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乱
令狐楚为河阳节度使。时乌重胤移镇沧景,以河阳锐卒三千人为牙兵。士卒不愿出乡,至中路溃散不敢归,屯于境上。时楚未至,闻之,即疾驰赴镇。溃卒亦已至城北,将大寇掠。楚单车出迎,谕以逆顺,咸令兵士弛弓释甲,用之为先驱以归。仍斩其首恶,众遂定。
五代李茂真为凤翔节度,性至宽。有部将符昭者,人或告其谋变。茂真亲至其家,去爪牙,熟寝经宿而还。上下遂服之。
后汉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不省,会诸将,毕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东晋卢循寇建业。刘道规为荆州刺史,遣将军檀道济等赴援朝廷。至浔阳,为循党荀林所破。林乘胜伐江陵,声言徐道覆已克建业,而桓谦自长安入蜀,谯纵以谦为荆州刺史,与其大将谯道福俱寇江陵。荆楚既桓氏义旧,并怀异心。道规乃会将士,戒之曰:“桓谦今在近畿,闻诸君颇有去就之计。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欲去者不禁。”因夜开城门,众咸惮服,莫有去者。时雍州剌史鲁宗之自襄阳来赴。或谓宗之未可测,道规乃单车迎之,众咸感悦。乃使宗之居守,委以心腹,率诸将破斩谦及荀林。初谦至枝江,江陵士庶皆与谦书,言城内空实。道规一皆焚烧,众乃大安。江汉士庶感其焚书之恩,无二志。
西魏王罴守华州。时西魏师与东魏师战于河桥,不利。东魏降卒赵青雀据长安城,所在莫有固志。罴闻之,乃大开城门,召军人谓之曰:“女闻天子败绩,不知凶吉,诸人相惊,咸有异志。王罴受恩于此,以死报恩。诸人若有异图,可来见杀。必恐陷没者,亦任出城。如有忠诚能与王罴同心者,可共固守。”军人见其诚信,皆无异志。
宋元徽中,桂阳王休范举兵于浔阳,朝廷惶骇。时与褚渊等集中书省议,莫有言者。萧道成曰:“昔上流谋逆,皆因淹缓以败。休范必远惩前失,轻兵急下,乘我无备,请屯新亭以当其锋。”因索笔下议,余皆注同。中书舍人孙千龄与休范有密契,独曰:“宜依旧遣军据梁山。”道成正色曰:“贼今已近梁山,岂可得志。新亭既是兵卫,所欲以死报国耳。”乃单车白服至新亭。筑城垒未毕,贼前军已至。道成方解衣高卧,以安众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宁朔将军高道庆等浮舸与贼水战,大破之,斩休范首。馀贼进至杜姥宅,车骑典签茅恬开东府纳贼。宫内传新亭亦陷,太后执苍梧王手泣曰:“天下事败矣。”道成遣军主陈显达等从石头济淮间道,自承明门入卫宫阙。时休范典签许公与诈称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期赴休范投名者千数。及至,乃是道成。随得辄烧之,登城北谓曰;“刘休范父子皆已死,戮尸在南冈下。观汝等名皆已焚除,勿惧也。”台中遣众军击平贼党,道成振旅凯入。百姓缘道聚观,曰:“全国家者此人也。”
定乱
曹玮知渭州,有告戍卒十余人叛入夏国者。玮方对客弈棋,不应。军吏亟白之,玮怒叱之曰:“吾固遣之去,汝再三显言也。”夏人即斩叛者,投其首境上。
赵世隆本磁州书佐,宗泽在磁以为中军将。泽既去,以州事付兵马钤辖李侃。金人围磁州急。州有禁军,有民兵。民兵甚众,禁军恐其势盛。将校郭进乃作乱,世隆与进谋,遂杀侃,以通判赵子节权州事。至是,世隆与其弟世兴将三千人归泽。将士颇疑之。泽曰:“世隆,吾一校耳,必无他,有所也。”乙卯,世隆入拜,泽面诘之,世隆辞服。泽笑曰;“河北陷没而吾宋法令上下之分亦陷没邪?”命引出斩之。时众兵露刃于庭,世兴佩刀侍侧,左右皆惧。泽徐语世兴曰:“汝兄犯法当诛,汝能奋志立功,足以雪耻。”世兴感泣。会滑州报虏骑留屯城下,泽谓世兴曰:“试为我取滑州。”世兴忻然受命。世兴至滑州,掩虏不备急攻之,斩首数百,得州以归,宗泽复厚赐之。时有降寇赵海者屯板桥,辄堑路以阻行者,管军闾掠刍者。八人过其垒,海怒而脔之。觇事者以告,泽召之,海以甲士五百自卫而入。泽方对客,海具伏,即械之,系之狱。客曰:“彼甲士甚众,姑徐之。”泽笑谓其次将曰:“领众还营,明日诛海于市。”闻者股栗。统制官杨进屯城南;王善者有众二千馀,皆山东游手之人,先进来降,屯城北。二人气不相下。一日各率所部千余相拒于天津桥,都人颇恐。泽以片纸谕之曰:“为国之心,固如是耶?当战阵立功时,胜负自见。”二人相视,惭沮而退。
