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仪屯于泾阳,仆固怀恩率蕃虏来寇。子仪一军万馀人而杂虏围之数重,子仪使李国臣拒其东,魏楚玉当其南,陈回光当其西,朱元琮当其北,子仪率甲骑二千出没左右前后。虏见而问曰;“此谁也?”报曰:“郭令公也。”回纥惊曰:“令公存乎?仆固怀恩言天可汗已弃四海,令公亦谢世,中国无主,故我从其来。今令公存,天可汗存乎?”对曰:“皇帝万寿无疆。”回纥皆曰;“怀恩欺我。”子仪又使谕之曰:“公等顷岁远涉万里,剪除凶逆,恢复二京,是时子仪与公等周旋艰难,何日忘之?今一旦弃旧好,助一叛臣,何其愚也!且怀恩背主弃亲,于公等何有?”回纥曰:“谓令公亡矣,不然,何以至此。令公诚存,安得而见之?”子仪将出,诸将谏曰:“戎狄之心,不可信也。请无往。”子仪曰:“虏有四十倍之众,今方固不敌。且至诚感神,况虏辈乎?”诸将曰:“请选铁骑五百卫从。”子仪曰:“适足以为害也。”乃传呼曰:“令公来!”虏初疑,持矢待之。子仪以数十骑免胄徐出而劳之曰:“安乎?公等久同忠义,又何至于是?”回纥皆舍兵下马,齐拜曰:“果吾父也。”子仪召其首领,各饮之酒,与之佳锦,欢好如初。
马燧讨李怀光于长春宫,怀光将徐庭光以兵六千守宫城,御备甚严。燧度长春不下,则怀光自固,攻之旷日持久,所伤必多。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庭光素惮遂威名,拜于城上。燧度庭光心已屈,乃徐谓之曰:“我来自朝廷,可西面受命。”庭光复拜。燧乃喻之曰:“公等皆朔方将士,禄山以来首建大勋,四十馀年,功伐最高。奈何弃祖父之勋力,背君上,为灭族之计也耶?从吾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贼徒皆不对。燧又曰:“尔以吾言不诚,今相去不远数步,尔当射我。”乃披襟示之,庭光感泣俯伏,军士亦泣下。先一日,贼焦篱堡守将尉珪以兵二千因堡降燧,庭光东道既绝,乃率众出降。燧以数骑径入城,处之不疑,莫不畏服。
唐嗣曹王李皋迁江南观察使前使,辛京杲贪残。有将王国良镇邵州武冈县,豪富。京杲以死罪加之。国良危惧,遂散财聚众,据县以叛。诸道同讨,连岁不能下。皋受命,乃曰:“驱疲甿诛反侧,非所以奉圣朝事。”遣使遗国良书曰:“观将军非敢大逆,盖遭谗嫉。将军遇我,何不速降?我与将军同为辛京杲所构,我已蒙圣朝昭雪,使我,我何必持刃杀将军耶?将军以为不然,我以阵术破将军阵,以攻法屠将军城,非将军所度也。”国良且忧且喜,遣使请降,亦未决。皋即日赴县受降。中道,有候骑驰告曰:“国良军中有变,言降是诈也。”皋曰:“非尔辈所知。”遂留麾下兵,单骑假称使者径入国良垒中。国良召使者入。皋遂大叫军中曰:“有人识曹王否?只我是。国良何不速降?”一军愕眙,不敢动。适有识者走至,传呼曰:“是!”国良匍匐叩头请罪,皋执手约为兄弟。尽焚攻取之备,散仓库给兵士,令复农桑焉。
招降
昭公十三年,鲁叔弓帅师围费,弗克,败焉。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治区夫曰:“非也。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而供其乏困,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矣。”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
蜀时关羽围魏樊城,留兵将备公安及南郑郡。吴将吕蒙袭之,兵到南郡,羽下将糜芳降。蒙入据城,尽得羽及将士家属,皆抚慰。约令军中,不得干历人家有所求取。蒙麾下士是汝南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铠。官铠虽是公事,蒙犹以为犯军令,不可以乡里故而废法,遂垂涕斩之。于是军中震栗,道不拾遗。旦暮使亲近存恤耆老,问所不足。疾痛者给医药,饥寒者赐衣粮。羽府藏财宝皆封闭以待孙权至。羽还在道路数使人与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周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羽人还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问心。会权寻至,羽自知孤穷,乃走麦城。西至漳乡,众皆委羽而降权。
晋羊祜都督荆州诸军,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痒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馀里,每为边害。祜患之,竟以诡计令吴罢守。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馀顷,大获其利。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祜以孟献营武牢而郑人惧,晏弱城东阳而莱子服,乃进据险要,开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夺吴人之资。石城以西,尽为晋有,自是降者前后不绝,乃增修德信以怀柔初附。