军散走。遂西,与高帝兵遇于蕲西,大战,布军败走。
蜀相诸葛亮伐魏,魏将司马懿、郭淮等御亮。张郺劝懿王分军住雍郿为后镇,懿曰:“料前军独当之者,将军言是也。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擒也。”遂进军隃麋。亮闻大军且至,乃自帅众将芟上邽之麦。诸将皆惧,懿曰:“亮虑多决少,安营自固,然后芟麦。吾得二日兼行足矣。”于是卷甲,晨夜赴之,亮睹尘而遁。懿曰:“吾倍道疲劳,此晓兵者之所忌也。亮不敢据渭水,此易与耳。”进次汉阳,与亮相遇。懿列阵以待之,使将牛金轻骑饵之,兵才接而亮退。
合
吴汉讨公孙述,乃进军攻广都,拔之。光武戒汉曰:“成都十馀万众,不可轻也。但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勿与争锋。若不敢来攻,公转营迫之,须其力疲乃可击也。”汉乘利,遂自将步骑二万馀进逼成都,去城十里阻江北为营,作浮桥。使副将刘尚将万馀人屯于江南,相去二十馀里。帝闻大惊,使责汉曰:“公既轻敌深入,又与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而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急引兵还广都。”诏书未到,述果使其将谢丰攻汉,使别将攻尚。汉败入壁,丰围之。汉乃召诸将励之曰:“今与刘尚二处受围,其祸难量。欲潜师就尚于江南并兵御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为战,大功可立。如其不然,败必无馀。”于是飨士秣马,闭营三日不出,乃多立幡旗,使烟火不绝。夜衔枚引兵,与尚合军。丰等不觉,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汉悉兵迎战,自辰至晡,遂大破之。斩谢丰。于是引还广都,留刘尚拒述。帝报曰:“公还广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击公也。若先攻尚,公从广都悉步骑赴之,破之必矣。”自是汉与述战于城都广都之间,八战八克。
蜀先主引兵东下伐吴,魏文帝闻备立栅连营七百馀里,谓群臣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包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擒,此兵家之忌也。缓急不相救,一军溃则众心恐矣。”数日,果闻备败。
武后初,徐敬业举兵于江都,称康复皇家,以眛厔尉魏思温为谋主。问计于思温,对曰:“明公既以太后幽执少主,志在康复。兵贵神速,宜早渡淮北,亲率大众直入东都。山东将士知公有勤王之举,必以死从,此则指日刻期天下必定。”今敬业欲从其策。薛璋曰:“金陵之地,王气见矣,宜早应之。兼有大江,其险足以自固。请且收取常润等州以为王霸之业,然后率兵北上,鼓行而前。此前退有所归,进无不利,实为良算也。”敬业以为然,乃自率兵四千人南渡以击润州。思温密谓杜永仁曰:“兵势宜合不可分。今敬业不知并力渡淮,率山东之众以攻洛阳,无能为也。”果败。
前秦苻坚遣将吕光领兵伐龟兹。光军其城,南五里为营,深沟高垒,广设疑兵。以木为人,被之以甲,罗之垒上。龟兹王帛纯婴城自守,乃倾国财宝请诸国来救,温宿尉须等国王合七十馀万众以救之。胡便弓马,善矛槊,铠如连锁,射不可入。众甚惮之,诸将咸欲每营结阵,按兵拒之。光曰:“彼众我寡,营又相远,势分力散,非良策也。”于是迁营相接,阵为勾锁之法,精骑为游军,弥缝其阙。战于城西,败之,帛纯遁走,王侯降者三十馀国。
宋仁宗朝,契丹入寇,诏赵延进与崔翰李继隆将兵八万御之。诏赐阵图,分为八队,师满城。虏骑至,延进乘高望之,东西亘野,翰等方按图布阵,阵相去百步。延进曰:“主上委吾等以边事,期于克敌。今虏众若此,不如合而击之,可以决胜。违令而获利,不犹愈于辱国乎?傥有丧败,则延进独当其责。”于是改为二阵,前后相副,士众皆喜,三战咸捷。
分敌
梁将王僧辩讨侯景,与陈霸先会白茅沟,进克姑熟,次蔡洲。景登石头城望官军盛,不悦,密谓左右曰:“彼军上有如堤之气,不可易也。”因率铁骑万人声鼓而进。霸先谓僧辩曰:“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首尾相应。贼今送死,欲为一战,我众彼寡,宜分其势。”僧辩然之。乃以强兵劲弩攻其前,轻锐蹂其后,大兵冲其中。景遂夜溃,弃城而遁。
项籍围汉王于荥阳,汉将纪信诈降,而汉王得出,走入关,收兵欲复东。辕生说汉王曰:“汉与楚相距荥阳数岁,汉常屡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羽必领兵南走。王深壁,令荥阳成皋间且得休息,使韩信等辑河北赵地,连燕齐,君王乃复走荥阳,未晚也。如此,则楚所备者多而力分,汉得休息,复与之战,破楚必矣。”汉王从其计,出军宛叶间。项羽闻汉王在宛,果引兵南。汉王坚壁不战,终以此敝楚也。