初,利州都统王夔素残悍,号王夜叉。恃功骄恣,桀骜不受节度。所至劫掠,每得富家,穴箕加颈,四面然箕,谓之蟆蚀月。以弓弦系鼻下,高悬于格,谓之错系喉。缚人两股,以木交压,谓之干榨油。以至用醋灌鼻恶水灌耳口等,毒虐非一。以协取金帛。稍不遂意,即死其手。蜀人患苦之。且悉敛部将倅马以自入,将战,乃高其估卖与之。朝廷虽知其不法,在远不能诘也。大帅处分,少不嗛其意,则百计挠之,使不得有所为。余玠至嘉定,夔帅所部兵迎谒,才羸弱二百人。玠曰:“久闻都统兵精,今疲敝若此,殊不称所望。”夔对曰:“夔兵非不精,所以不敢即见者,恐惊从人耳。”顷之,班声如雷,江水为沸。声止,圆阵即合,旗帜精明,器械森然。沙上之人弥望若林立,无一人敢辄乱行者。舟中皆战掉失色,而玠自若也,徐命吏班赏有差。夔退,谓人曰:“儒者中乃有此人。”玠久欲诛夔,独患其握重兵居外,恐轻动危蜀。谋于亲将杨成,成曰:“夔在蜀久,所部精兵。前时大帅,夔皆势出其右,意不止此也。视侍郎为文臣,必不肯甘心从令。今纵弗诛,养成其势,后一举足,西蜀危矣。”玠曰:“我欲诛之久矣,独患其党与众未发耳。”成曰:“侍郎以夔在蜀久有威名,孰与吴氏?夔固弗若也。”夫吴氏当中兴危难之时,能百战以保蜀,传之四世,恩威益张,根本益固,蜀人知有吴氏而不知朝廷。一旦曦为畔逆,诛之如取孤豚。况夔无吴氏之功而有曦之逆心?侍豨突之勇,敢慢法度,纵兵残民,奴视同列,非有吴氏得人之固也。今诛之,一夫力耳。待其发而取之,难矣。玠意遂决。夜召夔计事,潜以成代领其众,夔才离营,而新将已单骑入矣。将士皆愕眙,相顾不知所为。成以帅指譬晓之,遂相率拜贺。夔至斩之。成因察其所与为恶者数人,稍稍以法诛之(缺文)。
汉景帝时,吴楚反,周亚夫将兵击之。吴楚乏粮欲退。数挑战,不出。夜军中惊,内相攻击扰乱至于帐下。亚夫坚卧不起,顷之复定。
魏将张辽以荆州未定,屯长社。临发,军中有谋反者,夜惊乱起火,一军尽扰。辽谓左右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众人耳。乃令军中,其不反者安坐。辽亲将兵数十人,中阵而立。有顷即定,得首者并杀之。
宋安守忠知雄州,方与寮佐宴饮,有军校谋变,裹甲及门。阍吏狼狈入白,守忠言笑自若,徐顾坐客曰:“此辈酒狂耳。”即时擒获,人颇服其量。
唐大历中,城泾州,段秀实为留后。马璾奉诏徙镇泾州。其士众尝自四镇北庭,赴难中原。居侨骤移,颇为劳怨。刀斧将王童之因人心动摇,导以为乱。或告其事,且曰:“候严警鼓为约矣。”秀实乃召鼓人。佯怒失节,且戒曰;“每更筹策,尽必来报。”每更辄延数刻,四更毕而晓。既差互,乱不能作。告者复曰:“今夜将焚草场,期救火者同作乱。”秀实严警备,夜半火发,令于军中曰:“救火者斩之!”童之居外营,请入救火,不许。明日斩之。
王翃为河中少尹。有悍将凌正者,横暴扰军。政约至夜鼓噪,斩关以逐翃。有告者,翃缩夜漏数刻以差其期,贼惊远遁。遂诛正,军城安。
宋师平成都,绵州都校全师雄谋叛。贼约以三鼓攻城。裨将曹翰谍知之,戒掌漏者但击二鼓,贼众不集,至明而遁。我师袭破之。
宋檀祗为广陵相。亡命司马国璠兄弟自北徐州界聚众四百潜过淮,因天阴暗夜率百许人缘广陵城得入,叫唤直上厅事。祗惊起出门,将处分,贼射之,伤,却入。祗密语左右曰:“贼乘暗得入,掩我不备。但打五更,贼惧晓必逸。”贼闻鼓鸣,将谓晓,于是奔散,追讨尽获之。
宋太祖朝,剑外初平,冯瓒知梓州,视事才数日。伪军校上官进啸聚士卒三千馀众,劫村民数万人,夜攻州城。瓒曰:“贼乘夜奄至,此乌合之众。以箠挺相达击,必无固至。正可持重以镇之,待旦自溃矣。”众巡城,密令促其更筹,未夜分,击五鼓,贼悉遁去。因纵兵追之,擒上官进,斩于市。招诱馀党,得千馀人,并赦其罪,令复业。郡境以安。
军校吕翰杀武怀节,据嘉州叛。曹翰及诸将夺其城。谍贼约三鼓复来攻。翰戒知更使缓,向晨犹二鼓,贼众不集而溃,因而破之。