将帅有欲进谲诈之策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人有略吴二儿为俘者,祜遣送还其家。后吴将夏详等来降,二儿之父亦率其属与俱。吴将陈尚潘景来寇,祐追斩之,美其死节而高之,厚加殡敛。景尚子弟迎丧,祜以礼遣还。吴将邓香掠夏口,祜募生缚香,既至,宥之。香感其恩,率部曲而降。祜出,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每会众江沔游猎,常止晋地。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封还之。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不之名也。祜与陆抗相对,使命交通。抗称祜之德,虽乐毅诸葛孔明不能过也。抗尝病,祜馈之药,抗服之无疑心。人多谏抗,抗曰:“羊祜岂鸩人者?”时谈以为华元子反复见于今。抗每复告其戍曰:“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
隋桂州人李光仕举兵作乱,隋将周法尚讨之。光仕帅勒劲兵保白石洞。法尚捕得其弟光略光度,大获家口。其党有来降附者,辄以妻子还之。居旬日,降其数千人。法尚遣兵列阵以当光仕,亲率奇兵蔽林设伏。两阵始交,法尚驰击其栅,栅中人皆走散。光仕大溃。追斩之。
岳飞攻贼,李成将马进,贼骇乱退走。飞使人呼曰:“不从贼者坐,吾不杀汝。”坐而降者八千馀人,贼大败。
后汉更始初,光武为萧王,定河北诸贼。铜马馀众降,封其渠帅为列侯。降者犹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各归营勒兵。乃自乘轻骑按行部阵,降者皆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服。
隋绛郡贼柴保昌等有众八万,炀帝令户部尚书樊子盖击之。子盖深沟高垒不敢决战,有来归首者不问多少必坑之。由是莫敢降。贼徒日盛,连年不能克。炀帝乃令唐高祖代之。贼有来降者,皆引致左右,推赤心以待之,人人自安,愿效死力。其党相谓曰:“我辈本无逆心,徒以政令严酷,惧死为盗耳。前后首者皆为子盖所杀,穷无所归。今唐公与人无隔,恩意如此,我辈知不死矣。”遂相率归,前后至者数万人。馀贼散走他郡。
唐淮西既平,裴度为节度招抚使,蔡人大悦。旧令途无偶语,夜不然烛,人或以酒食相过从者以军法论。度乃约法,惟盗斗杀外,馀尽除。其往来者不复以昼夜为限。蔡之遗黎始知有生人之乐。度以蔡卒为牙兵,或以为反侧之徒,其心未安,不可自去其备。度笑而答曰:“吾受命为帅,元恶就擒,蔡人即吾人也。”父老无不感泣。
汉楚相持之际,项羽击陈留外黄。外黄不下,数日降。羽悉令男子十五以上诣城东,欲坑之。外黄令舍人儿年十三,往说羽曰:“彭越强劫外黄,外黄恐,故且降,待大王。大王至,又坑之,百姓岂有所归心哉?从此以东,梁地十馀城皆恐,莫肯下矣。”羽然其言,乃赦外黄当坑而东至睢阳,闻之皆争下。
宋檀道济为高祖北伐前锋。至洛阳,凡拔城破垒俘四千馀人,议者谓应戮以为京观。道济曰:“伐罪吊民,正在今日。”皆释而遣之。于是戎夷感悦,相率归之者众。
唐怀安王孝恭讨萧铣,铣降。时诸将咸曰:“铣之将帅与官军拒战,罪状既重,当籍没其家以赏将士。”李靖曰:“王者之师,义存吊伐。百姓既受驱逼相战,岂其所愿。且犬吠非主,岂容同叛逆之科?此蒯通所以免大戮于汉祖也。今新定荆郢,宜弘宽大以慰远近之心。降而籍之,恐非救焚拯溺之义。但恐自此以南城镇坚守不下,非计之善。”遂止。江汉城邑闻之,莫不争下。
唐元和中,魏博义成军送擒获逆贼李师道下都知兵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上并从释放,仍却赴递送军前驱使。如缘父母犹在贼中或羸老疾病情切归还者,仍量事优给放去。及澄等至行营,贼觇知之,潜相传告。由是叛徒皆感朝廷恩,继有降者。
后汉初,河南贼张步据齐地,汉将耿弇讨败之。步肉袒负斧锧于军门,弇传步诣行在。所勒兵入据其城,树十二郡旗。时步众尚十馀万,辎重七十馀两。弇令降军各以郡人诣旗下,皆罢。遣军人令归乡里。齐地悉平。
后魏末,河北贼葛荣为魏将尔朱荣所擒,馀众悉降。荣以贼徒既众,若即分割,恐其疑惧,或更结聚,乃下令各从所乐,亲属相随,任所居止。于是群情喜悦,兵即四散。
蜀诸葛亮南征,所在战捷。闻孟获者为夷汉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之,使观营阵之间。问曰:“此军何如?”对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今蒙赐观营阵,若只如此,即易胜耳。”亮笑纵使更战,七纵七擒,而亮又遣获。获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遂至滇池,南中悉平。
陈祯明三年,隋师济江。宜黄侯慧纪遣将吕肃据巫峡,肃竭私财以充军用。隋将杨素奋兵击之,四十馀战,隋军死者五千馀人,陈人尽取其鼻以求功。既而隋军屡捷,获陈之士,三纵之。肃乃遁走。
唐太宗讨薛仁杲,率左右二千馀骑追奔,直趣折墌以乘之。仁杲列阵城下,太宗据泾水以临贼阵。贼徒气沮,无敢进战。其骁将浑幹等数人临阵来降,请还取马。太宗遣之,于是各乘良马,须臾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