晋武帝欲灭吴,以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祜上疏曰:“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之。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不可长久。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危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离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与下多忌,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军不逾时,必可克矣。”帝纳之,终以此胜吴。
唐贞元九年,朝廷筑盐州城,虑为吐蕃掩袭,诏剑南节度使韦皋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皋命将董勔张芬出西山及南道,破峨和城,凡平堡栅五十馀所。城之,二旬而毕。其后赞普北寇灵朔,又令皋出兵深入,乃命将一出三奇路,一出龙溪石门路,一趋吐蕃维州城,一趋鸡栖老翁城,一趋故松州,一出鸦邛黎巂路,一过大渡河入蕃界,一进攻昆明城。自八月出军齐入,至十月,破蕃兵十六万,生擒六千,斩首万馀级,转战千里,蕃军连败。
聚敌
后汉末,曹操击马超。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伏。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甚易,吾是以喜。”
姚苌与苻登相持未解。登将魏褐飞率氐胡万人攻杏城,苌将雷恶地叛,应褐飞攻李润。苌自将讨之,潜军往赴。苌时众不满二千,褐飞恶地众至数万,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绝。苌每见一军至辄有喜色,群下怪而问之,苌曰:“今同恶相济,皆来会集,吾得乘胜席卷,一举而覆其巢穴,东北无复余也。”衿飞等以苌兵少,尽众来攻。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潜遣子崇率骑数百,出其不意以乘其后,褐飞兵扰乱。苌遣步骑击之,褐飞众大溃。斩裼飞,恶地请降,苌待之如初。
先
春秋时,舒鸠人叛,楚令君子木伐之。及离城,吴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师先,子疆、息桓、子捷、子骈、子孟帅左师以退,吴人居其间七日。子疆曰:“久将势隘,隘乃擒也。不如速战。请以其私卒诱之,简师阵以待我。我克则进,奔则亦视之,乃可以免。不然,必为吴擒。”从之。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吴师奔,登山以望,见楚师不继,复逐之。传诸其军,简师会之,吴师大败,遂围舒鸠,灭之。
宋华登以吴师救华氏,齐乌枝鸣戍宋,厨人濮曰:“军志有之,先人有夺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盍其及劳且未定也伐诸?若人而固,则华氏众矣,悔无及也。”从之,齐师宋师败吴师于鸿口。
魏太祖征张鲁,使张辽与乐进李典等将千馀人守合淝,教与护军薛悌署函边曰:“贼至乃发。”俄而吴主孙权率十万众围合淝,乃共发教,云:“若孙权至者,张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军勿得与战。”诸将皆疑,张辽曰:“公远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及其未合逆击之,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然后可守也。成败之机,在此一战。”李典亦与辽同。于是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飨将士,明日大战。平旦,辽披甲持戟,先登陷阵,杀数人,斩二将,大呼自名,冲垒入至权麾下。权大惊,众不知所为,走登高冢,以长戟自守。辽叱权下战,权不敢动,望见辽所将众少,乃聚围辽数重。辽左右麾围,直前急击,围开,辽将麾下数千人得出。馀众号呼曰:“将军弃我乎!”辽复还,突围拔出馀众,权人马皆披靡,无敢当者。自旦战至日中,吴人夺气。还修守备,众心乃安,诸将咸服。权引退,辽率诸军追击,几获权。孙盛曰:“夫兵固诡道,奇正相资。若群帅不和,则弃师之道也。至于合淝之守,悬弱无援,专任勇者则好战生患,专任怯者则惧心难保。且彼众我寡,必怀贪贿。以致命之兵击贪贿之卒,其势必胜,胜而后守,则必固,是以魏武杂选武力,参以同异,为之密教,即宣其用。事至而应,若合符契矣。”
后
春秋时,齐师伐鲁,庄公将战,曹刿请从。公与之同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盈,故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