唐曲环镇许州,刘昌裔为营田副使。有兵马使安国宁与留后上官说不善,谋反,以城降蔡贼,事泄,昌裔密计斩之,即召其麾下千余人,人赏缣二匹,伏兵要诸巷,令持缣者悉斩之,无一人得脱。
东魏西荆为梁将曹义宗所围,东魏召人赴救,慕容俨应募赴之。时魏北涓太守宋带剑谋叛,俨乃帅骑出其不意直指城下,语云大军已到,太守何不出迎?带剑惶恐不知所为,便出迎俨。即执之,一部遂定。
唐高祖为山西河东道抚慰大使,率兵以御群盗行至太平关,遇贼数千人。时所将兵少,左右皆惧。高祖谓之曰:“此乌合之众,易与耳。”因率精骑十二人出击之,所向皆靡。众情始定,并力奋击,遂大破之。
抚降
后汉更始初,光武为萧王定河北诸贼,铜马馀众降。封其渠帅为列侯,降者犹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各归营勒兵,乃自乘轻骑案行部阵。降者皆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
隋绛郡贼柴保昌等有众八万,炀帝令户部尚书樊子盖击之。子盖深沟高垒,不敢决战。有来归首者,不问多少必坑之,由是莫敢降。贼徒日盛,连年不能克。炀帝乃令唐高祖代之。贼有来降者,皆引致左右,推赤心以待之,人人自安,愿效死力。其党相谓曰:“我辈本无逆心,徒以政令严酷,惧死为盗耳。前后首者皆为子盖所杀,穷无所归。今唐公与人无隔,恩意如此,我辈知不死矣。”遂相率归,前后至者数万人。馀贼散走他郡。
唐淮西既平,裴度为节度招抚使,蔡人大悦。旧令途无偶语,夜不然烛,人或以酒食相过从者,以军法论。度乃约法,惟盗斗杀外,馀尽除之。其往来者不复以昼夜为限。蔡之遗黎始知有生人之乐。度以蔡卒为牙兵。或以为反侧之徒,其心未安,不可自去其备。度笑而答曰:“吾受命为帅,元恶就擒,蔡人即吾人也。”父老无不感泣。
后汉初,河南贼张步据齐地,汉将耿弇讨败之。步肉袒负斧锧于军门,弇传步诣行在。所勒兵入据其城,树十二郡旗。时步众尚十馀万,辎重七十馀两。弇令降军各以郡人诣旗下,皆罢。遣军人令归乡里,齐地悉平。
后魏末,河北贼葛荣为魏将尔朱荣所擒,馀众悉降。荣以贼徒既众,若即分割,恐其疑惧,或更结聚,乃下令各从所乐,亲属相随,任所居止。于是群情喜悦,兵即四散。数十万众一时散尽,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领,随便安置,咸得其宜。擢其渠帅,量才授用,亲附咸安。时人服其处分机速。
隋山獠作逆,以卫玄为资州刺史,以镇抚之。玄既到官,时獠攻围太平镇,玄单骑造其营,谓群獠曰:“我是刺史,衔天子诏,安养汝等。毋惊。”诸贼莫敢动。于是说以利害,渠帅感悦,解兵归服者十万余。
唐将丘行恭大业末聚兵,有众二万,保固郡城,百姓多附之。原州奴贼数万人围扶风郡,太守窦琿坚守,经数月,贼中食尽,野无所掠,众多离散,投行恭者千馀骑。行恭遣其酋渠说诸奴贼兵迎义军。行恭又率五百人皆负米麦持牛酒,自诣贼营。奴帅长揖,行恭呼斩之。谓其众曰:“汝等并是好人,何因事奴为主,使天下号为奴贼?”众皆俯伏曰:“愿改事公。”行恭率其众共谒太宗于渭桥北。
张俭前在朔州,属李靖平突厥。之后,有思结部落贫穷离散,俭招慰安集之。其不来者或居碛北,既亲属分住,私相往还,俭并不拘贵贱,但存纪纲羁縻而已。及俭移任,州司谓其将叛,遽以奏闻。朝廷议发兵进讨,仍起俭为使,就观动静。俭单马推诚入其部落,召诸首领,布以腹心,咸启颡而至。便移就代州,即令检校代州都督。俭遂观其营田,每年丰熟,虑其私蓄富实,易生骄侈,表请和籴,拟充贮备。蕃人喜悦,边军大收其利。
唐将郭元振在凉州时,西突厥首领乌质勒部落强盛,款塞通和元振,就其牙帐计会军事。时天大雪,元振立于帐前,与乌质勒言议。须臾雪深威冻,元振未尝移足。乌质勒年老,不胜寒苦,会罢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杀其父,谋勒兵攻之。副使解琬知其谋,劝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诚信待人,何所疑惧?且深在寇迂,遁将安适?”乃安卧帐中。明日,亲入虏帐,哭之甚哀,行吊赠之礼。娑葛乃感其义,复与元振通好。